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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安妮塔·藍伯

    他這才好似突然意識到有旁觀者說:「哈,好,那麼,明天再談。」調正假髮,他快步走開。

    龐杜比跨入她的視線。「等我當上郵政局長,我會把那個姓施的小鬼送回莉莉小巷,跟那些乞丐小偷放在一道。」

    這無情的話令她的耐性崩斷了。她已受夠了這些毫不關心別人的狂妄自大的男人。「你要當郵政局長,等溫泉乾涸吧。」

    他嗤鼻一哼,緊抓著外套的大翻領。小拇指上煙語閃耀著熟悉的鑽戒。

    「沒錯,」她脆聲說。「你是常敗將軍。」

    「我會出比你更高的標價。」

    「你永遠拿不出更好的價碼,不過,歡迎你競標。」

    潘裘麗插入他兩中間。「請你走開,杜比,否則我會告訴藍先生你在女士面前爭先恐後。」

    他霍然轉身大步離去。外套下擺撲撲作響。

    裘麗挽住茱莉的胳臂。「那傢伙膽小如鼠。」

    茱莉歎口氣,看看她的同伴。「而你的項鏈真漂亮。」

    她驕傲地一笑說:「是新的。」

    茱莉想到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珠寶首飾。不過,她並不怨悔。失去她母親給的寶石使她瞭解男人和自己,得到寶貴的教訓。「咱們去女士休息室,你可以告訴我如何用一對山羊換來一條藍寶石項鏈。」

    裘麗故意歎口氣。「可以。可是你得告訴我雷克爵爺的事,我認為他是只小綿羊——漂亮的小綿羊。」

    雷克覺得如果還要再勉強對癡癡傻笑的小姐或賣弄風情的貴婦微笑,他的臉會裂開。可惡的目中無人的安茱莉,和她那超級殷懃的護衛者。難怪她早先那麼殷切接受他今晚的邀請,她早就知道他無法跟她跳舞。可惡的藍畢捂和他荒謬的社交規則,該死的茱莉居然未事先警告他。

    該死的我居然低估了她,他心想。

    再也不會了,他暗自發誓。他知道什麼方法能教她聽話守分。想打敗他,嗯?哦,這位局長小姐可要大吃一驚了。而且藍畢梧也該受點教訓。

    一小時之後,他拿著另一把穩贏的牌,享受報復的快感。那姓龐的傢伙和姓路的裁縫已各自輸了四百鎊。有巴斯之王做他的牌搭子,雷克不可能輸。龐路二人坐等宰割吧。

    雷克感到異常痛快,咬著雪茄的方形嘴,盯著他穩贏的一手牌,他估計這手牌至少可以贏一千鎊。

    龐杜比靠回椅背上。「我說,雷克爵爺,雖然你和你的局長小姐已經定了婚期,我倒很樂意替你們印喜帖。茱莉所有的郵務時刻表都是我印的,路兄和藍兄可以證明我的印刷品質。」

    嗜賭的藍畢梧專心看他的牌。「咱們別急,杜比。這項婚事是件大事,而且是私事。」

    印刷商好似被打了一巴掌縮起身子。

    裁縫師眨眨眼睛,將他貪婪的目光自雷克那一疊籌碼移開。「我以為這項婚事只是個笑話——跟其它幾次一樣。」他唐突無禮地又添上一句:「你不是真要套上那個女人的手銬吧?」

    「閉嘴!」藍畢梧說。

    雷克說:「世上有各種不同的手銬,你知道。」

    裁縫瞅著雷克說:「她是個蛇蠍女人,尖嘴利舌,杜比可以作證。」

    「齊家人自有馴服女人的方法。」雷克低聲道,納悶龐杜比和茱莉之間到底有何嫌怨,但是既然茱莉仍照顧姓龐的生意,那麼問題絕不在郵局。

    路阿德手肘放在桌上,傾身湊向雷克。「她淨找莉莉小巷的乞丐和小偷當郵童——就像昆彼那小孩——給他們穿上制服,讓他們跟誠實的市民打交道。她竟然這樣做!」

    藍畢梧啪的一聲把牌按在桌上,冷靜的神情消失了。「路阿德!」他吼。「你竟敢如此?你沒有理由批評茱莉小姐,她是個慈悲的天使。」

    龐杜比望著情勢演變,居然滿意似的笑了。為什麼?茱莉說過什麼?對了,印刷商要她的職務。

    臉色脹紅的裁縫舔舔唇。「也許我的話說得唐突,可是我告訴你,」他搖著手,愚蠢地露出了他的牌。雷克知道下一句會是什麼。「她不該做男人的工作。等龐兄當上郵政局長,郵件的往來就會有所改善了。」

    好奇之下,雷克說:「你跟茱莉小姐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這小偷又是怎麼回事?」

    畢梧說:「我相信這是個誤會,而且顯然是茱莉小姐和路兄之間的公事。」

    茱莉是個職業婦女,這件事實仍舊令雷克感到怪怪的。不過,他的人生不也做了奇怪的轉彎嗎?

