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韋恩漢爵士打心底深處歎了一口氣。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心想。
每一件圍繞在他週遭的事情都給人一種夢境般的感覺,因為它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美麗。
他知道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伴侶。
「我的愛,我的愛!」他大聲地說。
他凝視著沉睡的庭院,一顆心卻飄到睡在隔壁的女人身上。距離是如此近,可是當中卻緊緊隔著一扇門。
兩天之後,嘉莉塔可以下樓了。她身後跟著興奮萬狀的波波,每下一級樓梯,它都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唯恐跌例。
「讓我來抱它。」嘉莉塔對韋恩漢爵士哀求說。
「它可以用自己的四條腿走路,」他回答:「不過,我倒擔心你自己的步伐不穩呢。」
「我覺得很好,我不喜歡驕生慣養的。」她抗議地說。
當他抱起她放在花園內的椅子上,把她的腳擱在小板凳上,腿上益好薄薄的毯子時,她有一種甜蜜舒適的感覺。
園內散發著紫丁香和山茶花的香氣,玫瑰樹叢中綻放出朵朵蓓蕾,陽光曬在身上更是暖洋洋的。
「我好高興。」她說。
「我衷心希望你如此,」韋恩漢爵士回答;「我們要以一杯香檳來慶祝你重返文明世界。」
在他說話的當兒.一位僕役捧著香檳來到花園,嘉莉塔取了一杯。當僕人離開之後,韋恩漢爵士說,「我要敬我太太一杯。」
他說話的方式和他的眼神在在都使嘉莉塔羞紅了臉頰。
「我應該敬你一杯,」她回答,「因為你的機智救了我一命。」
「這我可不敢當,」韋恩漢爵土說:「是比利救了你。」
「比利?」
他告訴她那個白癡男孩的發現,她聽了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能不能……為他做點事?」
「我已經調查過了。」韋恩漢爵土說。
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
「我早該……猜到你會這麼做的。」
「我們的家庭醫生已經幫他檢查過了,」他繼續說:「他認為他的腦力是在生產的時候受損的。」
「那他這種情形是沒有希望了?」
「大概是吧?不過我為他的將來做了一個妥善的安排,同時給了他父母一些錢,如此他們可以對他有較妥善的照顧。」
嘉莉塔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從來不曉得世界上有像你……這麼……仁慈的人。」
「世界上有許多好心的人,」韋恩漢爵士回答:「只不過你從來沒有碰到他們罷了。」
「昨天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在想,假如我和你堂哥吉瓦西……結婚的話……一切情形就不同了。」
「別提他!」韋恩漢爵士急促地說:「我甚至不希望你再想到他。」
「我只是很感激你……因為你和別人……如此不同,就和你當初說的一樣。當……初我並不相信你。」
「現在呢?」
「我想你和我所認識的,以及所想像的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她的聲音中透露著些微的震顫,韋恩漢爵士注意到了,於是他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
「我不但高興你認為我和別人不一樣,」他說:「而且我更高興你把我放在心中。」他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了它。
他感覺到她似乎因吃驚而身體僵硬了一會兒,然後,她不但沒有把她的手抽開,反而握住了他的。
「你不會將來厭倦了……這個地方……而跑到……倫敦去吧?」
韋恩漢爵士驚訝地注視著她。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她避開他的眼光,不過他望見她眼中呈現著一抹憂鬱。
「爸爸有一次說過,一個男人總是有新奇的事物吸引他,他們喜歡刺激的事情。我在想……假如莊園……甚至那些動物都不能滿足你……」
「在這兒有別的事情吸引我,」韋恩漢爵士說:「我發現她非常有吸引力,而且我想她會迷惑我好長一段時間。」
「那是什麼?」嘉莉塔好奇地問。
「你!」
她凝視他有一秒鐘,好像認為他在開玩笑,當她瞭解他說的是正經話時,紅霞不禁飛上了她的面頰。
「我說過我們將成為朋友的,嘉莉塔,」韋恩漢爵士說:「朋友不僅是互相勉勵,同時他們不論做任何事情都會感到有種特別的興趣、奇特的吸引力。」「你對我……真有……這種感覺?」
她說話的聲音如此之低,以致他幾乎聽不見她所說的話。
