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安妮妲有點弄不清楚,他說這活是什麼意思,因此在離開他之後,她仍然久久地思索著這句話。
她回到房間後,發現凱柔已經回來了。她站在梳妝台前,正要把風帽摘下。「你回來得太晚了,凱柔!」安妮妲說。
「公園裡的景色真棒!」凱柔用夢幻似的聲音說,「我們還看到野鴨子在湖上滑行。」
「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安妮妲熱心地問。
「噢,一大堆事情。」
安妮妲本想再繼續追問,但是凱柔己拉了繩鈴,女僕立刻在門口出現,是來幫凱柔卸妝的。
此時,要說任何體己話都不可能了。
於是,安妮妲只好轉身去找雪倫,卻發現雪倫正和愛芙琳在一起!而且整個晚上,雪倫似乎在避免和她有私下談話。
的機會。她只有希望公爵能如她所求的,禁止依凡伯爵再來浪費雪倫的時間!他實在長得風流瀟灑,各方面的資料來源都稱讚他聰明,難怪雪倫要為他著迷了,何況,除了那張英俊的面貌之外,他還有著俄國人獨特的火熱的氣質,那是在英國紳土的身上絕找不到的。
「她很快就會把他忘記,」安妮妲打算得好好的,「明天再去跟她討論,怎樣去取悅公爵。」
同時她心裡又想,假如實在拿公爵沒辦法,那麼還有一大堆送花、送名片來的紳土,那些人每當雪倫在舞會上出現時,都迅速地圍攏到她的身邊。
她把這個問題暫時拋開後,立即感到無限輕快,連昨夜讓她抑鬱了一晚的克洛赫德伯爵事件,也順時成了過眼雲煙。
晚上她們去參加晚宴,宴後還有舞會,這次公爵沒有陪她們來。
由於這個舞會是為一位剛成年的貴族小姐開的,參加的人都非常年輕。安妮妲覺得自己快要被看成老處女或寡婦之一了。
安妮妲坐在一邊,看著那些和雪倫、凱柔跳舞的年輕人,覺得他們全都太不成熟,於是她不由得想到了公爵,雖然他每次都激得她發怒,雖然他們每次見面就要爭吵,但和這樣一個世故而聰敏的人對話,要比跟眼前這些人在一起刺激得多了。她很奇怪公爵為什麼這樣憤世疾俗,隨後又猜想到愛芙琳或許知道這個謎底吧!他這一生中,一定也有過年輕而快樂的時光,究竟是什麼使他變成目前這個樣子呢?他這樣有錢,又有地位,怎麼還會那樣憤世疾俗、冷嘲熱諷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她;雖然明知不能解決,但是她在上床後,仍禁不住要想。第二天早上,當她醒來後,她覺得非常不自在,因為她昨夜竟然夢見了他!
布魯倫宮中的女土們,一向都在她們臥室之間的那個小餐室裡進早餐。
小餐室裡裝飾得尤其典雅,另外還擺滿了愛慕者所贈的花籃、花束,室中因此而有著盈盈浮動的香氣。當安妮妲走進餐室時,她看見凱柔仍穿著潔白睡袍、披著垂肩的金髮,卻已同雪倫開始進食了。
「我睡晚了,」凱柔一面說一面向她的姊姊微笑,「我想你們都不會介意我尚未換裝就先吃早餐吧。」
「當然不會,親愛的!」安妮妲安慰她說。「幸好早上沒有什麼好忙的,可是,唉,一過了中午就要馬不停蹄地忙下去了。」「今晚俄國大使館有舞會哩!」雪倫說這話的時候,聲調格外輕揚,安妮妲相信自己絕沒聽錯。
「這個我絕不會忘記,」愛芙琳正好走進來,她也喊著,「李文公主邀請我們全體赴宴!你們應該覺得格外榮幸,公主殿下通常是不請年輕女子的。」「我奇怪究竟是誰能夠說服她破這個例子的?」雪倫嘴裡裝模作樣地說著,眼裡卻閃著得意的光輝。安妮妲不用猜也知道答案是什麼,於是她很快地轉移話題:「我看你們倆今天都有很多信來。看,多麼叫人興奮!
