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我不去。」就在她們趕上了紐百里夫婦和邁克爾的時候塔裡娜對自己說。
「快來吧,吉蒂,」伊琳說。「你老是讓你父親等著你。」
大家都知道紐百里先生並不在乎等待吉蒂,實際上不高興的是伊琳自己;可誰也沒講什麼,而吉蒂既然處於被動的地位,就得多多少少表示一下歉意。
「好了,我們走吧,」伊琳說。
她帶頭走出小客廳,穿過正在表演歌舞節目的舞廳。他們走下了通向賭場大門的樓梯。
在門外邁克爾召來一輛紐百里先生私人僱用的大轎車。伊琳一言不發地踏進了汽車,吉蒂跟著過去,紐百里先生繞過去坐在司機旁邊。
「半小時以後,」邁克爾在塔裡娜走過他身邊時悄悄地說。
「我不來。」
沒有時間多說了。她跨進汽車挨著伊琳、吉蒂坐在後座上。邁克爾坐在另一個窄一點的座位上。
不到一會車就開到了諾曼底旅館。當他們到後,伊琳衝了進去,用專橫的姿態讓大家馬上回房睡覺。
「你可別在樓下門廳裡閒逛,吉蒂,」她說,「一個年輕姑娘那樣做很不合適,希思柯特夫人今天晚上還在對我說,她絕對不讓她的女兒沒有女伴陪同就到處閒逛。」
「哪怕是讓簡?希思柯特獨個地光著身子呆在皮卡迪利廣場的中心,她也會是絕對安全的。」吉蒂答道。
「她是個非常有教養的姑娘,認識許多正派人,」伊琳反駁說。
儘管她決心不看他一眼,塔裡娜和邁克爾的目光還是相遇了。
「請一定來,」在他眼色中無疑是帶有懇求,這是他想傳達的信息。她幾乎難以察覺地搖了搖頭。
「來呀,來呀。」
伊琳叫他們跟著她走進電梯。沒有邁克爾的地方了;電梯關門時,他向他們揮揮手。
「晚安。」
「晚安,邁克爾,明早見,」伊琳叫道。
電梯停在三層樓。他們都邁出電梯,穿過寬寬的走廊走向大套房。這大套間是伊琳和紐百里先生用的。吉蒂和塔裡娜的房間在同一條走廊上,兩間房換在一起。
「晚安,吉蒂,晚安,塔裡娜。」
伊琳不願多花時間,只是做做樣子親了一下她的繼女,然後走進了套房的門。
「晚安,父親。」
吉蒂吻了吻紐百里先生,比平時更帶感情。他跟塔裡娜握了握手。
「我希望你今晚過得不太沉悶吧,」他說。「我注意到你沒有賭錢。」
「我喜歡看別人玩,」塔裡娜很快地回答。
「明天我一定要說服你去小賭一下,」紐百里先生溫和地說。「大概我那個會花錢的女兒明天早晨會向我要一張支票。」
「完全正確。」吉蒂答道。
他對她們兩人笑了一笑,便走進了套房。吉蒂來到了塔裡娜的房間。
「我現在馬上就要走了,」她說,「喬克在旅館外面等著我。」
「假若伊琳要找你說說話,那怎麼辦呢?」
塔裡娜擔心地問。
「不會的,」吉蒂樂呵呵地說。「她見到我就厭煩。再說,喬克等了我差不多一個小時了。我原來希望能像昨晚那樣早些離開賭場的。」她輕輕在塔裡娜臉上吻了一下,便溜出房間,匆忙穿過了走廊。塔裡娜關上房門坐在梳妝台旁。她也想往樓下跑去,她突然急於想見到邁克爾並且和他談談話。就在這時她想起了一萬法郎的籌碼。她的心硬了起來。她為他感到羞愧,可是她心裡知道她非常想去找他。
她一想到昨晚他的吻,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發熱。不論他幹了什麼,不論他的行為怎樣,她無法否認她的心臟在激烈地跳動。
她忽然聽見敲門的聲音,她朝房門看去,眼睛睜得大大的。難道邁克爾竟上樓來和她爭論,不顧伊琳差不多就在隔壁房間裡的事了嗎?假如他們被發現了,這會使她陷進難以忍受的尷尬處境裡。
她對他很惱火,急燥地穿過房間,打開房門,準備怒氣沖沖地吩咐他立即走開。使她大吃一驚的是:站在門口的是紐百里先生。
「哦,是你呀!」塔裡娜喊道。
紐百里先生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幾乎是踮著腳走進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不願叫吉蒂聽見,」他說。「我是來取她的禮物的,承你的好意幫我收藏了它。」
「啊,好的,當然可以,」塔裡娜說。
她整天忙於別的事情幾乎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於是她快步走到和臥房相連的浴室裡。艾拉已經打開了她的行李,正如她所料到的,這個粉紅色海綿袋已經掛在浴室洗臉盆旁的鉤子上了,裡面裝著海綿浴擦,法蘭絨面巾和肥皂,是她離開遊艇前自己把它們收拾進去的。
