第21頁 文 / 戴芙寧
忽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露出久違的笑容,堅定地說著:「爸,告訴達克和宇軒吧,我願意接受挑戰!」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秦婉拿起枕頭摀住耳朵,「喔,吵死了!」她在昏睡中轉了一個身,卻撞上一堵肉牆,雷恩越過她,接起了電話,腦子還昏沉沉地,心裡暗自咒著這些莫名其妙的古董。
他忽然坐直身子,這個舉動太突然了,吵醒了秦婉。他掛掉電話,表情十分嚴肅。
「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喔!是誰打來的?」她關心地揉了揉他僵硬的肌肉。
「沒什麼,是達克打來的。我去找他一下,你在家裡等我,好不好?」
他趕緊下了床,開始換衣服,心裡卻按捺不住興奮的感覺,達芬說有進展了,他恨不得馬上就飛過去,事情發展到現在,總算有點眉目了。
他臨走前,還不忘叮嚀她:「你待在家裡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出去,好嗎?」
他看她點了點頭,才安心地走出去。
秦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懶賴地拿了本書,終於無聊地打個呵欠。她一整個上午都忙著整理家務,現在地拖好了,房間收拾好了,衣服也洗乾淨了,好像沒什麼事可以做了。只好拿葉慈的詩集來讀,但葉慈的詩集實在是晦澀難懂,她讀不到幾行就想睡覺。
她望向窗外,伸了個懶腰。外面的天氣好極了,蔚藍的天空裡,幾朵蓬蓬的雲互相追逐嬉戲,綠色的灌木叢洋溢著無限的生機。微風吹動樹葉,沙沙地向她招搖,「出來走走,出來走走吧!」它們好像正在勾引著她。
「為什麼不呢?」她在心裡想著,反正不告訴宇軒就好了。
她搬了一張白色的小圓桌出去,在上面鋪了一條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巾,擺了茶具和幾盤小點心,悠閒地舉行—個人的下午茶派對。
如果這時候宇軒也在家有多好啊!她不禁這樣想著。她啜了—口自己親手泡的蘋果紅茶,深吸一口芬芳的茶香,感覺每一個細胞好像都活了起來。
前幾天,她向宇軒吵著要毛線。他天天將她關在屋子裡,她實在是無聊透頂,於是想織些東西來消磨時間。沒想到這個最簡單的要求對他來說卻好像是天下最難辦到的事,深蹙著眉頭,最後才說他會找達克想辦法。真是的,這種事情也需要麻煩達克嗎?真傷腦筋!
不過無論如何,他總算弄了幾團毛線球給她,只是顏色都不太高明。算了,有勝於無吧!
太陽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她悠閒地整理手上的毛線,然後開始織起,好久沒織了,先從簡單的東西織起吧!她一直想為宇軒織條圍巾,現在總算一償宿願了,想到此,她更不後悔當初的決定,活著真好。
她忽然感到喉嚨一陣搔癢,忍不住咳起來,一開始只是輕咳,後來卻越咳越嚴重,她忍不住惶恐起來。
當她看見手心的血絲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宇軒不是說她的病全好了嗎?這些血絲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顆毛線從她腿上滾落,一直滾,直到消失在灌木叢裡。
她怔忡了一會兒才恢復過來,用手巾潦草地擦試手心的血跡,開始找那顆不見了的毛線。白色一向是宇軒的偏愛,她一定得找到。
她喘著氣,終於小步地跑到灌木叢邊,伸手去摸索,卻摸了個空,她住前一步,整個身子穿越了螢幕。
她驚駭地往後看,灌木叢明明還在,卻沒有實體!
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起來像是汽車的東西,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街上的女人,和男人一樣,高大健美。
男人穿著金黃色發光的衣眼,女人則穿銀色的。相同的是,那些衣服都像第二層肌膚似地緊貼著他們完美無缺的嗣體。
更恐怖的是,有—些看起采只可能出現在科幻片裡的怪獸,竟然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行走。
天啊!她究竟來到了什麼世界?
