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葉雙
銀舞痛呼一聲,原就虛弱不堪的身子,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嘴角甚至因為重擊而沁出血絲。
鑒鋒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疼惜的表情,他躇下身子,只手使勁的攫起她細瘦的下巴。"可惜我就是一個公私不分的登徒子。"
話一說完,他再次用力甩開銀舞,任她無助的癱在地上,痛得無法言語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他真是既聰明又殘忍呵!明知她為了要救出爹爹他們可以不顧一切,卻仍聰明地將一切的罪過全往她身上推來。
現下若是不能救出爹爹他們,那她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畢竟他的遷怒起因於她的無禮。
方銀舞仰頭無言問蒼天,她——究竟該怎麼辦?
王羽一進屋內,看到銀舞猶如一尊破碎娃娃般的躺在地上,臉上仍留有未干的淚痕,心下已大概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情。
帶著同情的眼光,他不發一語的輕輕扶趕荏弱的她,讓她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我真的搞砸了一切,對不對?"銀舞雙眼茫然地捉著他的手臂,絕望地問。"是我害死了我的父兄們,都是我的錯。"
心中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地自殘起來,雙手洩恨似地不斷捶著自己的嬌弱身子。
王羽見狀,連忙捶住她的雙手,阻止她自殘的舉動。"方姑娘,你先別著急,將軍其實不是真的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真的嗎?"猶如捉著一塊浮木,銀舞帶著一絲希望的問。
‥剛剛你或許真的惹怒了將軍,可是依我對將軍的認識,他絕對不會因為你而傷害無辜的人。"他持平地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稍微平靜下來的她依舊不敢相信他的話,但卻又想要相信他,於是又再問了一遍。
可不待他回答,腦海中浮現鑒鋒臨去前那冰冷又殘酷的眼神,她渾身一顫,篤定的說:"他會的,他是那樣的殘忍,他一定會因為我而遷怒我的父兄……
因為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絕不能容忍別人污辱他一絲一毫。
"不會的!"王羽知道她對鑒鋒的壞印象已經根生蒂固,可仍忍不住的想要替他辯駁。"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他會的,他絕對會的……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冰冷‥所以他一定會這麼做……"喃喃自語地,銀舞失卻了往昔的冷靜,滿腦子全是自己害死了父兄的罪惡感。
"方姑娘,你試著定下心來啊!"握著她的手,王羽大聲呼喝著,對她的驚慌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大喝讓銀舞稍稍平靜下來,她努力的深呼吸著,直到狂亂的心境平定下來。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沉靜的問,腦中己經開始努力的思索該如何化解這次的僵局。
"將軍已經交代下來。要姑娘好好養病,關於你父兄之事,五日之後他自有定奪。"
"五日?!"重複著這個數字,銀舞徹底的見識到他的殘忍,不給希望亦不滅絕希望,就這樣任她在惶惑之中度日。
無疑地,他相當清楚人性,知道她的弱點,他要她等五日,就是要她每分每秒記得惹怒他的後果。
王羽見她已然冷靜下來,也清楚地傳達將軍的指示,便不好在此久留,於是說了句保重便要離去。
"公子,請稍等!"銀舞突然想起自己失蹤數日,娘親一定急壞了,於是出聲挽留。
‥方姑娘還有事?"王羽回過頭,有禮的詢問道。
對於她的美貌,他不否認自己曾經心動過,可是他更清楚自己的地位,也清楚將軍的心思,所以不敢多作妄想,行為舉止之間,也多了一份保留。
"可否請公子幫個忙,替我捎個口信回家,讓他們別為我擔心。"
‥這事姑娘大可放心,早在數日之前,將軍已經交代我去捎過口信了。"
將軍交代的?!銀舞聞言怔了又怔,就連王羽離開都沒有發現。
她也沒有發現在窗外的暗處,一對精亮的眼眸正對她閃著惡意的光芒,只因她直沒有羞恥心的任由別的男人握著她的雙手。
第三章
桌案上整齊的排放著一篇篇的文章,鑒鋒雖然怒氣猶熾,但卻沒有讓私人的情緒影響公事。
他仔細的翻看著銀舞拼了命帶來的文章,每一篇都是方松柏慨歎明末朝綱不振,改朝換代乃百姓之福的言論。
如果單由這些文章看來,方松柏雖然一向與吳三桂的餘黨之首鄭耀文交好,但應該沒有參與鄭耀文謀逆之事。
他該放人的,可是他卻不願,不單單是為了懲罰方銀舞的冒犯之罪,另一個原因則是他認為方松柏雖沒有參與謀逆,但以方松柏重憎重義的個性,若在此時放山去,仍恐有暗中資助那些叛黨的可能性。
所以他是不願放,也不能放、可明知是無辜卻仍囚禁他人,不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矛盾的情緒在他的腦中交相出現,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鑒修毅然絕然的闔上手中的文章。
嘴角微微的向上勾起,眼眸中閃過一抹惡意的光芒,他已經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任何一個得罪過他的女人都不可能不付出代價,方銀舞想要救出她的父兄可以,但得依著他的條件來。
想起她在辱罵他時的高傲臉孔,鑒鋒已經下定決心要摘下她那高傲的面具,引出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既然她有求於他,他必能玩弄她於股掌之上,思緒運轉至此,他一邊攤開案上的宣紙振筆疾書,一邊喊著守在門前的王羽。
"將軍有何吩咐?"王羽恭身立於案頭,心想今日已是五日之限,將軍喚他想必是為了方姑娘之事吧!
