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可艾
羅嫂子見她吃得急,替她盛了碗湯放在她旁邊,然後站到她身後,拿梳子梳理她的頭髮。
「姑娘,你可別被我們大當家嚇壞了,其實他人很好,寨裡的兄弟們有許多是流離失所的人,要不是大當家收留他們,恐怕他們不是餓死在街上,就是真的成為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強盜了。」羅嫂子一面梳,一面叨叨絮絮的說。
「難道他們現在就不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強盜嗎?」桃夭對羅嫂子的話大大不以為然。
「有些是,有些不是,不過現在都不是了。」
「怎麼不是?他們攔路打劫就算了,竟然還強搶良家婦女,毀我清白!」桃夭嚴厲的指控。
「這次我們大家也都很訝異,他以前很少這麼做的。」羅嫂子看著桃夭,能明白為何刁明會把桃夭搶回來。
桃夭的肌膚白裡透紅,粉嫩如初綻的桃花,一雙亮澄澄的眸子晶靈水燦,完美的瑤鼻下,是不抹胭脂也若點朱的丹唇。
如此花容月貌的絕色佳人,不論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想搶走她、佔有她。
羅嫂子往床的方向瞥了眼,並沒有在鋪褥上瞧見任何血漬,由此可推知,她的清白應該暫時還沒完全被毀。
吃著,桃夭猛地瞧見,戴面具的刁明霍然出現在門口。
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妙,瞪著眼對他怒目相向。可惡!他的出現無異減少了她成功逃離的機會。
不同於主人的反應,屍屍見到他,竟猛搖尾巴跑到他身前討好著,用濕濕的鼻子頂他的手,希望他能摸摸它。
刁明拍拍它的頭,迎視桃夭冒火的眸子,暗自慶幸面具遮住他的心虛與悸動,心裡準備著她對早晨的「意外」會有的反擊。
「來巡視地牢嗎?」桃夭冷笑諷道。
他默默的注視著她。
他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仍沒穿衣服,早晨那個春夢的怪異感受慢慢再次浮起,令她感到扭捏不安,體內燥熱得似有一把無名火在燒。
「喂,你幹嗎不說話?」
「這裡不是地牢。」他開口應道。心想她不提一大早發生的事,看來她好像不記得了。
「在我看來這裡和地牢沒兩樣。」
「是嗎?」刁明狀似無所謂的聳聳肩,「如果你想住地牢,我也不反對,反正那裡空著也是空著,只是我要好心的事先警告你,那裡絕不會像這裡一樣這麼舒適。」
「哼!」桃夭噘起紅唇,不想再和他做無意義的抬槓,和他說話簡直是浪費力氣。
「等會兒我帶你四處看看。」他再道。
桃夭挑了挑眉,「你不怕我乘機逃走?」
「一個聰明的犯人如果想要逃出監獄,會先瞭解監獄裡的情形,然後再計劃逃走。」
「哦!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的提醒了。」她微瞇美目睨他,想看穿他心裡打什麼鬼主意。
「你若不想,我也不會強迫你。」刁明轉身欲走。
「等等!」她喊道。
「半個時辰後,我在好漢坡前等你。」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開。
「他葫蘆裡賣什麼膏藥?」桃夭喃喃自問。
「葫蘆裡不賣膏藥,只賣滿腹學問。」換胡蘆出現在房門口,一派風流瀟灑的搖晃紙扇。
嘿,他很帥吧!小心千萬不要煞到他喲!有太多女人在山寨外面排隊等著他的青睞哩!
哪來的假斯文?桃夭瞟了他一眼,兀自吃自己的沒搭理他。
「子曰:『學而不思則惘,思而不學則殆。」他慢條斯理的誦道。
桃夭沒聽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吟起詩來。
她依舊沒反應。
「咳。」胡蘆輕咳一聲清喉嚨,再誦易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
怎麼樣,很有學問吧!
她仍然沒把崇拜的眼神投向他。
「咳咳,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赤壁賦耶!
桃夭還是看都沒看他半眼。
「咳咳咳!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連洛神賦都贏不了她的嫣然回首?天哪!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魅力失靈了嗎?
不,他不死心!
