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卡兒
哈漂漂立即找出行程表,遞至他面前的桌上。「下午一點有工商茶敘,兩點東區一家新的連鎖店開幕,兩點半……」
「不必報告,我自己會看。」北村悠緊抿雙唇、攏聚雙眉,更凸顯出他那強硬的下巴及冷漠不馴的嚴謹表情,就像一具大理石的雕像,遙遠而冷漠。
哈漂漂的心情儼如墜入谷底深淵,「晚上你會回家吃飯嗎?」看來這是惟一的機會。
「不一定。」北村悠說完,隨即起身,拿起哈漂漂遞給他的行程表,神情匆忙地離開辦公室。
哈漂漂不禁失望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個聲音在掙扎著。
他是在刻意躲避她!
北村悠走出辦公室後,隨即放緩了腳步,他知道這樣對待哈漂漂無疑是種自我折磨。一早為了躲她,他提早來到公司,接著他藉由巡視公司業務刻意地避開她,但他還是捺不住想見她的渴望,因為他的腦海裡淨是她的影像,她的嬌、她的俏、她的一顰一笑……最後他還是回頭看她,看到她眉宇之間徘徊不去的愁緒,剎那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讓痛輾過。
唉!
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儘管他擁有數不盡的財富,但是她的另一個男人不論在哪一方面都遠遠地勝過他,他又有什麼力量能從它的身邊搶走她?
一天過去了,哈漂漂不勝欷歔地慨歎一聲,整整一天只有見到他那短短的幾分鐘,她萬般沮喪地回到家裡,妄想還能在晚餐時看到他,然而九點過了、十點、十一點……
她還是失望了,一直沒等到他回來,最後她終於明白他刻意躲她的決心,放棄等待,意興闌珊地回到房間。
她關上房門,不禁自問,難道是因為她以欺騙的方法接近他,所以必須接受這無情的懲罰?難道她與他之間就注定了分離?
來到窗邊望著窗外滿天星星,她跪下來雙手緊握交纏,「我親愛的主啊!我有罪,明知道欺騙是錯的,我竟然還是欺騙了人;如今我知道了欺騙所帶來的苦,祈求你能原諒我。」她的眼淚潸潸而下,悲痛欲絕。
此時她發現大門前出現兩道強光,接著鐵門開啟。
她知道他回來了,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衝到門邊手握住門把,驀地她停住了!
既然他刻意要躲她,她又何必要拉緊彼此之間的情緒?
她忍著肝腸寸斷的心痛,走回自己的床上,強逼自己閉上眼睛入睡,不再去想他。
但是她真的能安然入睡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房門另一端出現他的來回踱步聲,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她清楚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驚慌地忙閉上雙眼佯裝已經入睡。
縱然閉上眼睛,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移動的身影,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來那股男人的氣味,她肯定接近她的人就是她一心渴望想見的北村悠。
北村悠來到她的床邊,看著已經入睡的哈漂漂,他的唇邊泛起一抹痛苦的微笑,緩緩地坐在床沿凝視著她的睡容,她的純美令人很難不心動,他閉上眼,直到傷痛隱去,他才張開眼睛看著她,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這一吻是那麼的沉、那麼的重。
「漂漂。」一聲輕喚,喚得他心都碎了。
隨後,他掠一掠她額間散落的髮絲,傾身親吻她的臉頰,「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接著,他溫柔地為她拉上被子,隨即起身離開房間。
哈漂漂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立即張開雙眼,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而落……
這就是她的愛情?因為欺騙而無法坦然面對的感情、愛戀?
她必須為這件事負責!
北村悠又打算像昨天一樣,趁著哈漂漂還沒起床,提早去公司。
當他匆忙地走下樓。「阿忠,快一點,萬一漂漂起來就躲不成了!」
阿忠一臉抑鬱地看著北村悠,「主人,您今天不必躲漂漂了。」
「為什麼?難不成她已經起來了?」北村悠驚訝地掃視四周卻不見她的倩影,「那她人呢?」
阿忠沮喪地遞了一封信在北村悠的面前。「漂漂留下一封信走了。」
「漂漂走了?」北村悠一陣驚愕,憤而從阿忠的手中奪下信,「既然明知道她要走,為什麼不攔下她?」
「我根本沒看到她,我是今早在客廳裡發現她留給您的信,覺得事有蹊蹺,隨後我趕到門口警衛室裡調閱今早的監視器,才知道她離開。」阿忠一徑兒地說著。
手握著哈漂漂留下的信,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突如其來地攫住他,焦急不安地拆開信——
悠,這樣喚你不知是否恰當?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北村家了,感激你對我的呵護與疼惜,我明白你昨天一直刻意迴避我,昨天本來一直想找機會對你說句——對不起!
