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艾倫·凱
黛麗覺得一股寒意由背後直冒上來,但是她還是認可地點點頭。
「我知道償負這個債務之後,讓你可用的資金資源變得很有限,但是我可以提供一個解決這個情況的方法。」查德頓了頓之後說道,「我想買你名下的資產,雷瀚,我保證我出的價錢是很公平合理的。」
黛麗的神經整個繃緊起來,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但是在她還沒來得及作任何的回答之前,他又繼續說道:「雷小姐,我會付現金給你,用這些錢你可以過很好的生活。」
查德繼續說著,但是黛麗並沒有聽進去他說了些什麼,她覺得自己再也聽不下紀查德所說的任何一句話。血液衝上她的腦袋,在她腦海裡沸騰洶湧,她的臉因生氣而發熱,她飽含怒氣的雙眼瞪著眼前這個在她姨丈的製圖室裡舒適地坐著的男人。她剛剛還為這個男人的視線感到悸動,她不相信她竟然會允許自己受這男人的影響?他已經不是她昨天所認為的那個英俊、謎樣的陌生人,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另外一個牟利的投機者而已,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聽著他敘說賣掉雷瀚的種種好處,她很專心,想記住他到底說了什麼。
「貪得無厭!」她心想著,她的手指緊抓著她的手臂,把手臂都抓痛了,她的全身都含著怒氣,他怎麼敢那麼自大地坐在她姨丈的屋裡,輕鬆得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他竟然想要她的家!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交代律師把每件事都處理好,」查德繼續說道,「我的律師會確保你得到公平的待遇的。」
「非常感謝你,紀侯爵,我有自己的律師。」
「我認識潘先生,事實上,我……」
黛麗再也受不了了,她沒辦法再聽查德多說一句話,她以為那群強奪她父母遺產、掠奪她們家的人,在得到他們的償還之後就消失了,就再也不會來打擾她了,但是她錯了,只要她還擁有些什麼,他們就會像嗅著血味的禿鷹跟著後頭而來,就像紀查德一樣。
「你怎麼樣,紀先生?」黛麗站起來大聲地說道:「你有什麼意見?你有一個很有力的幫助要給一個生病的小孩?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這裡,然後大聲宣佈你很好心的要買下我的家!?雷瀚是不賣的!不賣給你或是任何人!」她氣憤地說道,原本美麗而細緻的臉頰也因為憤怒而漲紅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這兒,然後建議我賣掉我的家,誰告訴你雷瀚要賣了?還是你自己認為的?」她不等他的回應就接著說道,「你認為女人不應該笨到找一個產業來煩惱自己,是嗎?你可能認為我關心的,只有參加宴會時的禮服和車子!」黛麗眨眨眼睛,認為他沒有回答表示默認,於是她的怒氣更提升了一層,她氣得幾乎就快說不出話來,腳也不停地顫抖著,「如果你是這樣想的,侯爵閣下,那麼我告訴你,你完全錯了!我一點也不關心那些漂亮衣服或宴會、社交活動之類的瑣事。一百個倫敦的宴會也比不上在雷瀚的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我再一次告訴你,雷瀚是絕對不賣的!」
黛麗瞪著紀查德,他在她說話時候一動也不動的,但是他現在站起來了,灰色的眼神攫住黛麗,黛麗不由自主地要抬頭望著他,發現她的頭竟然還不到他的胳肢窩,不過沒有關係,她才不怕他!她絕不會讓紀查德這麼容易地搶走雷瀚。
「你真的這麼深愛雷瀚?」他用低沉而隱含著怒氣的口吻問道。
「那是我的家啊!它對我的意義不同於其他人或是其他的財產。」
「你這麼深愛雷瀚,而你寧可讓它頹敗、衰壞下去也不願意讓別人來回復到你童年時那種迷人的光彩?」
黛麗責備似地說道,「我才不會讓它衰敗呢!雷瀚是那麼美,在春天……」
「你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什麼時候?」他冰冷冷地問道。
「六月,我離開的時候正值六月初。」
「那麼我建議你最好回去看看它,你從沒看過它現在的樣子,空蕩蕩的,而且損壞得……」
「你胡說!」黛麗大叫著,整個身體因為氣憤而不停地顫抖,「土地管理人還在那裡,他每個月都有寫信給我,他跟我說雷瀚一切都很好。」
「很好?」查德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問道。