在家裡的時候,若能一個月接到一封信,都是個奇跡了。」
凱柔聽她這麼說,便選了一封信拆開。安妮妲瞥見那信封上特有的紋飾,便知道這封信是誰寫來的了。
信顯然很短,凱柔只略略看了一下,臉色就變了。
「唔,不,」她哭了起來。
「什麼事?」安妮妲立刻問。
凱柔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把信擲在桌上,衝回了自己的臥室。
安妮妲迅速把它拾了起來,只見上面寫道:
我被那位與你有關,而我不得不聽從的人警告,從此不能再與你見面了但是,我不能不對你說,我親愛的,我愛你,全心全意地愛你,今後這一生,我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再也不會有人比你更美麗了!雖然不能再見你,但是你的臉龐,將會在我跟前不斷浮現……。
安妮妲看完之後還是不能相信,她讀了一遍又一遍;當然不用去讀寫信人的地址,她也知道是誰寄出這封信了。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愛芙琳在一旁直問。
安妮妲卻不答話,拿著信,開了餐室門,便直往樓下衝去。
她知道公爵一向在「晨室」吃早餐,但是當她奔到的時候,門已經開了,室內空空的,她知道他已經吃完而轉去圖書室了。
果然他正站在壁爐前,手裡還捧著一份時代日報。
他抬起頭來看到她,便把手中的報紙合上,順手放在几上。
安妮妲走了過去,把凱柔接到的那封信遞紛了仙。
「你能不能做個解釋?」她問。
公爵不慌不忙地接了過來,看了看,又把它還給她。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他說,「我已告訴那位高貴的侯爵,要他離開凱柔遠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安妮妲緊迫地問。
「這個理由不好對你說明,」公爵回答,「你必須相信我對這件事情的判斷。」
安妮妲這下幾乎捺不住心中的怒氣了。
「凱柔非常喜歡侯爵!他們為什麼不能結婚呢?為什麼你要橫加干涉?」
她緊盯著公爵卻不見他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說:「你這樣就令我為難了,安妮妲,早知道我就該設法不讓葛林送這封過份戲劇化的信,這封信當然白白地使凱柔難過一番。但是,老實說,她只是被他的甜言密語迷住了,我不相信她真的愛上他。」
「凱柔喜歡侯爵!」安妮妲再三強調,「假如他願意娶她的話,我百萬個願意成全他們!」
「你還需要我的允許。」
「簡直豈有此理!你心裡明白,」安妮妲嗤了一聲,「是我把你硬拖下水的,是我讓你心不甘情不願地做了我們的監護人。你自己說過,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你只希望越少關連越好!現在你卻要干涉了,不僅干涉還要發號施令!
我不管,我們仍要做我們想要做的,凱柔一定得嫁給侯爵!」
「我想你會發現,侯爵根本不會向她求婚。」公爵很堅決地說。
安妮妲猛地一頓足,說:「他愛她!他在這封信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是顯然你已在他身上加了壓力,他自然會怕你。」
公爵默默地不置一詞,安妮妲又說:「很好,我可以自己去找侯爵,現在就去!我要跟他說,你根本無權管我們,假如他想娶凱柔做妻子的話,他絕對有這個自由!」
她轉身就要衝出這個房間去,但是公爵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聽我說,我真的有理由,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凱柔實在不能嫁給侯爵!」
「我可不信!」安妮妲依然怒氣不息。
「請你相信我,安妮妲!」
公爵居然在懇求她!但是她太生氣了,她不要聽。
「你又要做暴君,又要像以前那樣專制了!」她怒沖沖地直喊,「你不想要凱柔幸福,你不想讓她有做侯爵夫人的機會!毫無理由地固執己見,哼!還不是為了要表現你的權勢。我這就去見侯爵,不論你怎麼說都休想阻止我!」
她扭著手臂,想要掙脫,但是公爵卻抓得更緊,然後他有點暴躁地說:「假如你堅持要去鬧笑話,我想我不能不把理由告訴你了!」
「什麼理由?……假如你還真有理由的話!」安妮妲憤怒地說。
「他已經結過婚了。」
安妮妲突然靜止了,她眼中的那股怒焰熄滅了。「這怎麼可能呢?假如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呢?」
「坐下,安妮妲,」公爵說,「我之所以不願告訴你,正因為這件事情干係到侯爵的名聲,那是件大錯——侯爵本人則是個犧牲者。看來,我必須把這件事情跟你說明白了。」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她突然覺得一陣虛弱,便趁勢坐在壁爐前的大椅子上。
「這的確是真的麼?」她問。
「九年前,當侯爵第一次到牛津去的時候,他搞上了一個聲名狼籍的艷婦,每到放假的時候,他們便一塊兒到倫敦來玩,去的儘是一些不太名譽的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