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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彼埃爾·博努瓦

    1一種阿拉伯語、法語、西班牙語及意人利語的混合語,曾通行於北非及地中海東岸各港口。

    「這樣的光彩,這樣的美,立刻使圖阿雷格人激動起來,特別是克萊芒蒂娜的右鄰,艾爾—哈吉—本—蓋馬馬,奧特赫曼的親兄弟,霍加爾的阿莫諾卡爾1。他已經很喜歡兌有托卡依葡萄燒酒的野味湯了。當安福太太的糖水馬提尼克水果上來時,他更有了無限熱情的種種極端表示。騎士團封地的塞浦路斯葡萄酒終於使他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奧爾當斯在桌子底下踩了踩我的腳。也想跟阿娜來這一手的格拉蒙弄錯了,引起了一個圖阿雷格人的憤怒的抗議。當我們該去馬比依2的時候,我可以肯定,我們明確了我們的客人是以何種方式遵守先知3對於酒的禁令的。

    「在馬比依,當克萊芒蒂娜、奧拉斯、阿娜、百多維克和三個圖阿雷格人正跳著最瘋狂的加洛普舞的時候,奧特赫曼酋長把我叫到一旁,以一種明顯的激動心情向我轉達他的兄弟阿赫麥德的委託。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了克萊芒蒂娜家裡。

    1相當於素丹,由圖阿雷格人的最高貴的部落的首領擔任,實際是圖阿雷格人之王。

    2七月王朝和第二帝國時巴黎的一個著名娛樂場所,建於840年。

    3指伊斯蘭教的創立人穆罕默德。

    「『我的孩子,』我費了一番勁兒把她叫醒,開始說道,『聽我說,我要跟你嚴肅他談談。』

    「她不高興地探揉眼睛。

    「『你覺得昨天晚上挨得你那麼近的那位年輕的阿拉伯老爺怎麼樣?』

    「『可是……不錯。』她紅著臉說。

    「『你知道在他那裡,他是國王,他統治的國土比我們尊嚴的主人拿破侖第三皇帝的國上大五、六倍嗎?』

    「『他跟我嘀咕了些這樣的事情,』她說,動了心。

    「『那麼,你喜歡登上王位,像我們尊嚴的君主、歐仁尼皇后那樣嗎?』

    克萊芒蒂娜望著我,目瞪口呆。

    「『這是他的親兄弟,奧特赫曼酋長委託我代表他來談這件事的。』

    「克萊芒蒂娜不應聲,又驚又喜。

    「『我?皇后?』她終於說了這麼一句。

    「『由你決定。你得在中午之前作出回答。如果你答應了,我們一起去芳鄰吃中飯,一言為定。』

    「我看出來了,克萊芒蒂娜決心已定,但她覺得應當表示一點兒感情。

    「『你呢,你呢,』她呻吟道,『這樣拋下你,絕不!』

    「『孩子,別發瘋了,』我溫柔地說,『你也許還不知道我破產了。我徹底完了,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怎麼才能償付你的祛斑奶液。』

    「『啊!』她叫了一聲。

    「但她又補充道:

    「『那……孩子呢?』

    「『什麼孩子?』

    「『我……我們的。』

    「『啊!真的。唉!不過,你總能對付過去的。我甚至肯定阿赫麥德酋長會覺得像他的。』

    「『你總能開玩笑,』她說,又像笑又像哭。

    「第二天,在同一時間,馬賽的快車帶走了五個圖阿雷格人和克萊芒蒂娜。年輕的女人興高采烈,倚在心花怒放的阿赫麥德酋長的胳膊上。

    「『在我們的首都有許多商店嗎?』她含情脈脈地問她的未婚夫。

    「那一位在面罩底下大笑著回答:

    「『很多,很多。好,羅米人,好。』

    「出發的時候,克萊芒蒂娜突然大動感情。

    「『卡西米爾,你一直對我好。我要成為王后了。如果你在這兒有麻煩,答應我,跟我起誓……』

    「酋長明白了。他從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卡西米爾先生夥伴,』他有力地說,『你來找我們。帶著阿赫麥德先生的戒指,給人看。霍加爾的所有的人都是夥伴。好,霍加爾,好。』

    「當我走出里昂站的時候,我感到開成了一個絕妙的玩笑。」

    基托米爾的哥薩克公選首領完全醉了。我絞盡了腦汁才明白了他的故事的結局,尤其是他不斷地混進取自雅克·奧芬巴赫1最好的作品中的一段歌詞。

    一個年輕人走過一座樹林,

    一個年輕人新鮮又漂亮,

    他手裡拿著一個蘋果,

    您從這幾就看得見那幅圖畫。

    「是誰被色當的一擊2弄得措手不及,狼狽不堪!是卡西米爾,小卡西米爾。9月5日到期,要償付五千路易,卻沒有一個蘇,不,沒有一個蘇。我戴上帽子,鼓起勇氣,到杜伊勒裡宮去。沒有皇帝了,媽的,沒有了。但皇后是那麼仁慈、我見她獨自在那兒,啊!人們在這種情況下都跑了,只有參議員梅裡美3先生在身邊,他是我認識的唯一的人,既是文人,又是上流社會中人。『夫人,』他對她說,『放棄一切希望吧。我剛才在王家大橋上碰見梯也爾先生了,他什麼也聽不進去。』