"這幾天她過得如何?"鑒鋒頭也不抬的問。
"除了前兩天有些倉皇失措,食不下嚥外,這三天方姑娘過得極為平靜。"沒有問將軍問的是誰,因為他曾清楚的看見將軍眼中散發出一種對方姑娘的狩獵之光。
"是嗎?"那很好,因為他不需要一個病懨懨的對手,方銀舞之所以吸引他,是因為她那與時下女子相異的個性。
若是她依然和那天一樣,像只驚惶失措的小白兔,那這遊戲玩起來就一點也不刺激了。
"是的,方姑娘的身體雖然還有些不適,但這幾天顯得很怡然自得。"對於銀舞的轉變,王羽幾乎是佩服的,因為他看過她的失措,所以對她轉變迅速的態度,自然感到驚訝。
他想或許有很多大男人在經過將軍那樣的對待之後,也很難再有這樣怡然自得的心憎,而方銀舞卻做到了。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這幾日她的眼中多了一抹篤定,彷彿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難倒她。
"這樣正好。"放下手中的毫筆,鑒鋒抬起頭來,嘴角那抹詭笑因為王羽的回答而加大。"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你去喚她過來吧!"
"是!"王羽領命,回頭便要往門外走去,但才不過邁開數步,又猶豫地回過頭來。"將軍……"
才剛閉目想要在戰爭開始前養一會神的鑒鋒睜開雙眼,不耐地問:"還有什麼事?"
"沒……沒有……"在他閃閃精光的凝視下,王羽終究還是不敢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當他認命的欲再次邁開腳步,鑒鋒卻開口喚往他,沉聲的問:"王羽,你對方銀舞是不是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鑒鋒看出王羽的欲言又止,也看出他對方銀舞過多的關心,這樣的情況教他心中泛起不悅。
腦中亦想起那日在窗外.看到他緊握著方銀舞的手安慰她的畫面,心中更是光火。
"屬下不敢!"王羽誠惶誠恐地否認著,他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沾染將軍看上的人兒。
可……不能否認的是,他對她是有著一抹深切的同情,總忍不住地想要幫她多說幾句好話。
"難道你不害怕將軍的怒氣嗎?"他曾經這樣好奇的問過她。
"怕,但是卻改變不了事實。"銀舞誠實的回答,但臉上旋即出現一抹淡然的笑容,"我已經有了和父兄同命的決定,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樣的淡然教他心折,亦教他不忍她受到將軍的錯待,所以在對將軍的忠心之中,他悄悄的撥了一些給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不凡的女人能改變將軍對待女人的態度。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有勇氣的女人可以成為將軍的福音。
"那就好,她將會是我的獵物,你懂嗎,"鑒鋒毫不遮掩的宣示著他的所有權,並且不容旁人染指的決心。
"屬下懂,但是有一些話,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雖然明知這番話不該說,可是他仍是想說。
"有話就說!"鑒鋒皺起眉頭瞥向王羽,什麼時候他驍勇的護衛成了婆婆媽媽的人了?
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對銀舞的不忍還是讓他寧願冒犯主子也要說出來,"方姑娘是一個奇女子,屬下希望將軍能夠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