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曹芸
「過兩天吧！」方同安打算要去買個玩具給幸福。
顏如玉看著他們父子倆說：「不准去。」又看著兒子說：「阿晉，你是有錢沒地方花是不是？居然買了台鋼琴給那小鬼。」她怕兒子又跟她起爭執，所以這會沒罵幸福是小雜種，改罵她是小鬼。
「我還打算送幸福去學英語會話呢！不然，以後回到美國，要怎麼跟人溝通？」英語是世界各國共通的語言，學好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你……你真是……」
顏如玉真想好好罵兒子一頓，他還真的是有錢沒地方花，他當他在美國賺的是金山還是銀山，怎麼如此浪費呢？但家茵阻止了她。
「伯母、伯父，阿晉回來了，我們開飯吧！」朱家茵用眼神阻上了方晉的母親。方晉現在一心一意想照顧「他的女兒」，此時，不論伯母說再多也沒用，只是讓他們母子倆起爭執而已。
「幸福現在才念小學一年級，學英語會話會不會太小了點？」方同安把報紙折起來。他們方家就只有幸福一個孫子，理所當然要好好的栽培她。
「思柔也是這麼說，但我覺得學習語言最好還是從小學開始比較好。」方晉看著父親說：「爸，你公司的事處理的怎樣了？」
方同安點點頭說：「還算順利，那件仿冒品的官司已經解決了。」
顏如玉瞪著他們父子倆說：「現在是用餐時間，你們父子倆可不可以閉嘴，好好吃頓飯。」現在她是一肚子氣沒地方發。
晚餐的氣氛就在顏如玉始終擺著一張臉的情形下過去了，晚餐後，方晉跟朱家菌來到院子裡，他一面看苦時間，一面在做心理準備，他想跟家茵提解除婚約的事了。
「阿晉。」朱家茵猶豫的看著方晉說：「你剛才說要幸福學好英文，你是打算認養她、帶她回美國囉？」
方晉看著朱家茵，他並不想跟她談論這件事，「幸福是我的女兒。」
「難道你真的不顧伯母的反對，即使……」朱家茵有些猶豫的說：「即使幸福她可能不是你的女兒？」
方晉嚴肅的看著朱家茵。「家茵，我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些什麼，但幸福的確是我的女兒，這是無庸置疑的事。」母親不想接受幸福這個孫女，他可以理解，但母親的否認無法抹殺幸福是他的女兒的這個事實。
朱家茵看著方晉說：「阿晉，你可不可以過些時候再決定呢？至少等我們結婚後，再決定是不是要認養幸福，好嗎？」她擔心如方晉母親說的，如果那個叫向思柔的女人心機真的那麼重，那麼，方晉認養了她的女兒後，她會不會藉此阻擾她跟方晉的婚事？
方晉看著朱家茵說：「家茵，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不知為什麼，她看著方晉那沉重的表情，心裡充滿了不安感。
「我……」方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解除婚約好嗎？」
朱家茵聽了方晉的話，連退了好幾步，「你為什麼想要跟我解除婚約？」她看著方晉說：「是因為幸福跟她的母親嗎？」
「家茵，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能離開思柔她們母女。」他知道這麼做對家茵是件很殘忍的事，但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朱家茵含著淚看著方晉說：「那個女人真的比我好嗎？還是因為她有你的孩子？如果你是因為孩子才要跟我解除婚約，那我不會阻止你領養幸福的。」
「家茵，你是個很好的女人，我是直一的愛你，只是……」
「只是什麼？」朱家茵看著方晉。
「只是這麼多年來，我曾經以為我已經忘了思柔，但是，當我回到台灣，見到思柔後，我才發現，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過她。」方晉無奈的說：「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你是一件很過分的事，但是，在你跟思柔之間，我只能選一個，而柔弱的思柔需要我保護，我已經欠她太多了，我不能再辜負她了。」
「你選擇她是因為她柔弱得需要你保護，那我呢？我就堅強得經得起你的傷害嗎？」家茵淚流滿面的看著方晉說：「你說你是否愛過我？你愛我嗎？」
方晉伸出手來抱住家茵說：「我是愛你的，但我也深愛著思柔，家茵，對不起。」
「不要。」朱家茵把方晉推開，「我絕對不同意跟你解除婚約，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
