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婉君
金小米看了「癖血狂跤」一樣,便垂下頭不敢再看,雞皮疙瘩大起。
好恐怖、好噁心的怪物啊!嚇死人了!
她雖對於武林中事興趣缺缺,甚少理會,可是對這「癖血狂跤」的來頭,卻非常熟悉。因為他的故事當年曾轟動武林,震驚天下,令人聞「蛟」色變。
他本是中原七大派之一的崑崙派的大弟子,天賦異稟、武藝奇高,理所當然是繼承人。唯師父鑒於其心術不正,反立二弟子為掌門人。此舉令他怒極喪性,弒師、殺盡同門、火燒崑崙山,一夜之間干下連串人神共憤的暴行。其餘六大派立即出盡高手圍捕這禽獸,逼得他逃離中原,躲到西域去。
此後,他開始集結亡命暴徒,組成匪黨,專劫商旅鏢隊,而且下手狠毒,從不留活口。由於神出鬼沒,狡詐敏捷,因此正教人士多番欲剿殺這大魔頭,皆不果。
「『癖血狂跤』!」刀振虎虎暴喝,聲凜如雷:「你在西域慌脊處逞兇也罷了,竟還敢入我雲南境內肆虐?今日要你斃命於此,親祭你滿手血腥!」
「哈!」他冷笑,狂妄而輕蔑的,一雙咄咄陰惡的目光始終緊鎖住步登天:「天下第一護法?老子倒要瞧瞧專靠拍皇帝馬屁陞官成名的臭小子,有何能耐!上!」
一聲令下,他身後十數名大漢立即出擊。
身手超絕的那幾位,纏上刀振;次之,則功向侍衛長,再次之的,當然就和侍衛廝鬥。
「分配」有條不紊,足見是有備而來。
「癖血狂跤」拔身而起,凌空飛降到步登天身前,同時射出如雨毒錐。顯然,已決定無所不用其極求勝。
步登天掌風一起,將暗器擊飛回去,心知這魔頭此番不只是覬覦金佛,並且還立意打敗他,以證明「天下第一護法」無非浪得虛名而已。
金小米閃到一旁,看著大道上腥風血雨,兵戎聲、嘶吼聲、慘叫聲融合成一片震天價響。
她總算感受到「風險」啦!
看了一陣,懼意漸消,手腳竟開始發癢:人人在忙,我卻在一邊觀賞,好像有點可恥哦!小登登總當人家是累贅,這可是個大好機會,以證明我金小米乃殲敵大功臣也!
於是,她毅然加入戰圈,雄心萬丈想將「平生絕學」發揚光大。她頂多狐假虎威而已尚不至於不自量力,因此非常識趣的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侍衛對壘普通盜匪那一組。
步登天功力明顯高出「癖血狂跤」許多,問題只在於要生擒?還是立取其命?他不喜殺人,幾番思量,終覺得將這魔頭活捉押解過於危險,隨時得防其逃脫逞兇;而且這種喪心病狂、惡貫滿盈的暴徒,本就死有餘辜。
步登天決定開殺戒,突然,瞥見金小米積極參戰。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速戰速決,御賜的「正屠寶劍」閃電般往前一挺,「癖血狂跤」胸口中個正著。
「啊……」困獸似的慘嚎發出。步登天已抽劍回身,趕去制止姨婆繼續「胡作非為」。
而另一邊,刀振輕鬆殲敵,很快的便解決掉自己「那一份」,而去協助侍衛長們。他一雙重炮巨拳所到之處,無不令對手腦漿塗地,瞬間斃命。
比起一般腳色,金小米畢竟是武林名門之後,當然殊為優勝,三兩下便輕易攫獲一名「戰俘」。
她洋洋得意,皮性大發,將那盜匪整個高舉在半空,玩起轉圈圈的遊戲。
「姨婆!」步登天擔心她安危,火速衝過來。
金小米聽見他聲音在身後響起,成就感愈發狂溢,覺得這回自己可是名正言順的大功臣,瞧他還敢不敢輕視她是累贅?
立即將「戰利品」重重往前一擲,以進一步炫示她金大小姐的威不可擋。
那名奄奄一息的盜匪,不偏不倚飛向裝著金身佛像的巨大木箱。
「姨婆!」步登天心膽懼碎,「柔絲索」如箭般揮出,纏住金小米腰身。
猛力一拉,她往後凌空飛起,那盜匪卻已落在木箱上,木箱的暗格內颼颼射出數十枝小鐵矢。
「啊!」金小米慘叫一聲,立時昏厥過去。
第五章
太醫!她怎麼樣?步登天焦急追問,煞白的面容上汩汩沁出汗珠。
「步大人,請放心,她雙腿雖有九處傷口,不過遽毒已盡除,無甚大礙,只需靜心調養,最遲半個月後便可下床走動。」太醫詳盡稟告。
天幸!天幸沒事!步登天鬆下一口氣,面色稍微好轉,忍不住又緊瞅著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
心疼難當……
「沒事了,別再擔心啦。」刀振拍拍他肩頭,溫言撫慰。
唉!步弟向以冷靜理性、臨危不亂著稱,可是金姑娘一出事,他整個人都嚇壞了,只懂抱著她狂嚎,連製毒止血也不會……幸虧我能及時趕上,否則這會兒金姑娘怕不早已……
可見,理智碰上心頭摯愛,是全然不管用的。就像當年,萃芙不幸遇害,我幾乎崩潰了啊。
刀振陷進慘側不堪的往事中,眸裡瀰漫的儘是一片淒楚。
「啊……」金小米低吟,身子微動。
「姨婆!」步登天狂撲上前,跪倒在床側,緊握住她雙手。
什麼「距離原則」,早拋到九霄雲外去啦!
