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葉雙
「確定那個女人是少夫人嗎?」皇甫紹天沉著臉再問,心中已然有了最壞的打算。
「那個漁夫也不確定,但他所描述的模樣很像。」程廷關盡責的應答道。
他是不清楚大少爺和少夫人之間有著什麼樣的糾葛,但從大少爺凝重的臉色看來,他知道情況相當不妙。
「該死的"手中的杯子應聲破裂,那銳利的碎片就這麼硬生生的刺進皇甫紹天的手掌心中。
頓時他鮮白的袍子飛濺上點點的血滴,向來冷淡的臉孔發出熊熊的怒火,模樣看起來非常嚇人,就連一向跟在他身邊的程廷關也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如一頭猛烈的凶獅。
「大少爺……」輕喚了一聲,程廷關想要請示該怎麼做的話語在皇甫紹天的瞪視下縮了回去。
「給我派出所有的人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命令自緊咬的牙關迸出,一字字冷硬如冰。
他絕對不許她就這麼消失,就算她真這麼恨他,他也要她親口對他說清楚、講明白。
原以為對她既無心亦無情,但昨夜的事改變了一切,他是不愛她,也不可能愛她,但既然是他欠她的,他絕對要還。
「大少爺,如果找不到的話……」小心翼翼的探問,程廷關在驚恐之餘,還是阻擋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那你也不用來見我,我沒有必要養上一群無用的廢物。」
這樣的答案讓程廷關咋舌,看來大少爺可是動了真情,或許他自己不清楚,可跟在大少爺身邊這麼多年,對於大少爺的心意少說也清楚個八成。
他從來不曾看過大少爺對哪個女人這麼重視過,就拿年前錢家的閨女就曾因為得不到大少爺的青睞而失蹤好一陣子,可大少爺從不曾聞問過。
如今卻這麼大費周章的去找失蹤的少夫人,而且看他的神情和舉動,那不是動了真情是什麼?可是,才一夜的光景,怎麼大少爺的態度就轉變到這一步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於是程廷關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乾脆大起膽子半是建議半是打探的說:天少爺,反正你也不是十分中意少夫人,這件事何不就這樣算了,將來就算老爺回來後怪罪,那也是少夫人自己要離去的,你正好乘機休離了她,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皇甫紹天狠瞪了程廷關一眼,不知怎地,程廷關的話讓他十分不舒服,若在昨夜之前,也許他頂多懊惱報復得不夠,但昨夜之後……
皇甫紹天不願多想,只是氣怒的低吼著。「還不快去找人。」
「是……我這就去!」
瞧大少爺怒極的模樣,這下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留下來,於是忙不迭的就要去辦大少爺交代的事。
但是人還沒有離開書房,就見皇甫紫情推開書房的門。
「四小姐。」程廷關恭敬的喚了一聲後,便要離去,但皇甫紫情卻伸手阻擋他的去路。
「四小姐?」程廷關疑惑的看著皇甫紫情,正想開口詢問她的用意,他的主子卻先他一步。
「紫情,你這是做什麼?廷關有要事待辦,有事等他回來再說。」皇甫紹天火氣十足的喝斥自家小妹的行為,就怕晚了片刻,他就真見不著初音的人。
沒有放下自己擋住程廷關的手,皇甫紫情面無表情的看向皇甫紹天,並朝身後的沈翼遙打了個手勢,讓他抱著懷中的女人走上前來。
「你們要找的該不會正好是這個女人吧?」皇甫紫情指著猶昏睡在沈翼遙懷中的女人。
「少夫人?!」程廷關驚呼一聲,看來他的工作不會不保了。
而皇甫紹天則是面無表情的上前,什麼都不說的接過初音,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像是頗為滿意自己順手救人的舉動沒有白費,皇甫紫情滿意的點了點頭,就要退下。
但才領著沈翼遙走了不到兩步,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去朝皇甫紹天提醒道:「嫂子好像生病了,你快請大夫來看看吧!」
聞言,皇甫紹天伸手探向初音的額際,當那滾燙的體溫傳來,他不禁一驚,連忙要程廷關去請大夫,而他則是匆匆的帶著初音回到他們的房間。
第五章
輕輕的將初音放上了床,皇甫紹天此刻腦海中迴盪的景象竟是初次見她時,她隱隱散發出來的堅強和倔強。
對照此刻她的蒼白和虛弱,他一向冷硬的心竟興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憐惜。
輕撫她細緻的臉龐,這還是第一次他沒有半絲火氣的看著她。
像是想要彌補他之前所失落的,他仔細的撫著她的眼、她的眉和唇,深刻的將她的容顏烙印在腦海之中。
瞧瞧他的無情將她逼到了什麼地步,讓她甚至連大氅都來不及披上,就急著逃離他的身邊。
她是恨他的吧!想來任何女人若是受到這樣的對待,想要不恨都難。
向來不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懊悔的皇甫紹天此刻心中漾滿了後悔。
如今回想起自己對待初音的所有行為,他幾乎懷疑那真的是他嗎?
