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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所幸這些照明設備都沒有點燃,因為她不希望等門的僕人注意到她這副樣子。

    傑克打開車門的時候,她低聲對他說:「今晚發生的事不准告訴任何人,不管是屋裡的僕人或是你城裡的朋友,都不准提。」

    「我知道,夫人。」

    「如果你違背我的命令,我會立刻把你解雇。」

    「我不會說的,夫人。」

    「很好!請你把我的話轉告漢克斯。」

    「是的,夫人。」

    她很快地走進屋子,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廳中的蠟燭閃爍不定。

    她沒帶回披肩,又生怕別人發現她的首飾都不見了,就匆匆越過守夜人,上了樓梯。

    他是個中年人,因為誠實可靠,所以她特地把他從倫敦帶來。「晚安,唐佛。」她在樓梯上對他說。

    「晚安,夫人,您今晚一定過得很愉快;這裡有一些您的信。」

    「我明天早上再看。」羅伊期頓夫人急急地說,然後就進了臥室。

    一個年老的女僕在臥室裡等著,她知道女主人在這個時候不喜歡說話,於是一言不發地為她換衣服。

    正要把換下來的長裙拿出去地時候,她瞥了梳妝台上的珠寶盒一眼說:「您的翡翠項鏈到哪裡去了,夫人?」

    「為了安全起見,我把它收起來了,漢娜。」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為了安全起見?」

    「是啊,你一定也看見了,全城都貼滿了佈告,要大家小心戒備,提防宵小。」

    「是的,夫人。不過我想那個新來的車伕身上帶著槍。」

    羅伊斯頓夫人心想:傑克雖然帶了槍,似乎也沒有派上用場。

    「不要緊的,漢娜,用不著擔心。我們明天早上再談這個問題。」

    「是的,夫人,反正您已經平安到家了。」

    她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羅伊斯頓夫人並沒有立刻上床,她手執蠟燭,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細細端詳自己。

    她的眼睛發出奇異的光芒,嘴唇柔軟紅潤。

    她知道,這都是因為那一吻——一個只露出半邊臉的陌生男子、一個罪犯一個強盜給她的一吻!

    「我一定是瘋了!」她喃喃自語。

    然而,她卻難以忘懷他溫潤的唇、那股直上喉頭的熱流、那份震撼,還有那份令人昏眩的喜悅,這一切都是她從來嘗到的。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靜靜地望著……突然,她覺得再也忍受不了,猛地吹熄蠟燭。

    黑暗中,她摸索著上了床,把臉深深地埋在枕頭裡。

    第二章

    一早醒來,羅伊斯頓夫人的心情和往日截然不同。

    無論如何,她到底是皮爾的妻子,在社交界也是很重要的人物,對於昨晚發生的事,歸根結底,她只能說那銀色的月光使她瘋狂了。

    當時她或許無法阻止他的吻,至少,她的心裡應該有抗拒的念頭,然而她竟一點抗拒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這只是一段過去的插曲,她應該很快地把它忘記。

    目前更重要的,是要考慮如何妥善地應付伯爵,此刻他必定還在為自尊心受到打擊而氣憤懊惱。

    每天早上,在換好衣服,處理完許多信件和請柬之後,她都會在史坦區散步。

    這是一條寬廣的大道,往倫敦及裡威斯的道路在此交會,然後直通到海邊;在柏菜頓,這是最熱門的散步區。

    人們認為到柏萊頓對自己的健康很有益處,因為根據醫生的說法,海邊的空氣對各種疾病與不適都有治療的效果。

    但是她覺得海邊的空氣即使再新鮮,也無法驅散她內心深處因那個強盜而引起的奇特感受。不過,嘗試一下也沒有什麼害處。

    於是,她穿著一件桃紅色的薄紗新長裙,戴上最流行的長頂帽,步入陽光中。

    她感到自己比平常美,眼睛顯得更大、更明亮。

    史坦區最熱門的散步時間是下午四點鐘;那時候,王子會在費茲赫伯特夫人的陪伴下出來散步,向大家優雅地揮手致意,或者和親密的好友熱烈擁抱。

    費茲赫伯特夫人的精緻住屋位於新月區的西部,是威廉·柏頓花了六千三百鎊,特別為她建造的。

    隔壁有一棟更大的房子,是馬伯爾公爵到海邊渡假的時候住的,在裡面工作的僕人有四十多個。

    王子的海邊別墅就在附近,最近幾年一直由賀籃的助手負責改建,他在陽台上加蓋了帳篷式的圓形綠色金屬頂,用來減少整棟建築物的嚴肅氣氛。

    此外,他還增建了兩間橢圓的房間,一間是餐廳,另一間是客廳。從正面看來,就像是天使的一對翅膀。

    王子本來想把別墅徹底改建,但是因為經費不足,不得不作罷,於是他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建馬廄上;這座馬廄是印度式的結構,巨型圓頂寬達八十五歎,可容納五十四匹馬,另外還包括了給馬伕們住的房間。

