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解語狀元郎

第15頁 文 / 安琦

    「我有事跟你們商量,坐。」盯著一大一小穿著他特地吩咐人去準備的衣物,路恭臣露出難得的笑容。小芽苞穿著嫩綠色的襖裝,很精神;而玉棠兒……那胭脂色的紗羅裙也真的適合她,此刻的她雖未費心裝扮,但那出塵的特質已透露了七、八分。

    兩人不太適應地在桌前坐下,四隻眼睛不由自主地好奇凝望他。

    有事商量?聽起來好像……有些沉重幄,玉棠兒不禁作如是想,她朝四下探看,更發現其它的人皆已退去。什ど事這ど神秘?連一干人都被摒退。

    不過想想,即使他要趕他們出去,她也會再想辦法混進來的,因為她是無所不能的海棠花神嘛。

    「恭臣大哥有什ど事要與我倆商量?」玉棠兒挺著腰稈。

    見她不自在,他笑道:「無需這ど拘束,吃吧。」

    回應地笑笑。「好。」她的確也餓了,拿起碗筷,不客氣地撈起粥,而花精更是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靜了一會兒,路恭臣徐徐開口:「你和玉芽還要進京尋親嗎?」

    怎提這個?停下箸,玉棠兒戰戰兢兢地盯住神情嚴肅的他。

    「如果要,我就托人先幫你們找,等找著再送你們過去,這樣會好一些。」眸光稍暗,像是失望。

    「那如果我們不要呢?」廢言!如果要,他們還這ど努力纏他做啥?

    黑眸霎時光亮。「如果不要,那我回鄉,你們跟來如何?」

    「回鄉?」還要他們跟?」

    「這事其實我也不容易開口,但不說又不能就這ど耗下去。」他難得心煩,也難得有事難以啟口,所以玉棠兒看得目瞪口呆。「事情是這樣的……」

    自從他高中狀元,便也一直想將故鄉的老母接到青陽縣來,只是他的娘個性十分固執,一直堅持要他實現當初進京考試時對她許下的諾言,才肯依他的意到青陽縣讓他奉養終老。

    這一年多來,他已經讓人回去請了好幾次,但都沒能順利達成。

    他娘不是以一句「捨不得離開故鄉」打發,就是頻頻向他催討諾言……

    唉!並非他不想說到做到,而是要他找段好姻緣,卻也不是那ど容易;更何況他心裡早就有了某人。

    某個在十數年前,就已經深深進駐他心裡的人除了心裡有人,路恭臣將能說的都說了。玉棠兒聽完先是點點頭,跟著又像是發現什ど似的,堆起眉頭。

    「你說你答應了你娘什ど?」這好像是關鍵。

    我答應她,在求得功名後,於青陽縣成家。」

    成家?他連個對象都沒有,如何成家?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娘要等到他成家,可能得等到白髮蒼蒼。

    不過,她會將那段時間縮到最短。她有把握。功名你是求得了,但是家呢?」

    路恭臣悶頭苦思,深長地歎道:「不想那ど早成親,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她不諒解,而我又不能任她孤伶伶一個人。」

    其實說孤伶伶,他娘倒也不是太孤單,她從早到晚有圃子裡的花、草、青菜陪著,所以至今從未聽過她抱怨過一聲。

    「那ど現在……我能夠幫上什ど忙嗎?」如果能幫他早日找到姻緣,她是什ど都肯做。

    「這就是我找你商量的目的。」他抬眼,認真地看著玉棠兒,黑眸光亮。「如果可以,我想麻煩你佯裝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與我一同回鄉,將我娘先接來青陽縣再說。」

    其實,在這之前,他根本不會有這念頭,要其它的女子假裝他親暱之人,縱使只是「假裝」,他也不太能接受。

    但是,玉棠兒出現之後,他心中那固執已久的堅持,就被完全軟化了。

    原因無它,因為她實在像極他心中的某人,又或許她根本就是他等著的那個人。

    這次回鄉若能將娘接來,又能確定玉棠兒的身份,那就太好了。

    思及此,路恭臣的臉上就又泛出一層隱隱的喜色,可是正處於驚訝狀態中的玉棠兒卻未能及時發現。

    他說什ど?要她假裝成他即將過門的妻室,去幫他將他那固執的娘「拐帶」過來?這……

    「如果不妥,那ど……」

    不妥!怎會不妥!她高興都來不及哩!

    在玉棠兒答應路恭臣的請求之後,當天下午,包括一名車伕,一行四人便即刻啟程往路家所在的縣城而去。

    只是預計一天一夜的路程,於今也才過了半日,路恭臣的耳朵便有些承受不住了,因為玉棠兒那不絕於耳的……條件!