她一件一件地把它們扯了出來,最下面是紐百里先生交給她的那個小包。她把它拿進臥室裡。
「它在這兒。」她說。「不過有點潮濕,你知道我把它放在海綿袋裡了。」
紐百里先生笑了。她覺得他原來有點擔心,現在他笑了,放心了。
「在你的海綿袋裡,」他喊道。「一個非常巧妙的藏東西的地方。掛在那裡每個人都看得見,可是沒有人會注意。」
「我正是這樣想的,」塔裡娜說。「我記得有一次讀過一本書說要藏好一件東西就應該把它放在找東西的人的鼻子底下。」
「你是個非常有頭腦的年輕姑娘,我能看出來,」紐百里先生讚揚她說。「你一定得讓我送你一件小禮物,表示我的謝意,因為你能夠打敗那些好管閒事的海關官員。」
「啊,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來查我的艙房,」塔裡娜說。「事實上,從沒有人問過我有什麼東西要申報海關的。」
「他們檢查了他們想看的每件東西,」紐百里先生說。「好啦,吉蒂的禮物會使她非常高興的。一切都謝謝你啦。」
「後天就是她的生日,是嗎?」塔裡娜說。
「對了。」
「我應該送給她一點東西,」塔裡娜說。
「你也應該讓我送你一件禮物,」紐百里先生堅持說。
「哦,不必了,謝謝你,」塔裡娜說。
他拍拍她的肩膀。
「我一定送一件非常好的東西,」他說。「你最好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我們幹得多麼巧妙的事,假若傳到海關官員耳朵裡,下次他們甚至會更仔細地搜查我們。」
「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塔裡娜說。
「請不要說出去,」他說。「女人,即使是最好的女人,像我妻子和女兒,也難免愛多講話。一講就洩露出去了,你懂得嗎?」
「是的,我當然明白,」塔裡娜答道。
他又拍拍她的肩膀,走出了房間。塔裡娜覺得奇怪,這樣魁梧身材的人能有這麼輕得出奇的腳步聲。
只有她單獨一人時,她的思想又閃電式地回到了邁克爾那裡。他會等她多久呀?她懷疑。她看了下表。時間剛剛過午夜。
突然電話鈴響了,她驚得跳起來,幾乎本能地跑去制止這喧鬧的鈴聲。她一拿起話筒就知造是誰在另一頭講話。
「喂!」
「是你嗎,塔裡娜?」
「是的,邁克爾。」
「我在等著你呀。」
「我告訴過你我不來。」
「可是,為什麼呢?」
「哦,我只是想到那會好些。」
「我可要你來,只呆一會兒也行。我們只到特魯維爾去,我知道那裡有許多小的不顯眼的地方,不過在晚上這個時候那裡總是非常熱鬧、非常有趣。」
塔裡娜有點動心了。
「不,邁克爾!」
「那你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呢?」
「因為……啊,我也不能解釋是什麼原因。」
「聽著,」邁克爾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了。「我要見到你。這非常重要,對你我都重要,明白嗎?」
「但是,那怎麼……那怎麼可能呢?」
「那正是我要告訴你的。別那麼彆扭,下樓來。我保證一切都好。」
他的聲音裡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塔裡娜原是坐在床上的,但現在她站起來了。
「好吧,」她忽然說,「我一定來。」
她拾起一條圍巾披在她的肩頭上。她身上穿是白色透明硬紗的晚禮服,鑲著一大串珊瑚花的邊緣,縫著金屬小亮片。在她走過房間時,它們不停地閃爍發光。她關上了房門,跑下走廊,好像害怕被人攔住一樣。
她沒有乘電梯,是走下樓來的。邁克爾站在大廳中間,他以為她是從另一邊下來,所以他的背對著她。在他沒有提防的時候,她突然一眼看見了他。他那寬寬的肩膀,堅實的頭部和他站立的姿態看來似乎可以完全信賴,使人絕對放心。她覺得無論他幹什麼無論他舉動怎樣,她都可以信賴他。
她本能地告訴自己他是可以信賴的,儘管她的頭腦卻不相信這是真的,認為自己是受騙的。然而她知道她的本能是正確的。她到了他的身邊。他轉過身來,臉上充滿了衷心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