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葉起舞
其實小功懷疑的並沒錯,儀翎就要發一筆小財了。
她打開酒瓶,找了兩個杯子,兩人先乾了一杯她才道:「小功,你當了韋博倫四年的『史敗』對吧!」她的賊眼在他臉上瞄來瞄去。
「這件事對你又沒壞處,讓韋博倫睹物思人,他才不會跑掉啊!我是為你好。」
「嘿咩!你真聰明。」她露出一臉撿到寶的表情,還不斷向他靠近,「你除了照片外,還有沒有寄別的東西給他?」』
「偶爾也有錄影帶。」他老實回答。她靠得太近了,害他不得不往旁邊挪一點點,否則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量大嗎?」她的眼睛開始閃閃發亮。
「照片是一個星期一卷底片,錄影帶則有十二卷。」看她的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真有那麼值得高興嗎?
「哇!發財了!發財了!」儀翎興奮的高舉雙手,在沙發上跳上跳下。
「你想錢想瘋啦!」小功一臉古怪的看著蹦蹦跳跳的她。
過了好一會兒,儀翎終於結束她的慶祝舞蹈,跳到小功面前算計著。
「照片一個星期一卷底片,就算你二十四張底片的好了,一個月就有幾張……」儀翎在心裡數了下。
「一百零七張。」他代她回答。這是連小數點都包含進去的結果。
「哎呀!這樣算不對,應該是一年有……幾個星期?」她忘了小功就是活電腦,直接問他就好了,伺必傷腦筋。
「五十二個星期又一天。」小功皺皺眉心。她到底在算什麼?
「四年呢?」
「二○八周又五天。」
「四捨五入,所以是二○九周,二○九乘以二十四等於?」她越來越興奮。
「五○一六。」她在算錢嗎?
「以目前遊樂區的價格來算,一張照片兩百塊,五○一六再乘以兩百就等於一○○三二○○元,錄影帶我不知道行情,一卷算你五千元好了,生意是你拉來的,就分你三成,所以我得到……」
「七四四二四○。」她還真的在算錢咧!小功終於知道她在算計什麼了,她在向他敲詐!
「我看看,六位數才七十幾萬而已,差強人意啦!你要付現還是開支票?」
「儀翎!」他一聲怪叫,「虧你想得出來,我向博倫收取的費用也沒那麼高!」他一星期才領他一百塊美金而已,還得扣掉匯兌的差額跟洗照片的本錢。這麼算來韋博倫也真小氣,跟儀翎簡直一個樣,難怪這麼合得來。雖然他的服務算半義務性的。
「叫姐姐!」儀翎糾正他。小功一向直接喊她的名字,因為他覺得雙胞胎不應該有大小之分,即使她這個姐姐確確實實比他早出生。
她接著又道:「我不管你們當初怎麼協議的,總之你們兩個都是『好野人』,我最可憐,你們誰付賬都行,總之我一定要拿到這筆錢。」她驕蠻的道。
小功無言的瞪著她一會兒,雖然他平常總是想辦法塞錢給家人及儀翎,但儀翎從來不收,她喜歡花自己賺來的錢,用自己的方法增加儲金簿上的數目,但今天不一樣,這筆錢他一點也不樂意付,於是他拿起電話就打。
「喂,儀翎說要七十四萬四千兩百四十元,你付。」電話一接通,他便這麼說。
儀翎知道他打電話給博倫,於是靠過去朝著電話喊,「你付的話通通要現金喔!我還沒摸過這麼多現金,全部幫我換成一百元紅色的,我要鋪在床上睡覺。」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小功則回他,「儀翎喝醉了,滿嘴胡說八道,你過不過來?」
「我離酒醉還遠得很!」儀翎再度對著話筒吼,其實以她巴在小功身上這種距離,哪需要用這種聲量說話,這證明她有些微醺了,「你不准過來,除非把我要的現金帶過來,我還會一張一張數,否則你就在門外給我罰站!」
她知道他一定會過來,而且什麼也沒法帶,現在可是晚上九點多,銀行早就關門了,哪來那麼多現鈔?
不過無所謂啦!她現在心情太好了,想到錢就開心,啦啦啦……
「儀翎!先別喝那麼多!我一會兒就到!」話筒清晰傳來博倫著急的聲音,言下之意是先別醉,等他來了再醉。
「你管那麼多?我就是要喝!這酒是我花錢買來的,我非喝光它不可!」儀翎不客氣的吼回去。
「你快點來吧!真是麻煩!」小功忍不住對他抱怨。
嚴格說來,全都是因為韋博倫!都是因為他,儀翎才會染上喝酒的惡習。
當初要不是韋博倫帶她去參加什麼雞尾酒派對,儀翎也不會愛上杯中物,情緒一波動就卯起來喝,而且非喝到爛醉不可,幸好儀翎還算聰明,總會拉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陪她,而且避開較複雜的場所,否則一不小心被佔了便宜還得了!