出口傷人、極盡輕賤之能事,行為輕佻,毫無半絲應有之尊重;舉止粗暴,盡失大丈夫的氣度。
為什麼?他不停的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待她?真的只因為她是個名妓,他就有權如此待她嗎?他有給過她任何的機會解釋?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錯了。
忍不住地在心底猜想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那麼他們之間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這樣的猜測中,一種想要重新認識她的渴望竄進他的心底,然後逐漸變成一種想法,繼而成為一種堅持。
「嗯……」在皇甫紹天的注視下,初音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檀口中亦輕輕吐出呻吟,經過了好一會的時間,昏睡過去的初音終於幽幽轉醒。
睜開雙眼,對上皇甫紹天那總是散發怒氣的眸子,初音沒有任何猶豫的撇開頭,並且立刻閉上了眼。
沒有問自己為什麼又回到了皇甫家,反正事已至此,多問何用。
終究是逃不開嗎?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沉悲哀湧上她的心頭,她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總是無法逃離命運的擺佈?
再次回到皇甫家,面對著殘忍的他,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她已經心死,也不想再掙扎了。
她沒有激動,只是平靜的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既然她注定得待在這兒,那就這樣吧!任他想要怎麼待她,她都已經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
可即使已經認命,但那晶瑩的淚珠兒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掙脫不了的命運枷鎖而落下。
輕撫著她無瑕臉龐的皇甫紹天手一張便接到她的淚珠,他迅速闔起掌心,將那珍珠似的淚緊緊的握在其中。
一種陌生的情緒縈繞在他的胸坎,可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品味自己那獨特的心情。
因為他看到初音的神色是如此的漠然,無悲無喜的似乎想要放棄一切,讓他忍不住的心慌。
高傲如他從來不曾這樣在意過一個女人的心情,所以面對她的冷漠,他顯得有些無措。
他不喜歡這樣的初音,像是個要線扯動的木偶,於是顧不得她此刻正生著病,他伸手將她扶起坐好。
她緊閉著眼,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靜靜的任由他擺弄。
「初音,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盡量收起自己的驕傲,皇甫紹天放下身段和往日的嫌棄,溫柔的探問著。
他的雙手甚至輕輕撫向她糾結的眉頭,只盼能拂去她心頭的怨忿。「我知道你醒著,睜開你的雙眼。」
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她依然不肯睜開雙眼,她已經累了,不想再去面對他的殘忍。
「睜開眼!」第二次變成命令的口吻,天生驕傲的他向來不懂得何謂溫柔。
即使他知道自己虧欠她,但面對她那不聽不看的態度,仍是忍不住揚起小小的火氣。
初音根本不理會他的命令,她只想陷入黑暗,那裡面反而不會讓她受傷。
「你……」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皺了皺眉頭,滿腔怒氣正要盡數冒出頭的同時,大夫已經在丫環的指引下匆匆趕到。
而他只好暫時抑下即將引爆的怒火退至一旁,讓大夫進行診斷。
只見初音依然像個木偶般的緊閉著眼,任由大夫把脈、診療,但對於大夫的問題同樣充耳不聞。
就像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放棄一切一般,不管旁人對她做了什麼,她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在一旁將整個過程看在眼裡的皇甫紹天,愈看心愈驚,她究竟在想什麼?難道昨夜的事情,真的將她的生命力都剝離了嗎?
大夫終於在一室的靜謐中問診完畢,行至皇甫紹天的面前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恭敬。
皇甫紹天不耐的一揮手,直接問!「她是怎麼了?」
「夫人只是感染了風寒,不過不要緊,請大少爺派個丫環到我那兒抓點藥,吃個幾帖就會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