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雙
事實上這個問題在這幾天已經不知在她的腦海中出現幾次了,只不過從來就沒有答案。
他那麼壞、那麼自私,甚至當著她的面把她的自尊踩在腳下,就連她對他的真情摯愛都可以拿來當做他事業的墊腳石。
她愛他作啥?
可是為什麼說不出「不愛了」的話呢?又為什麼每次當他的視線凝在她的身上,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打從心底衍生出一絲的奢望呢?
看了夕顏的反應,駱震邁對她的情感糾葛已經瞭然,他語重心長的說:「別撒謊騙自己,尤其是關於感清,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震邁哥!」知道自己無意中勾起他的傷心往事,夕顏歉疚的低喊一聲。
他揮揮手,像是要揮去心頭的思念與傷痛,然後對著她再問一次,「現在,告訴我,你真的不愛他了嗎?」
「我……我……」腦中快速的閃過小時候他對她的愛和呵疼,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她回國後他的惡劣情境。
顯然她的記憶已經為她作出最好的選擇,她想自己應該還是愛他的。
眼見夕顏還在掙扎,駱震邁也不催促,只是逕自說出自己的感覺。
「我想你應該還是愛他的,一份愛在經歷十幾年的日積月累,又豈是可以說不愛就不愛的?」
「可是我不能忍受他這樣對我,真的很難去原諒!」這就是她心裡纏得最死的一個結。
每當只要一想到東方向晚竟然為了讓合作案能夠執行,竟然想要將她推給別的男人,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對他產生排斥。
所以即使她隱隱約約的察覺到東方向晚看她的眼光變了,說話的語氣變了,就連對待她的態度也從嫌惡變成呵護,但她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希望。
她怕那只不過是他為了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這種既愛又怕傷害的感覺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不說,她也就當成不知道,一切就這麼混混沌沌的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是一句很八股的話,但卻很實際,因為他是人,所以難免會犯錯,你得好好考慮清楚,是要為了他的一時之過,而放棄你的愛情,還是選擇原諒,讓那個過錯變成你們感情中的轉折點。」
當初他就是選錯了,才會讓薇萍心死的遠走他鄉,甚至就連生了兒子,也不願讓他知道,他不希望夕顏跟他犯同樣的錯。
「可是……」夕顏還在接受與原諒中猶疑。
突地,駱震邁張開自己的手,將她擁入懷中,希望能將自己勇於面對錯誤的勇氣傳送給她。
「很多事一旦錯過了,就很難挽回,原諒總比失去好,不是嗎?想想看如果有一天,當你終於決定原諒他,可是他卻再也沒有機會聽到,那麼你能原諒由自己的猶豫嗎?」
駱震邁大方地拿自己的例子來勸他,因為他曾經碰過,所以這樣的感受特別深刻,自然也不願夕顏經歷這樣的痛苦。
莫名的因為駱震邁的話而起了一陣寒顫,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完全失去他,她的心裡就忍不住漾起一股恐懼。
終於,她在駱震邁寬闊的胸膛中抬起頭,臉上的猶豫被堅定的笑容取代。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想我會認真想想看。」
「這樣就對了。」知道她應該是想通了,駱震邁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帶著讚許的拍拍夕顏的肩膀。
「傻丫頭,事成之後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啊!」
「我會的!」夕顏離開駱震邁的懷抱,用力搖晃著自己的頭顱,煩惱解除了,她眸中倏地閃過一絲慧黠。「我不但請你喝喜酒,還請你做伴郎。」
「那伴娘是?」沒有遺漏夕顏閃過的慧黠,駱震邁的心中難掩激動。
終於到了可以相見的時候了?