「家茵。」方晉看著家茵離去的背影，他知道他傷了家茵的心，雖然他覺得萬分的無奈，可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啊！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顏如玉看著兒子，她真的遲早會被他氣死，「好好的不待在美國，偏偏要跑回台灣來招惹向思柔那個女人，現在好了，你把家茵氣跑了，我看你怎麼辦？」家茵跟阿晉說完話回來後，就收拾行李搬到飯店去住了，而她也立刻捉住兒子，追問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得家茵這麼生氣。
「媽，我跟家茵的事，你別管好不好？」現在的他，實在沒有精力應付母親。
「我之前就是什麼都沒管，才讓你跟家茵鬧到這種地步，阿晉，你可不可以醒醒，向思柔有什麼好的？她只是個國中畢業帶著個私生女的女人，除了那張臉孔外，她有哪一點比得上家茵？可是，就算是比容貌，家茵也不比她差啊！」在顏如玉的心目中，向思柔根本沒有哪一點比得上家茵。
「媽，你怎麼能那麼說呢？你為什麼不想想看，要不是我，思柔今天會是這樣子嗎？」光憑這一點就該讓思柔恨死他了，可是，思柔非但不恨他，反而還深愛著他，他欠思柔的這一輩子真的還不清了。
顏如玉看著兒子說：「那又如何？每個人都有權利過好的生活啊！就算你當年真對不起向思柔，那也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媽。」
顏如玉把機票丟給兒子，「三天後，你和家茵一起回美國，向思柔的事由我來處理，認養她女兒的事就當你從沒提過，我會給她們母女一筆錢，當做補償。」反正向思柔想要的不正是錢嗎？
「那是不可能的。」方晉看著母親說。
「什麼不可能？難道你真的要把家茵氣跑了才甘心？」像家茵這樣的女孩，不知比向思柔好上多少倍，兒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已經跟家茵說過解除婚約的事了，而且我也已經決定，要帶著思柔跟幸福一起回美國。」就是因為如此，家茵她才受不了刺激氣跑的。
「你真的是要把我氣死，是不是？」顏如玉憤怒的說：「那個女人生的孩子真是你的骨肉嗎？」
「媽。」方晉無奈的說：「你明明知道幸福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你要這麼糟蹋思柔跟幸福呢？」
顏如玉固執的說：「反正我是不會承認她們的。」
方晉轉身就走，他認為對母親來說，她根本已不分是非黑白了，她只是一味的排斥思柔跟幸福。
「阿晉。」
顏如玉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看來向思柔對兒子的影響愈來愈大，兒子現在已經跟家茵鬧到要解除婚約，要是再不快點讓兒子跟家茵回美國，向思柔不知又要搞出什麼飛機來了。
第八章
思柔看著方晉坐在陽台上抽煙，他今天回來時，幸福已經睡了，他知道幸福睡著後，就一直坐在陽台上抽煙直到現在，看樣子他是有什麼煩惱，思柔本想讓方晉一個人靜一靜，但她看方晉這個樣子，又折了回來坐在方晉的前面，拿去了他嘴裡的香煙。
「你怎麼了？」
方晉看眼前的思柔，不知不覺回想起八年前的夏天。那時候，思柔只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一頭短髮，柔順的披在肩上。那時的她跟現在的她一樣，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讓人看了打從心裡覺得舒服。
方晉直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的事。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向伯父跟向伯母去吃喜酒，而向思洋則忙著趕報告。那一天的天空好藍、好藍，是個典型春天的艷陽天。
那一天早上，他為了稍為紓解思柔的考試壓力，帶她到市區看了場電影。回來的時候卻下起大雨，他本來是打算先送思柔回家，但向思洋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而思柔的身上又沒有鑰匙，他只好帶著全身濕透的思柔回到他家。
思柔又問了一次：「阿晉，你怎麼丁？」
只有思柔會這麼叫他，每當思柔叫他阿晉時，她的尾音總是微微上揚。「沒什麼。」方晉搖搖頭，他不想讓思柔陪著他擔心。
「你跟伯母起爭執了？」她知道方晉今天回家吃飯，八成又跟他母親起了衝突吧！
方晉搖搖頭，「不是。」
「那你怎麼了？」方晉有什麼心事嗎？
「我在想，」方晉看了思柔說：「如果當年你拒絕了我，那麼今天你是不是會有個不一樣的人生？」不管思柔有怎樣的人生，她絕不會是個七歲孩子的媽，更不會在病床上沉睡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