    最令王子興奮的事,莫過於蓋房子、裝修、改建,因此,他喜歡待在柏萊頓,而不願意住在華麗的卡爾頓宮。

    他總是睡得很晚,起得更晚,而且大部分的早晨,他都是出現在費茲赫伯特夫人住屋的陽台上。

    很多人都認為王子的海邊別墅和費茲赫伯特夫人的住屋一定有地下道相通。不過羅伊斯頓夫人相信這只是謠言。

    但是不管王子究竟怎麼過去的,當羅伊期頓夫人散步到費茲赫伯特夫人的屋外時,的確又看見王子正在陽台上彎著腰和樓下的朋友說話。

    陽台上還坐著理查·布斯裡·謝瑞頓,他是王子最親密的朋友,也是最瘋狂的玩伴。羅伊斯頓夫人想:凡是接觸到他的人,都免不了要受到正反兩方面的影響。

    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卻仍然像個行為放蕩的年輕人。

    只要他一出現在別墅裡,就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是另一方面又要擔心,不知道下一分鐘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今年他剛到柏萊頓,就冒充警官衝進別墅的客廳,說要逮捕杜威格夫人。

    另一晚,他參加王子的一個魔術幻燈展覽會,竟然趁著黑暗,坐到一位最高傲、矜持的女士膝上,使她被滿室的笑聲弄得羞憤不堪!

    「不過跟他生氣總是氣不了多久,」費茲赫伯特夫人曾經這樣告訴羅伊斯頓夫人。「無論什麼時間,只要他餓了,他就會溜進廚房對僕人們花言巧語;他告訴他們,如果他是威爾斯王子,會讓他們住得更舒服。他這套把僕人們哄得心甘情願地侍候他。」

    費茲赫伯特夫人輕歎了一聲。

    「我對他那種放浪形骸和惡作劇實在不敢苟同,但是不可否認的,他能逗得我開心大笑。」

    今天早上,羅伊斯頓夫人沒有心情去和王子還有謝瑞頓談笑。而且,想到夏瑞翰伯爵隨時可能出現在陽台上,就讓她覺得混身不舒服。於是她匆匆向王子行禮,繼續往前走,裝做沒有看見他叫她進屋的手勢。

    下回如果他問起這件事,她就說她趕著到皇家巡迥圖書館去,反正這在柏萊頓是很熱門的活動。

    沒走多遠,她又碰到另一個成爾斯王子的朋友——怪人馬立許先生。他是社交界中比較年輕但也更輕浮的一個。為了想引人注意,他的馬車、馬匹,還有僕人的制眼。全都採用白色,甚至他自己的穿著也是全身白。

    羅伊斯頓夫人覺得他是個很無聊的人,她知道他對她猛獻慇勤,只是因為她是大眾瞻目的焦點。

    如果真要強迫她選擇,她寧願選正直的湯尼·奧斯羅;幾年前,他曾經駕馬車經過史坦區二十五次,卻沒有向四周張望一下,或者去碰碰別人的郵箱,因而獲得了「正直」的名聲。馬立許先生總是一身白色打扮,而湯尼·奧斯羅卻喜歡穿黑衣服。

    還有一個經常出現在史坦區的人,他的行動更怪異,更引人注目。

    他總是穿綠色的褲子、綠色的背心、綠色的外套和綠色的披肩,所以大家稱他「綠人」。

    據說他除了綠色的蔬菜水果以外,什麼也不吃;他的房間漆成綠色,而且他還睡綠色的床,床邊掛著綠色的帷幕。

    觀在,羅伊斯頓夫人看見他正坐著綠色的馬車,向這邊駛來,他的僕人穿著綠色的制服,戴著綠色的假髮。

    街上每一個人都盯著他,羅伊斯頓夫人也目不轉睛地望著,這時候,她的朋友杜瑞吉夫人走到她身邊。

    「他這個人很絕是不是,格拉蒂亞?」她問。

    「我想,他一定有點不正常!」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全柏萊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杜瑞吉夫人說。「他的名字叫古伯,雖然行動怪異了點,倒還算得上是個紳土。」

    「至少他讓別人有了閒談的話題。」羅伊斯頓夫人微笑著說。「你近來好嗎,艾薇爾?」

    「不要問我……這個問題。」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羅伊斯頓夫人看看她的朋友,發現她神色頹喪,臉上還帶著淚痕。

    杜瑞吉夫人很漂亮,但是因為丈夫愛德華·杜瑞吉爵士不太富有,所以很少出現在社交場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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