最後一招,李商隱的詩。當他深情款款的吟詠情詩時,沒有女人不迷倒在他的石榴褲下。
「咳咳咳咳!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咳……咳咳咳咳咳咳……」
胡蘆的扇子搖得像刮颱風一樣,不吹得他吃寒咳嗽也難。
「胡蘆,別再咳了,吵死人啦!」最後還是羅嫂子受不了,「有空杵在那裡雞貓於鬼叫,還不如去把茅廁刷一刷!」
☆☆☆☆☆☆☆☆☆☆☆☆☆☆☆☆☆☆☆☆☆☆
所謂「好漢坡」,是一處高起的山坡,坡度陡峭傾斜,平常人爬到坡頂需費很大的氣力,更別說是女人了。
桃夭在羅嫂子的指引下,與屍屍依約來到坡前。
刁明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見她來到,便挑釁的說:「我很懷疑一個女人能爬得上去嗎?」
她斜睨他一眼,撈起裙擺綁在腰上,露出底下白色的長裡褲,手腳利落的攀登而上,把他用在身後。
刁明的眼裡閃過一道光芒,心裡笑道。這個丫頭果然倔得很,禁不起他的激將呵!
「狗雄,你在這裡等著。」他吩咐屍屍,隨即跟在桃夭身後上坡,還故意緊跟在她身後,欣賞她高高翹在面前的玉臀。好想摸一把!
「喂!你在幹嗎?」桃夭突然回頭。
他的手凝在半空中,順勢一轉,在空中揮了揮,「好多蚊子。」她的後腦勺有長眼睛嗎?
「是嗎?」她懷疑的斜睨他,「我看你是想吃我豆腐吧!」
「就算給錢請我吃,我還不屑吃哩!」他打死不承認,幾個大步超過她。
嗟!這是什麼態度。不過他的口氣怎麼和某人好像……
見他把她拋在身後,好強的桃夭不肯落後,使出吃奶的力氣爬得更快。
超過他的,她故意走在他身前,他偏右,她就偏右,他偏左,她就偏左,硬是要擋住他的路。
刁明不想輸,搶步上去要超越她。
桃夭見狀,用手肘把他撞開,還用腳去絆他,想把他絆倒。
竟然連這種卑鄙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刁明在心裡冷哼,以眼還眼的也用手肘頂她,他就不信他會頂輸她!
於是,兩人就這麼一路推來擠去的抵達山坡頂端,橫眉豎目的險些又打了起來。
登高放眼一望,環山翠綠躍入眼簾,整個山寨的建築設置盡覽無疑,並可遠遠的眺見秀琅城。
「很棒的天然眺望台。」桃夭被眼前的山林美景所吸引,但眼睛仍不忘搜巡山寨裡的各條信道與出入口。
「寨子只有一個出入口,就是那座大門。」刁明指了指山寨大門,繼而再指著各處說道:「那裡是大廳,那裡是兄弟們的住處,那裡是伙房……」
桃夭奇怪的覷著他。這人可忒怪了,竟然對綁架來的人質解說山寨的地理位置?
他轉頭望向她,墨瞳閃爍戲謔的笑意。
又是這種使她感覺似曾相識的眼神。她眄著他的眸子思索,想找出這眼神到底像誰。
對了,像刁明!
桃夭腦子裡閃過刁明的眼睛,總覺得這個臭土匪和他愈看愈像,她差點忍不住伸手揭開他的面具。
但這是不可能的啊!
她搖搖頭,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刁明是堂堂寧國候府的少主人,怎可能落草為莽,況且前幾天她才親眼見過他的不是嗎?除非……
他有分身?
仔細想一想,那個來迎親的刁明,確是和她記憶中的刁明天差地遠,教她實在不得不起疑心。
但是,聽說刁家只生了一男兩女,再無其他的子女,就算有,時常與刁家互通有無的上官家豈有不知的道理
「你玩過貓捉老鼠的遊戲嗎?」刁明問,截斷她的思緒。
言下之意,他是貓,而她是老鼠?
她為這個想法感到不悅與不安,就目前的情形看來,他的確是將她玩於股掌之間沒錯。
在他的凝睇下,她的臉頰熱了起來,胸口沒道理的小鹿亂亂撞。
笨蛋!對這個臭土匪臉紅心跳個什麼鬼?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桃夭撇開視線,不想也不敢再直視他漆黑卻炯亮的眼眸,怕會洩漏心跳加快的秘密。
「你想嫁給那個人嗎?」刁明突然沒頭沒尾的問她。
「哪個人?」
他頓了頓,「刁家大少爺,刁明。」在她面前把自己說得好像陌生人一樣,感覺真是有夠怪的。
「關你屁事!」她衝口回道。
「嘖!你確定你是上官家的千金小姐嗎?動不動就屁來屁去,連個小丫鬟都比你還有禮教。」他挖苦道。
「哼,那要看跟什麼人說話,跟土匪談禮教,我還怕他聽不懂呢!」她反唇相稽。
「你想嫁給刁明嗎?」他不以為意的再問一次。
「為什麼這麼問?」她反問。
「你先回答我。」
桃夭沉思著,未響應。
「如何?」刁明等著她的回答,沒來由的感到一滴滴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