第九章
「賓果!」看見多日來的研究成果,連一向沉穩的傑克也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是這個密碼系統沒錯嗎?」雷恩的口氣中有掩不住的興奮。
「不會錯的。」傑克胸有成竹地按下最後一個鍵。
一行一行的文字快速呈現在螢光幕前,但對傑克和雷恩來說,這些文字無疑地跟天書沒兩樣。他們一致轉向達芬。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也別對我有那麼高的期望,你們可知道20世紀有多少國家、多少語言文字嗎?如果是當時的國際語言——英文,我多少還看得懂,但它上面寫的是中文耶,我知道是中文就很不錯了!」達芬也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點都看不懂嗎?」雷恩抱著一絲希望。
「看得懂一兩個字吧!如果簡體字就好了,我讀到的中文都是後來的人編寫的,繁體字早就隨著那個小島的沉沒而逐漸消失了,變成了死語言,而且連屍體也找不到了。」他的坦白讓他們陷入絕境。
三個大男人各自癱坐椅子上,本來以為會有轉變,沒想到希望又落空了,只好保持沉默,沉浸在各自的思維裡。
良久,雷恩終於打破了沉默。「那個島上,並非沒有倖存者。」:
達芬接腔道:「當然了,有些幸運者剛好出國在外,躲過了一劫,但無論如何,他們最後還是死了啊!天呀!那早已是幾百年前的慘劇了。」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雷恩認真地說著。「有一個人在慘劇發生後,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到現在。」
「天呀!你不會把腦筋動在秦婉身上吧!」傑克一古腦地站起來,反應比達芬還激烈。
達芬聽後知覺地瞪著他們,興奮地說:「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古文只有古人看得懂啊!如果秦婉也看不懂,這世上還有誰看得懂呢?」
「沒錯,這就是我的意思。」雷恩點了點頭。
傑克忽然從座位上跳起,一口氣衝向雷恩,他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蠻力,—把揪起雷恩,惡狠狠地說:「你這個混蛋,虧你還是秦婉看上的傢伙,少動她的腦筋,不然我,會把你的骨頭全拆了!現不淪你怎麼懇求,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他氣喘吁吁地瞪著雷恩,後者不說話也不反抗,過了一會兒,傑克終於回過神來,放下抓住雷恩的手。
「對不起,我失態了。我根本沒資格那麼說,秦婉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
雷恩安慰地拍著他的肩膀。「不要這麼說,我瞭解你的心情,」
「我們如果要讓秦婉來幫忙,首先就要向她坦白實情,不是嗎?你想,她承受得了嗎?更糟的是,她會不會也被捲入危險中?」傑克擔心地問。
「傑克,我們瞞不了她一輩子的,那個房子根本不能關她多久。」雷恩停頓了一下,沉痛地說:「她也不會捲入危險中的,危險本來就是隨她而來,是她喚醒了危險。」
「與其我們這樣盲目地摸索,兩手空空地讓敵人追著打,還不如讓秦婉來告訴我們敵人的真面目。何況,我有預感這微晶片裡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可能連秦婉也不知道的。如果以為把她蒙在鼓裡她就會安全,那根本是鴕鳥式的作法!」達芬冷靜地分析道。
傑克沉思了一會兒,深深地歎了口氣。「雷恩,你保證會好好地向她解釋嗎?」
雷恩微笑道;「我保證。」
達芬破釜沉舟地說著:「時候到了,該是她知道一切的時候了。」
雷恩一走進屋子,就感覺不太對勁。為什麼屋子裡一片烏漆摸黑的?秦婉為什麼不像平常一樣,只要他一進門就撲到他身上?難道敵人趁他不在的時候,潛入房子裡把她劫走了?難道……所有的假設在瞬間湧入他的腦海裡,敲擊他最近十分脆弱的心臟,腎上腺不斷釋出。他打開燈,看見屋內一片凌亂,恐慌再度淹沒了他。
他跑進廚房、浴室、書房,尋遍屋內所有角落,還是不見她的人影。「不會的,不會的!」他的心在狂喊著,他不會讓她消失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自己,為什麼要單獨留下她一人呢?天呀!他該如何面對傑克呢?他才答應要好好照顧她的!
對了!還有一個地方忘找了,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走近他們的房間,卻發現房門被鎖上了。
他用力踹開門,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差點跌倒。
房裡也是黑漆漆地,他的視力經過短暫的時間才適應過來,看見秦婉站在窗邊,沐浴在聖潔的月光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沒受到剛剛製造出來的巨大聲音的影響。他一顆緊縮的心在看見她後,才又恢復了正常的運作。
也許是月光太美,也許是她凝住的側臉太過聖潔,令他不忍打破寧寂,怕一開口會破壞了這一切,她一動也不動,像尊忘了上發條的娃娃,也像個天使,卻是個折翼的天使。失去了翅膀,永遠回不去曾經嚮往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