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葉雙
他上前數步,原欲橫抱起躺在地上的銀舞,但旋即發現她仍緊揣著杯中那包東酉,想起她昨夜的要求,連忙拿起它,步至鑒鋒的跟前。
"這是這姑娘一直堅持要交給您的東西,她要求過我,說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希望我一定要將這份東西轉交給將軍。"
鑒鋒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便收入懷中,然後撥開他,逕自步至銀舞的身邊,一把抱起她。
"這事我來即可,不用勞煩將軍。"他的舉動讓王羽嚇了一跳,呆愣了一會後,連忙出聲阻止。
‥囉嗦!"鑒鋒不耐的喝了一聲,不理會他的目瞪口呆,筆直的抱著銀舞往院落走去,還不忘回過頭對他交代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只不過剛剛見王羽要抱起這女子時,心中突覺不悅起來。
彷彿地上躺的是屬於他的東西一般,不願別人觸碰到一絲一毫,他才會撥開王羽,抱起躺在地上的她。
鑒鋒甩了甩頭,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自己的心態,如今當務之急應是先救回她的小命,再弄清楚她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以這樣剛烈的方式,只求見他一面。他承認懷中的她的確已經徹徹底底的引起他的好奇心。
在生死關頭,幾經輾轉,也許是對世間仍有不捨,所以閻王破例不收只剩半口氣的方銀舞。
但是死罪雖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幾天幾夜的忽冷忽熱,讓一向嬌弱的她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在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高燒緩緩退去,但接下來不飲不食的昏迷卻也攝去了她全身的精力。
眨了眨酸澀的眼,銀舞終於能夠擺脫昏迷的狀態,但就在她欲起身之時,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地根本施不出半點的力道。
無力起身,她只好轉著眼,環視著週遭的一切,看出房中擺飾的不凡,雕粱畫楝的精美建築、細緻柔和的軟塌、牆上那些出自於名家的水墨書畫,在在都顯示出這屋子主人的不凡。
可她皺眉思索了半晌,仍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突然她心念一動,其非老天終於心憐自己,在她昏死過去之時,被准許進人了將軍府內?
想到這裡,銀舞急急的伸手往懷中探去,果然那包她視之如命的東西早已不在。
"終於醒了!"一道冷冽的聲音忽地破空而來,驚醒了她的沉思。"我還以為你真要死在將軍府內呢!"
"你……你…‥銀舞看不到說話之人,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的痛難耐,發出來的聲音更起粗啞得有如烏鴉之啼。
隱身於暗處的鑒鋒見狀,慢條斯理的由廊柱之後現身,雙眼凝視著她隱含驚懼的眼眸,而後筆直的往房申的圓桌走去,傾身倒了一杯茶。
只手輕易的讓銀舞坐起,就在她準備以口就杯時,他卻帶著一抹邪笑,搶先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忍著的痛,憤怒的瞥向鑒鋒,以微弱的聲音斥責著他無禮的捉弄。
正當她小嘴兒微張,他意以淬不及防之姿,迅速的將含在口中的水,彎身哺餵在她的嘴中。
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對時,銀舞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當她再回道神來之待,已離開他的懷抱,穩穩的斜躺在鬆軟的枕上。
鑒鋒仍是帶著那抹令人憤怒的笑,輕鬆自在得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斜躺在室內的軟榻上,雙眸緊緊的凝視著她。
‥你這邪惡的登徒子,怎可做出這樣無禮的行為?"有了水的滋潤,銀舞的喉瓏不再如火燒般灼痛,就義正辭嚴的斥責他的行為。
讓憤怒主宰了思緒的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腳正踩在別人的地盤上,也忘了眼前的男人極有可能是自己傾盡生命也要見上一面的男人。
‥邪惡的登徒子?!"挑起了眉,收起臉上的邪笑,一抹嚴厲的神色已俏俏蔓延在他冰冷的臉上。"我有很多別號,但被人稱'邪惡的登徒子'還是第一次。"
他瞬間轉變的臉色,和褪去邪氣之後所放發出來的氣勢,讓銀舞心驚,但受到輕薄的她絲毫不肯承認自己的害怕。
"你本來就是。"在她所受的禮教中,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就連她那無緣的未婚夫也不曾碰過她一絲一毫,如今卻被他這樣輕薄,她這個大家閨秀豈能忍受?"你我不過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樣的舉動難道還不夠輕佻嗎?"
