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楷隸兒

    「拿走他的心？」千千只能這樣重複他的話。

    「沒錯。」他隨手一揮，在空中變出一支銀箭。「只要拿著這把忘憂箭，往他的心臟一刺，他就會忘了曾經和你在一起，忘了愛人這件事，又變成原來的他。」

    「他會忘了我？」千千不願去想像這樣的事情。

    「沒錯，忘得一乾二淨。」萬萬把銀箭交到她手中。不這麼做的話，你可就要留在人間，變成一無是處的人類了！」

    「我……我不曉得……」她慌了！看著手中的箭銀，發出冷冷的光來。

    「別假了，你當然要返回天堂！」萬萬摸摸她的頭說：「你可是我的得意弟子，以後要重用你的地方還有很多呢！這次能夠成功的話，天使長億億還會接見我們哦！」

    「可是……我對他——好像已經……」已經來不及收回心了。

    她瞇起眼睛，像是嗅到什麼奇特的訊息。

    「你該不會是真的愛上他吧？拜託，當初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當初的確是這樣，但是現在我……」千千含淚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別鬧了！」萬萬握緊拳頭說：「天使們是長生不老的，再過個幾百年，你就會把他當作小時候的回憶，甚至想不起這是怎麼一回事！拿天使的永恆來交換人類的短暫，白癡都知道這不值得！」

    「我懂，但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千千咬疼了下唇，卻比不上她的心疼。

    萬萬看她一臉的傷心難過，只得無奈地擺擺手：

    「這次你掉落人間，我也有一半的責任，所以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現在我把銀箭交給你，就看你自己要怎麼決定了，你好自為之吧！但是……到時天使長億億降罪下來，我可就要被貶為見習天使了。」

    「師父…」千千矛盾極了，她也不想連累他啊。

    萬萬對她還是有一分師徒之情，不忘叮嚀她說：

    「三天後，晚上十二點，如果你還是不用銀箭帶走他的心，你就永遠沒有機會成為愛神天使了！這是你長久以來的心願，難道你忘了嗎？如果你捨得放棄這個夢想，捨得讓我被敗職，那你就隨意去做吧！」

    說完後，他便風一般地消失了。萬萬第一次真正地對她發火，讓千千站著揣了一會兒。直到聽到王執信從浴室走出來的聲音，才連忙把銀箭藏床底下。

    王執信腰間只圍著一條毛巾，沒戴眼鏡的臉龐顯得格外輕鬆。「你怎麼了？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在說話？」

    她傻笑著搖頭。「沒有啊！」

    「可是我明明聽到有聲音……」他皺起眉頭。

    「那是……我在跟天上的星星說話啦！」她只好移開眼神，說起了謊。

    王執信走近她身後，抱住她的肩膀問：「為什麼跟星星說話呢？」

    「因為……」她必須深呼吸，才能克制眼淚不流下來。「因為太幸福了……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小傻瓜。」王執信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緊緊擁住她說：「我會讓你幸福得再也沒時間胡思亂想。」

    他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便吻上她顫抖的雙唇。

    三天以來，王執信教授的改變是每個人都看得到的。

    從來不休假的他，這個週末前夕卻向孫逸倫和簡毅仁宣佈：

    「禮拜六、禮拜天，你們就不必來實驗室了，逸倫你和吟霜去約會，毅仁你回家陪媽媽吧！」

    「真……真的？」簡毅仁不敢相信會有這種好運，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假期！不過他不會回家陪老媽，他要東山再起．釣一打馬子！

    「教授，那你和千千要去哪兒？」

    王執信開懷地笑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學生面前大笑，讓他們兩個都瞪大了眼睛，即詫異又惶恐，不知道教授下一步是走什麼棋！他們可是看多了他喜怒無常的表情，不想再受苦受難了。

    但王執信真的只是笑笑而已，心中除了高興還是高興，一點別的情緒也沒有，「我和千千要去度假。」

    「好棒！」簡毅仁拍拍手說。察言觀色了老半天，教授好像真的很開心呢！

    王執信突然發現牆上的時鐘。「咦，七點啦？我要回去了，千千在家煮飯等我吃呢！」說著他就飛快收拾公事包，要直接回家了。

    「教授，那我們呢？」孫逸倫喊住了他。

    「你們啊？放牛吃草啦！」他隨口應了一聲，人影便消失在走廊的遠處了。

    孫逸倫和簡毅仁兩人是你看我，我看你，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教授這簡直就像個已婚家庭的男人，體貼、愛笑、快樂，完全不是過去的冷面暴君了！

