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愛瑪·達西
這個想法支撐著她已經累垮的身體,也讓她意識到渾身都在疼痛。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趕緊找人救他。
又有更多的馬圍了上來。柏柏爾人對她說著阿拉伯語,從她手中接過韁繩。她無力拒絕,只好抓住馬鞍的前鞍橋穩住自己。
「快停下!聽我說!」她喊道,「有人會講英語嗎?」
「你得跟我們走。」有個人回答她。
「不,」她虛弱地搖搖頭,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我需要幫助。我們必須回去,回到雙子峰。有個人被埋在洞裡了。」
「我們只服從扎·西拉克的命令。你必須跟我們走。」回答斬釘截鐵。
「可那人會死的。」
「毫無疑問。但你必須跟我們走。」
「不,我不跟你們走!」阿曼達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沒人聽她的懇求。「沒有選擇的餘地,」這是她聽到的回答。「你必須到直升機那兒去。」
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她卻聽清了這句話。用直升機運送救援人員是個好主意,「這是誰的命令?」她問道。
「是傑貝勒·哈費的命令,他代表扎·西拉克的意志。」
「我必須見到這兩個人,」阿曼達說,試圖使自己的聲音富有說服力。「我要用他們的權力做我的事。帶我到直升機那兒去。」她希望這些話聽上去與她的想法一樣勇敢。
她的馬又被催著向前走。她的前後左右都是柏柏爾騎兵,她被牢牢地夾在當中。即使她還有力氣下馬,也沒有下馬的空間。她落入了護衛隊的羅網。
「這需要多長時間?」她絕望地問。
「我們得到的命令是不能受你的影響。」回答是斷然和無情的,「我們不聽你說的任何話。」
「噢,太好了。」阿曼達嘟囔著說,不再作無謂的掙扎。
她閉上眼睛,暗暗詛咒扎·西拉克。他一定發現了她沒和車隊在一起,也意識到了「升級」先生背叛了他。扎·西拉克交給他的任務是永遠不能讓她證實她父親的發現。現在她必須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說服扎·西拉克營救背叛自己的人。
剛才直升機從上空飛過時,可能就是在搜尋他們。直升機被派到這個地區肯定不是出於偶然。扎·西拉克一直想檢驗他所想到的最壞結果,現在他證實了這個想法。
「直升機要送我去哪兒?」她希望從回答中得到些啟發。
「阿爾卡巴布,酋長的宮殿。」
阿曼達的腦海裡出現了莫卡開的發票。
「我能見到扎·西拉克本人嗎?」她故作輕鬆地問道,試圖掩飾她的絕望。
與她對話的柏柏爾人聳聳肩,「那要依照他的意願。」
這個回答並不確定。不管怎麼說,扎·西拉克應該有興趣親自審問她的。她不知道是否會對她進行公審。這不大可能,她最後確定。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向世人公佈水晶洞的秘密。他費盡了心機要保住這秘密,阿曼達清楚這一點。她會被帶走,永遠不見天日。
不過,她一定有機會與他面對面地交談。她會講出一切,懇求他的寬恕,求助於他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她一定要說服他去救那個多年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人。
或許扎·西拉克想讓他因飢渴而死,死在那又黑又深的水晶洞中?