「是的。哦,它是空了,紀先生,因為有一群利用我雙親過世的這場不幸趁機牟利,把一些東西全搬走了,那些人你可以把他們想成你的朋友,事實上,他們就和你一樣,是貪得無厭的禿鷹!」
「注意你在和誰說話,雷小姐。」他警告著,灰色的眼睛透露出威脅的意味,「你並不瞭解我。」
「而你也同樣一點也不瞭解我!可是你卻貿然地來這裡說了很多不適當的話,侯爵閣下。」
查德瞪著她,「你不需要瞭解,雷小姐,你沒有什麼難以瞭解的地方。」
「噢,是這樣的嗎?那麼就請原諒我這麼容易就看透,請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你的父親,一個只知道關心雷瀚能給他多少收入卻毫不考慮如何去維持雷瀚的人。」
「你好大膽!竟敢這樣批評我的父親?」
「我怎麼敢?」查德語帶諷刺地反問著,「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把雷瀚剝光了來替你父親還債。」
「不是的,我只是……」
「那是事實,雷小姐,你父親用掉雷瀚所掙得每一分錢去旅行,保持他的個人特性和格調!」
「伯特把雷瀚照顧得很好!」
「是的,而令尊無視於他的貢獻,反而揮霍無度,把東西拿去抵押,然後連一毛都不留地走了。哦,不!他比沒留半毛錢給你更糟,他竟然讓他唯一的女兒幫他償負一身的債務!」
「他不知道他會死啊!」黛麗幾乎是對著查德大吼。
「對,」他回答得很輕柔,但卻像是一記悶棍打在黛麗的身上,「如果今天他還活著,雷瀚早就賣掉了!不然他就會跟你一樣,把它剝光,然後把它鎖上,來倫敦度假參加社交,他可能早就為明天堆積如山的賬單煩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先生,我此刻並沒有負債。」
「那是因為你活在你姨丈的善意照顧下。」
「等到……」
「等到你找到一個有錢的丈夫,等到你找到一個被名銜和美麗妻子誘惑的可憐傻子來作這個交易,他給你他的財富,而相對的,你給他你的名銜和純潔的身體。」
黛麗生氣的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思考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每個對雷瀚的想法、對她父親、對她的想法。她最討厭的就是現在看著她的那雙讓人不愉快的灰色眼睛,他知道瞭解她多少?而他竟敢站在那兒說她會以她的身體來換取雷瀚?
「我是在給你第二條路走,雷小姐,」他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道,「接受我這個買賣,然後你就不必把你的身體賣給叫價最高的人,我很願意為雷瀚付給你一筆公道的價錢,那會是一筆財富,甚至比一大塊土地還多,我會付你錢,然後你就能得到自由。但是你太天真了,所以你不願意接受,是不是?」他瞪著她看,黛麗覺得他是在她的防備上尋找裂縫然後想解除她的武裝,「我會叫我的律師寫一份計劃給你看,我建議你好好仔細地想想我說過的話,並且考慮一下。」不再多費唇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黛麗看著侯爵離去,前門關上,她的眼眶充滿淚水,但是她努力地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才不會讓那男人的話傷害到她呢!他完全不瞭解她,而且他錯了,她愛雷瀚!即使身在這兒,她還是想著,掛念著雷瀚,她一定會讓它保持得很好,她會的。
「剛剛那是侯爵嗎?」希妲穿晨衣走進來問道。
黛麗直直地看著前方,深怕被希妲看一眼自己就會承受不住,「是的,剛剛是紀侯爵。」
「我的天啊!」她驚訝地說著,「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是跟著他的東西來的。」
「他的東西?」希妲沉默地思索了一陣子,「真奇怪。」她偏著頭,看出黛麗的不尋常,「你不舒服嗎,親愛的?你看起來好像生病了。」
黛麗別過頭去,覺得自己沒辦法繼續承受這種追問,「我很好。」
「那就好,因為盧先生捎來一張卡片,」黛麗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希妲接著說道,「你應該看看那上面寫了些什麼的。」
黛麗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她現在只想跑進房裡然後把全世界都鎖在外頭,可是盧安森是她的朋友,而她不能不理他。把信封接過來,她瀏覽了一次那封信,「安森希望今天下午和我出去兜個風。」
「真不錯,你要不要去?」希妲很高興地說著,一邊用鼓動的口吻問黛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