也還好她因為控錢控得很緊——說穿了就是有點龜毛啦!所以目前為止只有三次酒醉紀錄。
一次是四年前博倫自美來台那次,當天她不肯見博倫,卻拉著范玉如跑到她家頂樓吹風,然後醉到朝樓下丟酒瓶,鬧到路人差點報警,後來範玉如通知他,讓他把她架回去好好睡一覺。
另一次是她畢業典禮當天,那天他請了一天假,陪著她和家人一起慶祝,想不到她假借名義開老爸的洋酒,當然也是醉到不省人事。
第三次就在前兩個月,聽說是被同事陷害,害她對人性喪失信心,鬧了一整晚,醉臥在范玉如的房裡,第二天他去接她時她還沒清醒,卻直嚷著玉如要上班,不能麻煩人家,她也不想想自己前一晚就已經麻煩人家了說。
不過她敢醉得這麼難看他就敢偷拍,這三次都讓他拍成錄影帶賣給韋博倫了。
看來這次她又醉定了,也許是因為韋博倫回來了,也許是因為得來一筆意外之財,花點小錢買醉並不為過。
「小功,我是你姐姐,你要好好照顧我哦!」儀翎突然一把抱住小功,親熱得像情人一樣。她輕聲提醒他,「博倫是壞蛋,他來了一定會藉機佔我便宜。」然後她搖搖頭埋怨,「唔,你不要亂動啦!」
想也知道小功沒亂動,而是酒的後作力開始發作,儀翎已經飄飄然了。
※※※
晨光輕盈的慢慢滑過窗欞,透過淡淡青蘋果綠的窗簾,一抹金綠投射在同色系的地板上,然後再以同樣的步調慢慢地爬到床邊,覆上兩雙交纏錯疊的長腳上。
儀翎掙扎著醒來,只覺呼吸沉重、滿身大汗,像被厚重的棉被壓了幾十層似的,接著她看到擱在胸前的一隻大手,這下終於弄清楚怎麼回事了——該死的韋博倫竟然壓在她身上!
大酷暑的,雖然房內開著冷氣,但以兩人密不透風的緊挨方式,冷氣斷然找不著隙縫鑽。
她沒有帶表的習慣,平常都是看自己房間內的掛鐘來看時間,現下她當然不是在自己房裡,她還記得自己昨晚到過哪裡、做過什麼,所以她還在小功家的客房內。
找不到掛鐘,於是她瞄了下博倫的腕表。
早上九點多了,難怪室內那麼亮,小功的房子以采光取勝,這個時間陽光早將房內裡裡外外都爬過一遍了。
她略施暗力,想辦開博倫纏在她身上的手腳,奈何無法如願,他把她當抱枕抱,簡直卡得死死的,好像怕她會溜掉似的。
「博倫,醒醒。」她以左手去推他的頭,在兩人都側睡而且面對面時,她也只能掙脫一隻自由的手。
「嗯……媽,讓我再睡一下。」他咕噥一聲。
聽到這一聲稱呼,儀翎只能用震驚來形容,她用力拉開他的手腳,不顧一切將他踹下床。
「哎喲!怎麼了……儀翎?」博倫痛呼,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
昨晚他也喝多了,雖然還不到爛醉如泥,但步履也蹣跚了,至少他知道自己沒法抱她進房間,還是半拖半拉才將她弄進房。
「你媽啦!你這個有戀母情節的混蛋!」儀翎氣得口不擇言。
「幹麼問候我媽!」即使平時對她極度忍讓,此時博倫也有點不高興了,畢竟他被踢下床在先,接著又有人問候他親愛的媽媽,就算是神仙也快活不起來,
「你還敢問?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叫我什麼?抱著我竟然還喊著你媽!你是不是還讓你媽陪你睡覺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才剛來台灣,平常在家都是我媽叫我起床的,我宿醉未醒,會叫錯也是人之常情。」他揉揉酸疼的眉心,頭疼啊!
「對啦對啦!反正你是獨子,離不開你媽,一輩子讓她照顧好了!」
相對於博倫,儀翎可是清醒的很,她是那種酒醉了什麼都不記得,酒醒了又不會有宿醉之憾的人,完全享受喝酒所帶來的樂趣。
在醉到迷迷糊糊之前,她還記得博佗帶了一瓶貴得要死的「皇家禮炮」來,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隨即,他也將紀悠蘭的事做了一番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