    「這真的……是我們教授嗎？」

    「不是他，還可能是誰？」

    「嘩嘩！」一陣call機的聲音響起。

    簡毅仁喊道：「一定是我的！」但他拿起call機，卻沒看到任何訊號。

    「不好意思，是我的。」孫逸倫自從和林吟霜交往以來，就裝了這個BB．CALL。讓她能隨時和他聯絡。

    「吟霜在樓下等我，那我先走一步了，週末愉快，拜！」孫逸倫拿起背包．立刻衝出門外。

    「喂……你真沒良心！」接連看到兩個男人都為愛而去，留下他這個哀怨的單身男子，實在是太殘酷了！

    不行，他要化悲憤為力量，出發去狩獵一番，就在今夜，非找到一個替他暖床的女人不可！

    滿月。

    涼涼的夜風吹來。車裡充滿了海洋的味道。海上有漁船的燈光點點，天上有幾顆星星依稀閃爍著——千千既不看海也不看天，她只著王執信。

    他正專心地開車，有時右手空出來摸摸她的臉，似乎想以此確定她是否還存在，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朦朧，她的神情是那麼迷離。

    他們在一處沿岸的空地上停車，王執信拿出野餐盒，牽著千千走到海邊。

    「餓不餓？」

    「餓死了…可是我不敢吃我自己做的東西！」

    她總是能夠讓他發笑。「什麼話，要對自己有信心嘛！」他拿出她做的三明治和生菜沙拉。這都是很簡單的菜餚，應該不會難吃到哪裡去吧。

    他把三明治送到她嘴邊，她便張嘴咬了一小口，平靜的五官看起來沒什麼反應。「還算好吃吧？」他這麼問。

    「你吃吃看！」

    千千做的，他當然得吃啦！於是他咬了一大口，但眼淚隨即跑了出來。「好辣！」胡椒粉似乎放了一整罐，害他開始劇烈咳嗽，嗆死了！

    「哈哈！」千千指著他大笑，都笑彎腰了。

    「你這小惡魔！」王執信咳完以後，作勢要教訓她。「我非處罰你不可！」

    「不要啊……」她跑來跑去的，就是不讓他抓到，兩人像孩子似的，在沙灘上玩起捉迷藏。

    千千一個不留意，王執信從背後一把將她抱起。

    「抓到了吧！」

    「哇！不要搔我癢，我怕啊！」千千又叫又笑的，在他懷裡扭動個不停。

    正執信「處罰」她夠了，便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地意外發現她臉上滑落兩行淚。「怎麼了？我玩得太過分了嗎？對不起，你不要哭啊！」

    她只是搖頭，他卻緊張萬分，抹去她的眼淚，又不住地親吻她說：

    「我會把你做的東西都吃完，你別生氣好不好？」

    「人家只是笑得太高興，眼淚才會跑出來嘛！」千千故意取笑他。「你緊張個什麼勁？傻瓜！」

    「真的嗎？可是你哭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王執信還是無法釋懷。

    「你不是很討厭女人流淚嗎？你以前還叫我不准哭呢！」

    「沒辦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不想看到你流淚的樣子。」他緊擁住她，擔心她會像風一樣地消失。

    她幾乎要端不過氣了，卻還想抱著他。

    「抱我，直到我痛得哭出來，我好幸福哦，我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千千，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呢？愛得連我自己都有點害怕了。」

    「這就是要問老天吧。」是怎樣的緣份，讓他們這一對原本不相干的天使和人類，變成了世界上最相愛的兩人？

    海風呼呼吹過，他們的問題依然得不到解答。

    打開小木屋的門鎖，王執信找到電燈的按鈕，房裡瞬時就明亮溫暖了起來。

    「哇！好棒的地方！」千千跳著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最適合度假的小窩。

    「是柯念景介紹我來的，他說非常適合情侶來度假。」

    她抿嘴而笑。

    「你們這對學長、學弟又恢復交情啦？不會再因為我打架嗎？那好玩聊哦，我的身份一下子就跌停板了！」

    「千千，你啊！」他捏捏她的鼻子。「放心，誰敢跟我搶你，我一定為你拚命，到時你就有好戲看啦！」

    她故意面露驚異。「這麼聽話呀？」

    「因為不聽話的話，會有更糟的事情發生。」王執信語帶玄機地說。

    她立刻會意。「嗅，你諷刺我！看我打你！」

    「看吧，不聽話的下場就是這樣。」兩人又笑又鬧的，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