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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到家的時候,她想,這個時間跟在倫敦的時候,和伯爵遊蕩到黎明才回家相比,實在是太早了。

    可是她又想,賈士德爵士要她早點離開,使他們肉體的需要不至於超越精神的慰藉,這或許是對的。

    她覺得在他的懷抱中是那麼完美、那麼神聖而莊嚴,然而她從沒有想過,他可能和其他男人一樣,也曾經幾乎為情慾而瘋狂。

    「他愛我!」她告訴自己。「這是不同的……和我過去經歷的任何事都不同。」

    她在朦朧中睡去,心裡仍然想念著他,彷彿他仍然在她身邊,他的唇仍印在她的唇上,而她依舊感到無比的快樂。

    她在黑暗中被吵醒了。

    睜開雙眼,她心裡渴望著還能回到剛才的夢中,這時窗上突然發出卡嗒一聲輕響,好像是石頭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她急忙起身,拉開窗簾朝下望。天快亮了,星星都己隱去,地平線上微露曙光。

    她向下看,發現吵醒她的竟是德柴爾!她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匆匆披上一條緞子披肩,穿上拖鞋,打開通往樓梯的門。

    她非常擔心唐佛會發現德柴爾,可是等她走到樓梯口,卻看見他已經坐在一張高背椅上睡著了。

    羅伊斯頓夫人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穿過大廳進了起居室。反手把門關上。

    她走到窗前,打開一扇窗子,看見德柴爾仍然抬頭望著她臥室的窗戶。

    她向他吹了聲口哨,他立刻驚覺,很快就爬進了起居室。

    「發生了什麼事?」羅伊斯頓夫人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們把主人抓走了!」

    「誰?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夫人?」

    「是怎麼回事?把詳細情形告訴我!」

    「他正在旅社裡睡覺,他們突然衝了進去。」

    「他們是誰?」

    「是三個男人。」

    「是軍人還是警察?」

    「我想都不是,夫人。他們走的時候我看見了,我覺得他們好像是僕人之類的。」

    羅伊斯頓夫人非常平靜:「繼續說下去。」她催促著。

    「我聽見他們走進主人的房間,但是他曾經一再吩咐我,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叫我千萬不要插手,而且要裝做不認識他,所以我就在外面偷聽,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說些什麼?」

    「他們把他叫醒,說他是強盜。他大笑著說,他只是個旅客,而且經常住在這間旅社裡,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然後他們怎麼說呢?」

    「他們開始搜他的房間,我聽到他們翻箱倒櫃的聲音。」

    「那麼他們有沒有找到什麼?」

    「找到了夫人您的戒指。」

    羅伊斯頓夫人驚叫了一聲。

    「還有別的東西嗎?」

    「沒有了,夫人。」

    「後來怎麼樣?」

    「他們問他的名字,但是他不肯說。」

    「你能確定?」

    「是的。接著他們又問那枚戒指是怎麼來的,他說那是他自己的事。」

    「然後呢?」

    「他們叫他穿上衣服,就把他帶走了。」

    「騎馬?」

    「不,他們有馬車。」

    「你知不知道他們把他帶到那裡去了?」

    「知道,夫人。我跟蹤他們了。」

    「他們到哪裡?」

    「到主人搶您首飾那晚舉行舞會的那間大房子裡去了。」

    「馬歇爾爵士的府邸!他們就把他留在那裡了?」

    「我想他們一定是把他關起來了。然後他們三個全上了馬車離開了。」

    「然後你就來告訴我了?」

    「是的,夫人。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你做得很對,德柴爾。」

    一陣虛弱突然向她襲來,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她緊緊抓住窗沿,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必須去救他……她一定要救他!德柴爾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曙光照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他焦灼的神色中還混合了一份天真的信任,彷彿確信她絕不會背棄他的主人。

    羅伊斯頓夫人手托額頭盡力思索著,但是腦子裡卻像塞滿了亂絲,無法整理出一個頭緒。

    她記起賈士德爵士說要擬定個計劃取回艾薇爾的項鏈的時候,他臉上的那種表情。

    他灰色眼睛裡流露的堅定信心,使她知道她用不著害伯,他一定會成功的。「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告訴我!」她在心底哭喊著。

    突然,彷彿是他回答了她的問題,整個計劃的每一部分、每個細節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她腦海裡。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會盡全力去做的,只要時間還來得及。