    「『夫人,』我說,『陛下總是會知道誰是她的真朋友的。』

    1法國作曲家(89—880)。

    2870年9月2日,法軍在色當被普魯士軍擊敗,拿破侖第三被俘,導致了第二帝國的崩潰。

    3法國作家(803一870)。

    「我吻了她的手。

    咳喲咳,女神們

    有古怪的方式

    誘騙,誘騙,誘騙小伙子們。

    「我回到裡爾街的家裡。路上,我碰見了那個流氓1,他從立法會議到市政廳去。我的主意已定。

    「『夫人,』我對妻子說,『我的手槍。』

    「『怎麼回事?』她嚇壞了。

    「『一切都完了。只剩下挽救名譽了。我要到街壘上去死。』

    「『啊!卡西米爾,』她哭著投進我的懷抱,『我看錯了你。你饒恕我嗎?』

    「『我會饒恕的,奧萊麗,』我懷著激動的尊嚴說,『我自己也有很多錯兒。』

    「我擺脫了這個令人難受的場面。六點了。在巴克街,我叫住了一輛流動兜客的馬車。

    「『二十法郎的小費,』我對車伕說,『如果你六點三十七分趕到里昂站的話,我要上馬賽的火車。』」

    基托米爾的哥薩克公選首領說不下去了。他趴在坐墊上,睡得死死地。

    我踉踉蹌蹌地走近大門。

    淡黃的太陽,從一片湛藍的山後升起來了。

    1當指梯也爾。

    第十四章

    等待的時刻

    聖—亞威總是喜歡在晚上給我詳細地講述他那不可思議的故事。他把它分成精確的、按時間先後排列的小段,絕不提前講述我已率先知道其悲慘結局的那幕慘劇的任何一段。無疑,這不是為了效果,我感覺到他遠遠沒有這樣的打算。這完全是因為講述這樣的回憶使他沉浸在不尋常的激動之中。

    這一天晚上,駱駝隊剛剛到達,給我們帶來了來自法國的信件。夏特蘭拿給我們的信躺在桌子上,還沒有打開。回光燈,那廣闊漆黑的沙漠中的一團蒼白的光環,使我們認得出信封上的地址。噢!聖—亞威勝利地微笑了,伸手將所有這些信推開。我急切地對他說:

    「繼續講吧。」

    他爽快地答應了。

    從基托米爾的哥薩克公選首領跟我講他如何逃亡到我重新出現在昂蒂內阿面前,這中間我的焦急心情你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更為奇怪的是,在這焦急之中,絲毫也沒有我在某種程度上已被判死刑這種想法。相反,這焦急是由於我急於看見事情的到來,即昂蒂內阿的召見,那將是我的死亡的信號。但是,召見遲遲不來。我的病態的憤怒就產生於這種延宕。

    在這段時間內,我有過清醒的時候嗎?我不相信。我不記得我曾經想過:「怎麼,你不害臊嗎?作為一種無可名狀的局面的俘虜,你非但沒有做什麼以求擺脫,而且還慶幸你的屈服,渴望你的毀滅。」我喜歡待在那兒,盼望著奇遇的下文,這種願望,我甚至沒有利用某種借口來加以美化,而我不想撇下莫朗日獨自逃走的意圖是可以為我提供這種借口的。如果說我因再也見不到此人而感到沉重的不安,那並不是我想知道他安然無恙,而是有別的原因。

    何況,我知道他安然無恙。當然,昂蒂內阿的專使僕人白衣圖阿雷格人的感情很少外露。女人們也幾乎並不更喜歡說話。的確,我通過西蒂阿和阿吉達知道,我的同伴很喜歡石榴,受不了香蕉古斯古斯1。但是,一旦涉及到其它方面的情況,她們就害怕了,逃進長長的通道中去。跟塔尼—傑爾佳,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這個小傢伙好像對在我面前提到任何有關昂蒂內阿的事情都懷有某種厭惡之情。然而,我知道,她像狗忠於女主人一樣地忠誠。但是,如果我提到她的名字,相應地提到莫朗日的名字,她就保持一種固執的沉默。

    1古斯古斯是北非的一種用麥粉團加佐料做的菜。

    至於白衣人,我不怎麼喜歡詢問這些不樣的幽靈。再說,那三個人都不大合適。基托米爾的哥薩克公選首領越來越沉湎於燒酒,他僅有的一點點理智,似乎也在他向我講述他的青年時代的那個晚上喪失殆盡了。我不時地在通道裡遇見他,那些通道對他來說突然變得狹窄了,他以一種粘乎乎的聲音,用《奧爾當斯王后》的曲調哼著一段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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