刀振卻很知趣地「清場」,示意靖城王爺、郡主、太醫及眾侍衛離開房間。
希望這次意外,能帶來轉機……刀振心想,輕掩上房門。
金小米悠悠轉醒,「小登登……」
「姨婆!」步登天激動低喊,明明有好多話要說,然而千言萬語卻全梗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她掙扎著想坐起身,他慌忙將她扶起,讓她倚在他臂彎裡。
「怎麼回事?我的腿……」她望向自己那兩條纏滿繃帶的腿,愣住。
感覺到隱隱的痛楚。
他將意外發生的始末,娓娓敘述一遍。
她忍不住吐舌,巧笑。
真糗!還想當什麼殲敵大功臣呢!結果,玩空中飛人玩出火,搞到這副田地。
「你還笑呢,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他心有餘悸說道:「明知道裝金佛的木箱是暗藏玄機的,居然敢將那人丟過去,觸動機關!」
她馬上使出「耍賴神功」,輕拍他胸膛,嬌嗔:「都是你啦!幹嘛跑過來喚人家?人家當然只好表演一下,哪還記得什麼機關不機關的?所以,人家受傷你要負全責!」
「要炫不要命,這種事也只有你才做的出!」他搖頭歎道,用手指替她梳理凌亂髮叢,溫柔慰問:「傷口一定還在痛,是不是,恩?」
「都是你害的哦!說,你要怎麼贖罪?」她嫣然嬌笑,覺得此刻仿如置身仙境,幸福無比。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雖然當不了大功臣,可是卻能讓小登登抱著來疼,算一算,還是受傷比較划算!
於是,她更是緊緊的膩進那片溫熱寬闊的胸膛裡,陶醉不已,癡癡仰望著他。
「你真的嚇壞了……」她側側低囈,輕撫他的面頰、下顎,好心疼好心疼,這飽經驚嚇、煎熬的「殘容」。
「對不起……」她哽咽囁嚅,無限自責。
鼻子一酸,大眼睛裡馬上盈滿淚水。
「你幹什麼?」步登天又嚇著了,趕緊拭去那尚未氾濫成災的淚水,溫言撫慰:「傻丫頭,誰怪你了?該道歉的是我,都是我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害你受傷。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要負全責,要贖罪的啊!是不是?催全在我,你根本不必說對不起,更不可以哭,知道嗎?」
「你這樣顛倒是非,會寵得人家更無法無天的哦!」她破涕為笑,心頭蕩過陣陣甜蜜。
「你呀,早已經無法無天到極點了,還能『更』嗎?」他憐愛她捏捏她的小鼻尖,再捏捏她的小下巴,然後像哄小孩一樣呵哄:「總之,你什麼都別想,乖乖聽話,把腿傷養好,別再讓我擔驚受怕,好不好?」
「遵命,總護法大人!」她佯作恭敬端肅,隨即又噗嗤一笑,將臉埋進他胸懷,雙臂牢牢圈住他的腰。
但願能永遠這樣呵!永遠抱著他,讓他百般疼愛。
「咦,這裡是哪裡?好漂亮呢!」她這才「有空」環顧室內,觸目所及皆是離梁畫棟,金陳碧設。
「鎮邊的靖城王府。咱們遇上『癖血狂跤』的地方離此不遠,所以你受傷後,刀大哥替你製毒止血,並且當機立斷將你送到這裡來,讓王府太醫診治,否則,你這條小命怕要保不住了。」他語氣中仍難掩萬分慶幸的意味。
「怎麼好像都是刀護法在救我?你居然袖手旁觀?」她不禁納悶。
步登天臉上竟出現罕見的靦腆神色,訕訕說道:「說出來,你可能要笑我沒用呢。我當時嚇得腦袋一片空白,只會抱著你大叫大嚷,看著你血流如注的腿,什麼也不會做了。幸好刀大哥及時趕過來急救,再遲一分,鐵矢上的遽毒肯定會攻上心頭。」
「你這麼在乎我、重視我、為我緊張,人家感動都來不及,怎麼還會笑你?」她幽幽傾吐,深深望進他眼裡,忍不住便要衝口問道:其實,你是愛我的!是不是?你只是不敢要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