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夢中佳人

第3頁 文 / 卡德蘭

    她認為他們可能到白金漢宮進膳或與「擠」在倫敦各旅店內的皇親國戚共餐。

    報紙先前報導過,首都城內再找不到多餘的房間容納各地湧進的人士。安姬蘭當時渴望把祖母宅第中多餘的臥房提供出去。

    她明知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但仍很愉快地夢想著某些年少的皇親們如何成為她們的貴賓。

    就在這時,公使館的大門開了。

    安姬蘭趕緊從樹縫間望去,有一群步兵在前頭開路,台階上放著一卷正待展開的紅色地毯,這些事實顯示她等的時刻不遠了。僕役的制服非常時髦漂亮,職位高的綠色衣服上佩戴許多金色細繐,職位低的則在金色鈕扣上雕刻塞法羅尼亞的紋章。

    從公使館敞開的大門,她看到水晶吊燈及大理石樓梯。

    塞法羅尼亞公使館此祖母的住宅大得多,是由貝格瑞福廣場兩座緊鄰的大廈打通合而為一,並把兩棟樓的入門改成中間一道大門。

    大門頂端旗桿上飄揚著一面巨大旗幟,使人印象鮮明。帶有羅漫蒂克色彩的旗幟常使安姬蘭的心兒跳躍,精神振奮。

    有幾次,她夢見自己泛舟大海,登陸希臘島,找尋一片叫阿波羅的陸地。根據書上記載,這地方會發出一種世上罕見的奇異之光,她正為追求此光而來。夢醒時,不禁啞然失笑,知道自己的夢境不太可能實現。

    或許,只有等父親大發慈悲,如她所願地允許她到印度去居住,當船帶著她行經地中海航向蘇伊士運河時,她將經過希臘島,屆時方能一瞥希臘島南端的這座島嶼。

    等了許久,依然不見王子。安姬蘭有點不耐煩,如果他不趕快回來,自己就不能再多待,得趕緊回屋去了。

    祖母睡醒時便會拉鈴喚人,等哈娜慢慢走進去,第一個就問哈娜要熱水瓶,接著是找她的孫女兒。

    「找安姬蘭小姐到這兒來,哈娜。」她總這麼說:「報紙上還有許多文章她沒有念給我聽呢。但是先把眼鏡遞給我,我想看看我的帽子有沒有戴正。」梅威夫人在年輕時是人盡皆知的美人。她有一個特殊的習慣,就是那鑲有美麗小蕾絲邊,繫著藍色緞帶的無邊小帽必須端正地戴在她稀疏的發上。

    因為有一舊教區神父拜訪她離去後,她偶而一瞥鏡子,發現自己和神父會談的那一大段時間,帽子竟然一直歪歪斜斜的,這副模樣使她覺得自己醜陋萬分,所以打這回起,她堅持一天至少照十來次鏡子,才能肯定自己的帽子的確端正了。

    「他到底在那裡呢?」安姬蘭很納悶。

    她想,是不是午宴不如她想像的正式,而王子被某位冶艷動人的小姐迷惑得脫不開身,索性不趕回來了?安姬蘭在這兩年來從祖母的敘述中瞭解不少社交圈的事。有些女人特別打扮得妖媚誘人,不僅為了吸引丈夫的注意力,更希望引起紳士們的垂涎,成為群眾的焦點。

    不只是國王的新寵引起其它夫人妒羨,而發生爭風吃醋的事,安姬蘭更發現無數的事件都牽扯著她聽說過的一些可愛女人。

    梅威夫人年輕時也周旋於名人紳士之間,所以她談論的儘是當代美女的故事,如名揚一時的朗粹太太、德格瑞夫人及沙勒蘭公爵夫人。

    但是她們都年華老去,新生一代美女如雲,不亞於前輩,在社交界放出異樣光芒。安姬蘭從讀報的經驗中發現祖母對報上所提年輕一輩的女人認識得很少,這些女人美麗華貴的禮服為貴婦人雜誌爭相羅致為插圖。

    她盡力想像到底那個女人能吸引王子的注意?如果王子能說流暢通順的英語,他會如何向她搭訕?