‥是夠輕佻,不過一個女人不好好的待在家中,出門拋頭露臉不說,還跪在別人府外求見一個男人,難道不輕佻?"
一段簡單的話,讓方銀舞徹底的啞口無言,只能含羞帶怒的瞪視他。
其實她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名節,反正等父兄們的事情一了,她就打算出家,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
只是他那盛氣凌人的模樣,讓她向來隱藏得很好的叛逆因子都湧了上來,她才會不思一切的大放厥詞。
‥你究竟是誰?"在他冷然的凝視中,銀舞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收拾好自己被污辱的心緒,她終於能夠平靜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嗎?"鑒鋒指了指自己,一抹邪笑重新回到臉上。"如你所言,不過是一個邪惡的登徒子罷了。"
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從她可以在雪地中跪上十數個時辰,再到她敢只身前來他這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將軍府,又能不畏他冷然的神色。
若不是他對女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他幾乎要為她的勇氣喝采。
鑒鋒的嘲弄幾乎又讓銀舞忍不住的怒從中來,可是想起仍身陷牢獄之中的父兄們,她只好忍住自己的衝動。
她試著以冷靜的思緒打量著他,刀雕斧刻的俊容,碩長的身軀,和他那一身貫氣的服裝及渾然天成的霸氣。
這不活脫脫像是個含金包銀的貝勒將軍嗎?依恃著貝勒的貴氣和將軍的確氣,雖然舉止輕佻,可他的表現卻是一派的理所當然。
若不是他的身份讓他有那個能力可以這樣任意的處世待人,否則他又怎可能自在得宛若天生的王者?
思緒到此,銀舞的臉色一接,心申暗叫了一聲糟,嘴裡卻發不出半點的聲響,看來她真的讓自己一時的衝動,弄砸了這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方姑娘。"嗯,她不僅有勇氣,更有智慧。
他早已看出在她那清艷纖弱的外表下,隱含的是不為人知的倔氣和聰明,這樣一個矛盾卻又渾然天成的女人花,真讓他忍不住想要攀折。
不過,想要攀折是一回事,她對他的不馴與不敬,他絕對不會輕饒。
‥看來將軍也已經知道我是誰。"一陣苦澀突地泛上心頭,銀舞仍然強迫自己堅強以對。
鑒鋒語氣充滿不屑地說:"我不但知道你是誰,還知道你的來意。"
"既是如此,將軍應可明瞭我父兄們的冤屈。"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被說服的人,更何況自己剛剛還得罪過他。
但她卻不能不試上一試,否則不是"入出境寶山卻空手而還"嗎?
"就憑你杯中揣的那幾篇文章?"他嗤之以鼻地說,隨即坐正身子,認真的盯著她,"你爹與鄭耀文交好是真,在這雲南是任何市井小民都知道的事情。而那幾篇文章是否為真就很難說了。"
"將軍,那幾篇文章若非出自我爹之手,我又何必拼著一死,也要送進來給將軍過目?"
見他完全不相信的態度,銀舞心下一急,原本還算順暢的氣嗆了趕來,話一說完,隨即劇咳不停。
她孱弱的模樣讓鑒鑄忍不住皺趕眉,心頭隨即泛起一抹近乎不捨的情緒,但卻很快的被他壓下。
"不管是或不是都該由我來定奪,而不是你。"冷冷的說完,他自軟榻上縱身而起,隨即想要離開。
銀舞見狀,顧不得虛弱不堪的身子,只知不能讓他就此離去,於是拚命的掙扎下床。在他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刻拉住他的衣擺。
"將軍如何才能相信我爹他們是無辜的?"她急得雙眼凝出了淚,茬弱的模樣能教任何一個男子輕易的臣服,可鑒鋒卻不是一般人。
他望著橫趴在地上的銀舞,微瞇起雙眼,淡漠地說:"就一個邪惡的登徒子來說,不論有沒有證據,只要我想,你爹就是逆賊。"
他是故意要讓她著惱自己剛剛的衝動,銀舞知道。
可是她卻無可奈何,只能緊揣著他的衣擺,睜看一雙泛著淚光的大眼望著他,期望他能公私分明。
‥將軍既然能統頓千萬大軍,想必一定是公私分明之人,何必與小女子的無禮計較?"
"可惜啊!"鑒鋒聳了聳肩,隨即殘忍的捉起自個的衣擺,使勁一撥,她嬌弱的身軀已然在空中翻了一圈,才重重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