因為自始至終我一直欺騙你,其實我並不是一位修女,那天只是陰錯陽差讓你誤認為我是一位侍奉上帝的修女。當你親口聘請我做秘書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長期飯票。說來可笑,一切都是媒體的錯,誤給了我灰姑娘的童話幻想;而今我知道因為欺騙帶給你無法彌補的傷害,為此我真誠地對你說句——對不起!
看完了信,北村悠呆滯不動,信紙從他的手中緩緩飄落地上,「原來她和其他的女人一樣。」他無法平靜地喃喃著。
阿忠錯愕地拾起落在地上的信,當他看完了信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太好了,原來漂漂不是真的修女。」
一雙充滿恨意的黑眸掃向阿忠,給了他一個責備的神情,「哼!什麼叫太好了?她比其他女人來得更可惡,居然偽裝成修女欺騙我,又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阿忠愕視著北村悠,沒想到他的臉上不但不見一絲的喜悅,反而有著更濃烈的恨意,「主人,漂漂會承認騙你,就表示她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他忙著為哈漂漂辯解。
「不要再說了,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哼!長期飯票?」他輕蔑地揚起唇角。
「主人,您難道不能換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嗎?」阿忠慌了。
「對我來說,不論哪個角度都是同樣的答案——為了錢,為了一張長期飯票,她騙了我!」北村悠氣憤至極,狂怒的吼聲在挑高的廳內迴盪著。
「主人,難道你想欺騙自己,你明明喜歡漂漂,卻因為她的認錯而否認這段感情?」阿忠氣急敗壞地頂撞北村悠。
北村悠緊咬著牙,一雙銳利的眼眸透著冷寒瞪著阿忠,「你以為她認錯我就可以原諒她嗎?早知如此,她當初又何苦要存心欺騙,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活該!」
阿忠沒將他的怒氣放進眼底,冷冷地譏笑一聲,「主人,漂漂是活該,你呢?受苦、受折磨的不只是漂漂,也包括你自己,你別自欺欺人了。」
「你……」北村悠咬牙切齒地說不出一句話,只有瞠大一雙燃燒著怒焰的眼眸瞪著阿忠。
阿忠毫不在乎地一笑,「主人,您再不出門上班勢必要遲到了。」
北村悠生氣地拿起擱在椅子上的公文包,氣沖沖地用力踱著腳離去。
阿忠不由得搖頭輕歎,「傻漂漂,你以為離開就能解決所有的事嗎?一開始你騙了主人,現在你除了騙自己還有騙主人。」
誠如阿忠所說,哈漂漂並沒有脫離欺騙的行為。
哈漂漂在離開北村悠之後,最想來的地方就是教堂,這裡除了是她心靈得以安撫的地方外,還是她與北村悠初次見面的地方。
她來到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告解室,一段原本試圖得到心靈沉靜的告解,到最後竟成了一段理不清的愛情;從一開始的欺騙到認清,從貪婪轉為付出,哈漂漂不禁苦澀一笑,多諷刺!
她緩緩地來到上帝的面前,平靜地跪在上帝的面前祈禱、懺悔。
她手指交纏虔誠地凝視著上帝那充滿祥和的臉。「主啊!我因為貪婪而蒙蔽了我的心靈,而今我終於瞭解,世上還有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那就是『情』,一份真情才是至上的無價之寶;當我瞭解個中道理,卻失去了最寶貴的真情。」此刻她的心裡滿是刺痛。
「漂漂。」一道溫和的聲音輕喚著她。
哈漂漂偏著頭看著一臉慈祥的阿姨,「阿姨。」
「你終於回來了。」阿姨面帶微笑瞅著她,彷彿她早料到哈漂漂會回來似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訝異。
「嗯,我是特地來還你聖袍和聖經。」哈漂漂輕聲地說著。
「不,我相信你會回來不只是單純地還我袍子和聖經吧?」她的嘴邊有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阿姨……」哈漂漂怔愕地看著阿姨,阿姨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
阿姨微微一笑,「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你會回來,其實答案非常簡單,你不是一個擅於說謊的女孩,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再來到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