    不知在什麼書刊上記載著希臘的上流社會人士大多以法語互相交談,她認為這幾近乎叛國的行徑是對該國的一大侮辱。

    為什麼他們不以身為希臘人,能說希臘話為榮呢?記得父親和一些長輩常勉勵她,身為英國人,便承繼上帝所賜美好的一切。

    父親遠居異鄉,她更能體會他說這話時的感受。畢竟,不列顛王國已征服印度,女王統領著整個印度,而且印度總督的重要性與歐洲任一國王的地位相等。

    「或許終有一天爸爸會受命為印度總督,」安姬蘭想:「那時,他就不能拒絕我到印度去了。」

    想歸想,事實卻是事實,居住在印度的貴族僑民中有許多富甲當地足以為總督的,那是一介軍職人員所能問鼎呢?而且她知道父親盡忠職守,不求名利,只要戰況所需,便即刻整裝待發,率領所屬部隊,奮戰於北疆。

    「男人酷好打仗,」有一次母親很淒切地說,「奮不顧身,拋兒棄女的。身兼兩職的太太最厭恨戰爭了。」

    「為什麼男人都喜歡戰爭呢?媽媽。」安姬蘭問她。「因為戰爭是一種冒險,一種挑戰,而男人的本性就是喜歡冒險,願意接受挑戰,」母親很憂愁地說:「他們認為在家閒坐無事是最無聊、最笨的事。」

    母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女人被迫拱手把丈夫送給戰爭,送給男士俱樂部,更送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裡。」

    母親說到此處,方想起小安姬蘭是她傾訴的對象,立刻改口說:

    「小蘭,練琴的時間到了,不要浪費時間來跟我談話。」

    安姬蘭一直忘不了母親的感慨,她很渴望知道父親不讓她到印度的理由,是否因為他找到另外一個女人來代替母親的位置?但是她敢肯定,無論是誰都無法做得像母親一樣好,因為母親是那麼美麗溫柔、善良親切。

    這些美德不正是男人渴求的嗎?難道還有其它令人不解的嗎?

    安姬蘭對自己提出了這些問題,但卻無法加以回答。究竟,她對人類瞭解太少,又如何能回答這些有關人類感情生活及人際關係的深奧問題呢?

    母親在世時,請過一位女家庭教師來教導她。後來她搬到城裡投靠祖母,進入一所經過嚴格挑選,直轄於女王陛下的女子學校就讀,繼續完成學業。

    她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學識此多數同齡的女孩要豐富得多,見聞也廣博得多!她知道,這都得歸功於自己的博覽群籍。

    同學所談論的事不外乎「何時能正武進入社交界?」「父母會不會為她們舉行盛大的舞會或小小的慶祝會?」「那位男士會邀她共舞?」「是否有人帶她們參加泰晤士河畔每年舉行的賽船會?」之類的瑣事。

    祖母的身體起初只是些微的疼痛,後來病況逐漸沉重,精神也日愈衰弱。安姬蘭眼見自己「進入社交圈」的希望隨著祖母的病體與日俱減,甚至殘酷地像凋謝的花朵般成為永不可及的奢望了。

    有時,梅威夫人說:

    「我必須趕快好起來,為妳安排一個宴會。我真的和那些有妳這年紀女兒的女主人們失去聯絡了。不過,妳很快就會被邀請參加正式的舞會。」但是後來,只有報紙報導某一舞會的盛況,描述一些她認識的客人時,她才稍微重提舞會的事,而不給安姬蘭些許的承諾。

    「只有等爸爸休假回來時,才可能舉行了。」她自忖。

    她敏感地想到,父親不可能只為了看她而千里迢迢地從印度趕回英國。

    「如果我是一個男孩子,一切就大不相同了。」她自言自語地說。

    這的確是實情。

    父親一直盼望有子嗣,而她卻是唯一的女兒,令他大大地絕望。

    她猜想,父親一定認為把自己丟給母親撫育,便算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幸而母親能幹,以正確的方法撫養她、教育她,她才順利地長大。安姬蘭激憤地歎了一口氣。

    等了這麼久,依然不見王子蹤跡。她知道自己在園子裡待了很久,祖母一定快醒來找她了。

    「如果我不故意等他,」她自忖,「他就會出現。」

    她記得保姆一再說過:

    「笨人才會守株待兔!」

    現在她做的正是這類傻事,一個勁兒地守著兔子,結果一無所獲。無疑的,王子此刻一定正與某位美麗性感的女人談情說愛,所以無法按時間到公使館。

    「我真希望知道公使館裡面是怎麼佈置的。」安姬蘭暗想。她相信館內的裝潢一定豪華得令人眩目,但是以往她僅從書上稍微瞭解一點大使館或公使館的情況,卻從未身歷其境,所以她心中也描繪不出一幅具體的圖案來想像館內華麗的程度。

    忽然聯想起父親告訴過她印度境內有那些壯麗的英式建築物。

    首先是建築在加爾各答城的總督府,那龐大莊嚴的結構已經被製成小模型,在凱德雷斯頓會館裡展示,供人觀摩。這座會館是名建築師羅伯亞當在全英國所建一系列意大利式建築物中最重要的一座。

    此外,在孟買郊區有一座宮殿式的建築物,卻不像是用來當大使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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