「扶我下馬。」她提出要求。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直升機前,虛張聲勢似乎是她此時最好的武器。
「不行。」柏柏爾人拒絕了。
「那我怎麼下來?」
「跌下來。」他絲毫不同情她。
「你們為什麼不幫我?」
「任何男人都不得碰你。」他回答。
阿曼達再一次用粗鄙的髒話咒罵。以她目前的狀態,沒人幫忙她根本無法體面地下馬。這是有意讓她丟臉……
「讓我把這一切弄個清楚,」她怒氣沖沖地說,「你們不能聽我講的任何話,還要盡量跟我少說話,而且還不能碰我!」
「是的,」還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因為這是傑貝勒·哈費根據扎·西拉克的旨意下的命令。」
阿曼達氣得直咬牙。空話不如行動。她面對的是一堵用命令築成的牆。如果她想見到扎·西拉克,就必須自己設法上直升機。
她只得抱著馬脖子慢慢滑下來,這副狼狽相使她怒不可遏。柏柏爾騎兵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最後她終於搖搖擺擺地站在了地面上。
在她的一生中,阿曼達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她被當作一個被遺棄的人對待,一個賤民。最殘酷的深閨制度!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帶我去見扎·西拉克,」她要求道,「我要當面直言不諱地斥責他!」
第十三章
只要扎·西拉克沉默的時間超過五分鐘,科茲姆就感到十分緊張。他甚至記下了扎·西拉克沉默的次數,因為他得確定自己是否會緊張。
扎·西拉克在沉默的同時又敲手指就更使他緊張,這意味著酋長的腦袋裡又在轉什麼神秘的念頭。這種神秘的念頭總是讓科茲姆如墜霧中,然後他就答錯問題,失去酋長的尊重。
對科茲姆來說,扎·西拉克對他的尊重意義重大。他迫切需要他的尊重,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決定提起一個安全的話題,好讓酋長開口說話。說話肯定能沖淡越來越緊張的氣氛。
「我讓人把國內所有的垃圾箱仔細檢查了一遍。」科茲姆說。
那雙黑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讓他神經緊張。「為什麼那樣做?」從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是讚許還是批評。
科茲姆覺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能否找到一塊稀世珍寶。」
手指又開始敲擊。「那你發現珍寶了嗎,科茲姆?」
「沒有,閣下。」
「不必再找了。」
「當然,」科茲姆痛苦地說,「真不走運。」
「要留神地質學家的女兒,科茲姆。」
「我早料到事情會弄到這一步,」科茲姆趕緊說,「我吩咐他們拒付這些發票?」
扎·西拉克微微一笑,「不必了,莫卡有一個大家族。我們有責任偶爾給他們一點恩惠。傳奇就從這類事情中產生。」
科茲姆眨眨眼,扎·西拉克什麼都知道,真讓人驚奇。阿爾卡巴布的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逃不脫他的注意。
「以毒攻毒。」他嚴肅地宣佈道。
「真英明。」科茲姆表示同意。
「這個女人太過分了。」
「女人一向如此。」
「把人活埋在山洞裡超出了善意玩笑的範圍。」
「絕對正確。」
「這種行為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科茲姆在這方面有些專門知識,「許多世紀以來,斬首是英國君主體制最喜歡用的懲罰手段。亨利八世有一種天賦……」
「我需要比這更嚴厲的手段,」扎·西拉克咆哮著,手指敲得更猛了。
「壞得難以形容的那種,還是不宜說出口的那種?」科茲姆問,「您選擇哪一種?」
「兩種都要!」扎·西拉克作出了決定。「她應該受到這兩種懲罰!」
「英明,」科茲姆說,「您不僅因仁慈和公正而受到尊敬和愛戴,而且您是如此英明。」
科茲姆飛快地瞥了扎·西拉克一眼。那雙無所不知的黑眼睛裡閃出的光芒讓他不寒而慄。他又一次慶幸自己不是地質學家的女兒。
第十四章
直升機剛一降落在王宮內,一群婦女就擁了上來,攙扶阿曼達下飛機。她們將她抬上一頂裝飾華麗的轎子,這種轎子大概只有羅馬帝國的皇后才坐過。儘管她連日勞累,很想享受這柔軟舒適的絲緞靠墊,但這卻讓她痛苦地想起洞中的人,此刻他只能躺在冰冷堅硬的石頭上。
誰也不聽她說的話。這些婦女跟柏柏爾人一樣,根本不聽她的懇求和她的邏輯推理,不肯瞭解事態的嚴重性。她們堅定地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把她送進了酋長的後宮。她沒有氣力拒絕隨之而來的慇勤服侍。
她們的動作輕柔,但很堅決。她們脫掉阿曼達的衣服,把她按進礦泉水浴池,用皂沫徹底清洗了她的身體,用香波洗乾淨她的頭髮,再用發刷刷干。洗過澡又用按摩油給她做了全身按摩。
受到這種待遇使她產生了一種負罪感,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地去見酋長,那肯定是違反禮儀的。反抗只能拖延時間。一想到他還在山洞裡受罪,阿曼達就痛苦不堪。
女侍們給她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色絲質長袍,然後端來一盤濃濃的奶油湯讓她吃掉。看來照辦是明智的,因為她不能因飢餓而過於虛弱。奶油濃湯非常可口,填飽了她的肚子。她吃得出來,那是一種海鮮湯。她一邊吃著,一邊打起了瞌睡。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豪華的臥室裡,床上鋪的、身上蓋的都是綢緞。現在外面已是艷陽高照。一個女侍正和善地衝她微笑。阿曼達想尖叫,想怒吼,想狂罵。她睡了這麼久,山洞裡的男人要多受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