「我喜歡我們一塊兒做的每一件事情,尤其重要的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韋恩漢爵士說。
他一面說一面再吻她的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花園的欄杆處,似乎對下面的湖泊出了神。
她知道自己私心盼望他繼續和自己聊天,而且他剛才的一番話在她心裡正激起一陣漣滿。
由於和動物的長期相處,韋恩漢爵士知道了吸引動物的最佳方式就是根本不注意它。他知道自己追求嘉莉塔得費一點兒心機,得設法引起她的好奇心,引起她渴望和自個兒在一起,她願意傾聽自已訴說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努力壓抑自己的熱情,因為只要一定近她,他就衝動地想摟住她,他艱難地說:「我奇怪貝拉會不會想念波波?獅子是很奇怪的動物,母獅子和小獅子相處了兩年,這期間,它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它的幼兒。可是,當一隻小獅子不幸死去的時候,它們也不會過分的悲傷。」波波就坐在嘉莉塔的椅邊,她彎下腰去將它抱在懷中。
「我會想念波波的,假如它發生不幸或者離開我,我都會非常想念它的。」她一面說一面把臉頰偎在波波柔軟、毛線絨的頭上。
韋恩漢爵士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她問道:「你不是也想念它嗎?」
「假如你離開我,我會加倍地想你。」他回答。
當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過頭來,不過他可以感覺到嘉莉塔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正停留在他背脊上。
一到黃昏,原是明亮亮的陽光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整個天空佈滿了烏雲,整個大地似乎靜止了,一絲風兒也沒有。
當威廉太太服侍嘉莉塔上床睡覺的時候,就預言說將會有一場大雷雨來臨。
「真糟糕,暴風雨要來了,夫人,」她說:「有好多回我都擔心莊園會給吹垮了。也許這棟建築物有神明庇佑,因為每次暴風雨之後它仍然安全地屹立在大地上。」
「我不喜歡打雷和閃電,」嘉莉塔回答,「有一次,我們家裡的一根煙囪就被打斷了,好可怕呀!」
「會這樣的,夫人,不過你不用擔心這裡會發生這種事,要不要我把蠟燭吹熄?」
「好的,謝謝。」
嘉莉塔希望韋思漢爵士會來和她道聲晚安,不過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送她上樓的時候已經說過了。
「你得吃點清淡的食物再睡覺。」他命令似的說。
「我很好,一點兒也不累。」嘉莉塔回答。
「你必須遵照醫師的指示,」他堅持地說,「假如明天你覺得很好而且答應不過份勞累的話,你可以得到吃晚飯的時間。」
「你似乎不曉得我和你的獅子一般強壯。」
「可是沒有印度豹那麼敏捷,」他開玩笑地說:「也沒有鸚鵡那麼多嘴多舌。」
嘉莉塔忍不住笑了起來。
何拉提曾經在大庭用粗話罵過僕人,管家就曾經抱怨,假如鸚鵡待在那兒他沒有辦法管人。
「他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笑起來,」韋恩漢爵士跟嘉莉塔說起何拉提的趣事:「我認為這樣比較好,過去莊園的氣氛太死板了,這麼一來氣氛就輕鬆多了。」
「我喜歡聽它說話的聲音。」她微笑地說。「那麼我就決定不把何拉提趕走了。」韋恩漢爵士回答。
她對他感激地淡淡一笑。
「他真和藹,真和藹。」嘉莉塔自言自語地說,然後因為她實在是太疲倦了,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韋恩漢爵士才睡著一會兒,就被一陣巨大的雷響和他臥室窗前的閃電給驚醒了。
此時此景,不禁令他回想起在非洲的遭遇。不過此刻他頭頂上有牢固的房頂,腳下踏著堅實的地板。
那時候,每當他半夜醒來,觸目所及不是被風雨刮得七零八落的帳篷,就是他的東西在暴雨成災的水波裡飄蕩。
屋外正疏疏落落地下起雨來,不過他知道,當大雨真正下起來的時候,一定會飄落到窗戶裡面來而把地板打濕的。
因此他站起身來把窗戶關上,當他關窗的時候,介於他和嘉莉塔臥室之間的活門打開了。
「波波……害怕。」
她聲音中帶著些微的震顫,於是韋思漢爵士問道:「你呢?」
「我也……一樣,」她承認:「雷雨好大聲……」
就在她說話的當兒,房屋頂上一聲雷響,把她的聲音都蓋住了。
韋恩漢爵士關緊窗戶,他一轉身,望見燭光下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睡袍,美麗的頭髮象瀑布般散在肩頭,懷裡抱著波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