    「你知不知道傑克睡在那裡?」她問德柴爾。

    「知道,夫人。他告訴我,他就睡在進口第一個馬廄的對面。」

    「對,你去叫醒他!」

    「是的,夫人。」「告訴他,六點鐘的時候,把我那輛輕便的密閉旅行馬車還有四匹馬準備好。」

    「離現在大約半小時,夫人。」

    「對,我只要他一個人替我駕車;告訴他,隨便他向漢克斯跟其他僕人怎麼解釋,反正到時候不要有第三個人在車上。」

    「是的,夫人。」

    「還有,你要把你主人的馬準備好,牽到昨晚我們晚餐的空地上去。這件事要盡快辦,以防他們到旅社去做進一步的搜查。」

    「我懂,夫人。」

    羅伊斯頓夫人伸手去關窗戶。

    「您想您能救得了他嗎,夫人?」這是一聲熱切的呼喊。

    「我會祈求上帝幫助我們。」羅伊斯頓夫人說完,就關上了窗戶。

    七點剛過幾分,一輛馬車駛到馬歇爾爵士府邸的大門口。一個僕人詫異地奔下台階,打開車門。

    羅伊斯頓夫人從車裡走了出來,身上穿著藍色的絲織外套,上面綴了白色的流蘇;帽子上的駝鳥毛迎風飄揚。

    「我要見爵士大人。」她告訴匆匆迎向大廳的管家。

    「大人還沒有下樓,夫人。」

    「請你轉告大人,就說羅伊斯頓夫人非常抱歉這麼早來打攪他,不過她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須立刻見他。」

    「我會把您的話傳達給大人的。」管事說。

    他把羅伊斯頓夫人引進一間舒適的客廳。

    她在室內坐立不安,來回走動著,雙手不時無意識地撫摸桌上的畫片和鼻煙盒。她不斷看著壁爐架上的鐘,大約十五分鐘後,門終於開了。

    衣著十分時髦的馬歇爾爵士帶著滿臉驚訝的神色走進屋裡。他是個中年男人,身材略微發胖,羅伊斯頓夫人知道,他對自己的社會地位及名譽聲望非常引以為傲。

    她向他屈膝行禮,而他只草率地吻了一下她的手。

    「夫人!這真是個大大的意外!」

    「請原諒我這麼早來打攪您,大人,」她說。「不過,您一定也知道,如果不是為了非常重要的事,我是不敢來拜望您的。」

    馬歇爾爵士似乎不太相信地揚了揚眉毛,然後回答:「夫人請坐下好嗎?讓我替你叫些茶點來。」

    「不,不必了,我什麼也不要!」羅伊斯頓夫人說。「本來我是不敢來打攪您的,大人。不過因為有一個人認為您值得信賴,所以要我來跑這一趟。」

    「信賴?」馬歇爾爵土非常懷疑地說。「我不瞭解你的意思。」

    羅伊斯頓夫人回頭看看,似乎怕有人偷聽,然後輕聲說:「我聽說大人的府邸中關了一名犯人。」

    「你怎麼知道?」

    「是真的嗎?」

    「是的,這是真的。那個人是午夜被送來的,據我所知,他是個惡名昭彰的強盜,騷擾地方人民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是您所知道的情形嗎?」

    「是的,昨天傍晚我就得到報告,說可能有這麼一件事發生,所以他被送來的時候我一點也不驚訝;在軍方提他去審問以前,他由我負責監管。」

    「當然,除了您這兒,還有什麼地方更合適呢--如果他真是個罪犯的話?」

    「我相信是不會錯的。而且今天早上,軍方就要來提他了。」

    「大人,您一定要盡全力來阻止這件事。」

    「阻止?夫人怎麼能這樣說呢?這些罪犯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更何況我身為全國治安首長,我有責任使這些罪犯受極刑,才能收到做戒大眾的效果。」

    「如果這個人真是罪犯的話,那樣做當然是對的,」羅伊斯頓夫人回答。「不過大人,我可以向您保證,他絕對不是那種人!」

    「那些由法庭去決定。」

    「您說得太對了,大人,我知道您一定會這麼說的!這些罪犯對過往的旅客一直構成很大的威脅,要不是您的堅毅果決、大公無私,一定會有更多善良的人民受他們的侵害。」

    羅伊斯頓夫人的讚美,使馬歇爾爵土原來的那份冷漠消失了。

    「不過今天我來的目的是要告訴您,」羅伊斯頓夫人說著又回頭看了一下。「這個人絕對不是個罪犯。」

    「我已經說道了,夫人,他是不是罪犯不能由我們來判定。」

    「其實他是我的一個親戚,名字叫哈瑞·沙威勒,他因為負有秘密使命,所以才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也不願意說出那件首飾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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