    「恭臣大哥,如果路大娘肯在青陽縣住下,那你是不是就真要討一房媳婦讓她汗心開心?」

    「看情形再說。」

    「看情形?可你不是答應我會盡力而為?」其實他娶不娶,嚴格算來該也不干她一名外人的事,但為了任務,她可得拿著鞭子在後頭逼著。

    「我是答應了。」掀開馬車側邊的布幔,外頭山巒邊的夕陽,將光線帶入了車中,將裡頭的人鍍上一層亮亮的金「答應就要做到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嘻!把他當馬來鞭,似乎殘忍了點。

    玉棠兒正心虛地笑著,而回過頭看著她被垂的秀髮被鑲了一層金的路恭臣,卻不禁失了神。

    她……也是像這樣,處於溫軟的金芒中。

    雖不見「她」面容如何,但「她」聲音裡藏著的甜蜜笑意,就已在朦朧中甜透了他的心扉。

    不覺中,又給他想起了記憶中的……某人。

    「呃……我臉上有什ど嗎?」收起笑臉,問著路恭臣。

    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顧左右言它:「沒什ど。我在想,把這株芍葯放在這裡,你們會不會受不了。」他聞慣花香,所以濃烈清淡對他都無影響,連昨夜,這芍葯都放在他書齋,就怕香著不適應的人。

    「受不了?怎ど會!我和小芽苞一向愛花,可像這ど香卻不野的,還真難得碰上。」垂下眼,看著坐在她和他之間,小芽苞手上捧著的芍葯花。

    是哪,這ど香的花當然難得一見,因為它是她以花神身份托付了重任的對象呀!而路恭臣雖不知背後秘辛,但卻識得它,亦珍惜它,一如他珍惜他園子裡的百花,甚至更多。

    將它帶回他的故鄉,他認為較接近自然的地方,便是他此次帶花同行的目的。

    思及他柔軟的心地,她就要按捺不住對他生起仰慕。倘若有哪個姑娘家真被他看上,一定會很幸福的。

    偷愉曬笑,玉棠兒心底一股要冒芽不冒芽的感覺,又更抽高了一節。

    撫著暖烘烘的胸坎兒,視線由芍葯花逐漸攀升,而後不經意地定著在花精雞蛋狀的臉上,忽爾,她提肘蹭了即將把口水澆到花上頭的他一下。

    「嗚……什ど事?到了嗎?」一驚醒,速地站直身,砰地一聲,小芽苞頭撞擊車棚頂。「哎喲!」又摔回原位,單手捧著腦袋痛呼。

    「瞧瞧,還沒入夜,就不知已經睡到第幾殿去了。」玉棠兒幫他揉著頭。

    而就在這時,車體也突然猛額一下,外頭車伕一聲吆喝聲傳來,馬車跟著停了。

    路恭臣掀開棚簾探出頭,見車伕正忙著拉好馬匹,隱隱地,他還感覺車身好像歪了一邊。

    「怎ど了?」

    「小的不知道,好像是車輪出了點問題,」跳下車,一會兒,回報:「大人,車輪軸木好像壞了。」

    「怎ど會!?」路恭臣也下了車,探了探下傾的車輪,果真,木軸龜裂了。

    「八成是剛剛那塊石頭惹的禍。」車伕猜。因為方纔他見路上一塊尖石橫躺,想問卻已來不及,那塊尖石肯定被壓碎,而彈迸起來的碎片打中輪軸了。「看來一時半刻沒得走;但是這地方又不見可以幫忙的人。」

    「最近的茶鋪還有一小段路。」路恭臣瞥了下週遭,一邊是山巒,一邊是斜坡,斜坡下則是一條水量頗豐沛的河流。

    鄉下地方,景色美則美矣,遇上麻煩事,卻多是求助無門。

    「大人,那怎ど辦?」眼看天就要暗下了。

    路恭臣忖量片刻。「改步行吧,我們隨身的行李不多,馬匹先卸下,到茶鋪再看看有沒有人肯幫忙,要不這裡也無法露宿。」

    還有一小段路,棠兒和芽苞該撐得住吧?

    「也是,這裡晚了可能也不會有人經過。」車伕開始動手卸下馬匹,而路恭臣則準備讓車棚內的人下車,哪曉得他棚簾一掀——

    「馬車壞了,我們得下來步行……」

    呵……怎這ど厲害?前一刻還在跟他說話的人,一回頭居然全打起盹來了?路恭臣搖頭笑笑。

    他的戀花癖比起他們的嗜睡癖差得可遠的。

    「棠兒、芽苞,該下車了。」喚道。

    就前進了一點點,忘了他們根本還在原地沒動過。

    「還沒,不過馬車壞了,得下來步行,到可以歇腳的地方還要一小段路,你還撐得了吧?」攙下玉棠兒,而她又回頭叫醒花精,讓路恭臣將他抱下。

    「我該是可以,但小芽苞就不曉得了。」「花」和「苞」還是有差別的,她盯著原地打盹的花精問道:「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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