「當然是朱姐,花童也一定要是小嘟嘟。」夕顏如他所願的說道,算是他開解她的小小回報。
「那我豈不是要傾盡全力把你送進他的懷抱?」駱震邁挑眉說道。
「沒錯!否則只怕你和朱姐的相見之日遙遙無期嘍!」夕顏與他相視一笑,開心的拿起酒杯與他乾杯。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好巧不巧的,這歡樂的一幕從頭到尾都映人一雙帶怒的眼神中,一場不知該毀滅,抑或是重生的風暴正因這一幕而興起。
∞∞∞
她揮別送她回來的駱震邁,因為心頭已有所了悟,所以踩起步伐來顯得輕快許多
夕顏拾階而上,看著屋裡一片漆黑,心頭不由得泛起小小的失望。
本來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打算好,要聽震邁哥的話,找東方向晚好好的談一談。
或許在放下彼此的心結後,他們之間真的會有一個不會令人遺憾的結局才對,可惜他還沒有回來。
原本的精神奕奕在轉瞬間變得有些委靡,夕顏意興闌珊從背包裡掏出那把塵封許久的鑰匙。
瞪著那支鑰匙,夕顏頓時覺得有些孤單,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和東方向晚都是同時步出這間屋子,也是同時進入這裡的。
雖然嘴裡對他的緊迫逼人感到討厭,可是想開了之後,倒是覺得有一絲絲的甜撞在心裡。
這樣的甜,讓她的唇角微微的彎起,她打開大門,人才走進去,原本的黑暗便被刺眼的光芒所取代。
夕顏時眨眼,又眨了眨眼,好不容易適應這樣的光亮,便見東方向晚正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前方,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勾勾地瞪著她。
或許是基於這些日子以來的瞭解,即使他面無表情,即使他不言不語,可是她就是可以知道他在生氣。
氣什麼呢?夕顏沒有時間思索這麼多,她只是漾起一臉的甜笑,急著想要將自己的心情說給他聽。
可是她的笑容看在東方向晚的眼中,只覺得刺眼。
為什麼他耗了她努力這麼久,但她的笑容總是因為別人而漾起?
朱薇萍、駱震邁,甚至是龍承邦都能得到她的笑,而她卻總是只板著一張臉對他。
如今她的笑,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諷刺,因為那抹笑不是因他而起,是因那愉快的約會而起。
或許是天下事無巧不成書吧!他今天親眼看見她嬌俏可人的身軀依偎在駱震邁的胸懷中,笑得那樣甜美、那樣可人。
此刻的他心裡慌張、憤怒,怕他真的就此失去她,更氣她不把他的努力看在眼底。
想到她依偎在駱震邁懷中的模樣,東方向晚置於沙發扶手上的手倏地緊握,那些慌張、憤怒和不是滋味全都兜攏成一團。
「你去哪裡了?」
冷冷的、沉沉的音調不復這些日子以來的溫柔,夕顏輕易的發現他的不同。
知道他不喜歡她和駱震邁出去,為了等會兒談論時氣氛可以平和些,所以她小小的撒個善意的謊言。「我和朱姐出去買些東西。」
木製的扶手幾乎快被他揉碎,聽到夕顏的謊言,他更加認定她的心虛,可是他卻沒有立時發作。
「買了什麼嗎?」
「呃,沒看到什麼喜歡的。」
「是嗎?」東方向晚霍地起身,然後頎長高大的身軀開始逼近夕顏。「我還以為你是忙著品嚐『公爵』的美食,和男人的懷抱,所以才什麼都沒買。」
居高臨下的瞪視著她,東方向晚語帶諷刺。
一聽到「公爵』』兩字,夕顏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纖細的身子跟著一僵,一股隱私被刺探的怒氣開始在她的週身蔓延。
「你跟蹤我?!」她抬頭迎視他的眸光,不敢相信的質問。
「你若不心虛,又何必怕人跟蹤?」東方向晚咬牙反問,全身的肌理已因憤怒而全數僨張。「你說,你為什麼要和駱震邁出去?」
「你該死的懂不懂得什麼是尊重?我並不是你的什麼人,我去哪裡你有什麼權利干涉?」
忍不住氣極的低咒出聲,方才想要和他好好談談的好心情全因這股氣憤而消失無蹤。
「你敢說你不是我的什麼人?」聽到她將彼此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東方向晚的心火更是熊熊燃起,炯炯幽深的眸緊緊的鎖住她。
「那請問我是你的什麼人?只不過是個好友的妹妹?還是個纏人的女人?在你心裡我從來都不曾重要,你又何必在意我和誰出去?」
「你……」是我的女人!這句話幾乎要衝口而出,但一想到夕顏膩在駱震邁懷中的畫面,這句話又縮了回去。
「你說啊!我是你的誰,你憑什麼管我和誰出去,你不是巴不得我趕快嫁出去,好讓你能夠順利的擁抱更多的權利和錢嗎?現在我如你所願了,不是更好?」
見他不答,夕顏更氣,更多的口不擇言全數都出了籠。
「你和駱震邁已經……」腦海驀地出現她身著白紗的嬌俏模樣,可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卻不是自己。
想到這樣的可能,東方向晚的心更慌了,也更急了,他一把將夕顏摟進懷中,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阻止她遠去。
可他那莫名其妙的行為卻讓夕顏急得大吼,這算什麼?他總是什麼都不說,總是任性的想幹嗎就幹嗎,她真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