    裁縫受到鼓勵,壯起膽子說:「是施昆彼那小鬼。我經常說,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種,他跟他那小偷父親是一坵之駱。」

    昆彼是小偷?不會。雷克滑到臉頰割傷時,那個開朗的孩子差點哭了,那孩子沒有偷竊的欺騙本質。

    「你跟茱莉小姐談過那孩子的事嗎?」雷克問。

    「約略談過,」裁縫說。「她明天早上會向我報告。」

    雷克決意要在現場。「那麼,我相信她會的。」

    龐杜比聳聳肩,打錯了一張梅花十。

    路阿德原本緊握著剩餘的兩張牌有如它是護身符,見到龐杜比打出梅花十,他微笑了。揩去眉上的汗水,他打出一張J。

    「哈哈!」藍畢梧哈喝,打出八點。「亮出你的老K吧,夥伴!」

    勝利的滿足感衝向腦際。「就聽你的,夥伴。」雷克動作俐落地亮出老K,推開這一輪的四張牌,然後打出最後一張Q,贏得最後的勝利。

    一名待者搖著鈴經過,示意最後一支舞將開始。

    雷克捺熄他的雪茄,把他贏的籌碼推給藍畢梧。

    「這是做什麼,齊雷克?」畢梧望著籌碼問。

    雷克快意地說:「我想請你委託這位路兄給每一名郵童做件新的披風——要用暖和的毛料,剩餘的捐給你最喜愛的慈善機構。」

    藍畢梧張口啞然。裁縫明白自己可以回收輸掉的部份銀子,吁了一口氣。龐杜比捏著下唇,茫然瞪著眼。雷克覺得他老奸巨猾。「龐兄,」他說。「你不必設計抹黑茱莉,她就快辭職了。」

    印刷商瞪著雷克。「我跟茱莉的爭執是我的事。」

    「你若耍花樣,龐杜比。」畢梧警告道。「我就會當它是我的事。」

    鈴聲又響,雷克起身告退。他悠然走進主廳尋找茱莉。她正挽著一名眼熟的老者跳舞,這兩個小時她大概跟所有邀請的男子跳舞。

    惱火之下,雷克走進舞池攔住他們。「你好,茱莉……親愛的。」

    她抽了一口氣,造成酥胸誘人地挺起。

    她的舞伴似乎並未注意到。「我是韋馬歇,為您效勞,爵爺。」

    雷克聽說過這位築路商兼議事程序專家的大名,他希望此人不會像藍畢梧一樣傾力保護茱莉。他殷懃地一笑,握住茱莉的手。「你若不介意……」

    韋馬歇瞭解地點點頭。「當然你會想要跟你的未婚妻跳舞。」

    她試圖抽出她的手,雷克牢握不放。「我不喜歡法國文學,」他對韋馬歇親切地說。「我喜歡好聽的英國用語。」他面向冒火的郵政女局長,但卻是衝著眾人說:「我們乾脆就說,茱莉是……我的」

    週遭的活動停止了。茱莉的藍眸子閃耀著冰冷的怒火,指甲刺入他粗糙的掌心。他情願用英勇勳章換取她此刻的想法。自尊暫時得到安撫,他揚眉等待她開口。

    美麗的紅唇張開,她纖長頸項根部的脈搏宛似小小的鼓在振動。她也揚起眉,表情與他如出一轍。「這真是詩意,今晚的最後一支舞也將是我們的最後一支舞——跟你對這些可憐人說的話正巧相反。」

    一段意味深長的停頓。

    她狡黠的回答令雷克笑了。他等待著。舞者在他們兩側各排成一列,樂師奏出活潑的蘇格蘭舞曲。輪到他們時,雷克回過神來,領她走到舞池中央。「我會跟你不只跳一支舞,茱莉。」他威脅道。

    「不會叫的狗才會咬人。」她愉快地大笑,然後一步也未漏失地向後跳回她的位置。

    他想掐死她。但是想到他的雙手放在她纖細的頸項上,他的思路轉向肉慾的快感。他倒想剝下她那身黑色晚禮服,瞧瞧她的腰肢是否果真如外表一般細小,她的酥胸是否果真的豐滿。他望著她跳到舞池中央,與另一個舞伴挽臂轉圈。哦,可不是嗎,他心想,我會欣然讓這長腿美女給我生個兒子。

    輪到雷克時,他在舞池中央與她交會,握住她的腰,將她轉一圈。

    「你在呆呆地看我。」她說。他來不及回答她已翩然轉開。

    等到舞曲終了,雷克陪她走向衣帽間時,他心頭的怒火冷卻了。不過,他身上的其它部份卻熾熱如火。

    「畢梧會送我回家。」她背對著雷克說。

    他扳轉她的身子。「那他得先送你去地獄,『我』送你回家。」

    「現在解決也未嘗不可,」她迸聲說。「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

    第五章

    有教養的紳士不得強迫巴斯城的女士接受他們的殷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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