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邵堇兒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瓷瓶,「用我的吧!這是我師娘精心研製的刀傷藥,再嚴重的傷都能立刻見效。」見逐電遲遲不接過去,分明是怕她又乘機使詐,「放心好了,人命關天,我不會耍你的,快拿去用,要是晚了,你家三少爺沒救了可不要怪我喔!」
「謝謝。」逐電迅速地清理主子手臂上的血漬,還好只是皮肉傷,在傷口上撒上藥粉再包紮起來,接著同樣清理好腿上的傷才吁口氣。
邵堇兒五內如焚地瞅著不省人事的滕伊瑀,一顆心都快提到喉嚨口了。
「我看最好還是再去請個大夫來看看比較好,以免有什麼內傷我們不知道。」她心裡不禁自責,要是她能早一步趕到,他也不會受傷。
「對,我現在就去,可是三少爺……」走到一半逐電又踅回來。
她毛遂自薦:「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快去吧!」
逐電無心深思,朝她感激地頷首後就匆匆地衝出門了。
感謝老天爺保佑,還好在最後一秒鐘她改變主意,趁小柱子熟睡了後溜出客棧,不然也不會這麼湊巧救了他,否則,恐怕明天見到的會是具冰冷的屍體了。
深睇著他英挺俊偉的臉龐,飽含無限眷戀的指尖輕輕滑過他驕傲飛揚的眉、深凹多情的眼窩、高挺完美的鼻樑以及總是微微勾起的迷人雙唇,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他,也是惟一一次,當他清醒後只怕又會避她如蛇蠍了。
邵堇兒輕輕地握住他寬厚冰涼的掌心,一滴溫熱的淚珠滾落在手背上,只聽她輕聲地哽咽道:「你會沒事的,大夫很快就會來,不用擔心,過兩天你又能和平常一樣像只花蝴蝶般追逐漂亮的女人了。」她聲音戛然中止,因為他修長的手指正緩緩地合攏包住她,害她想大哭又想大笑,「這真像是一場夢,我已經很滿足了,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師父身邊,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再有機會見面,你聽了一定很開心對不對?」她有些自我解嘲地笑問。
見他仍在昏迷當中,她才大膽地用雙手握住他的大掌,將它貼在淚濕的頰邊,幽幽地吐露心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整你,要不這麼做,你怎麼會注意到像我這樣平凡的姑娘,我長得既不漂亮也不迷人,你是不會喜歡上我的,小柱子已經勸過我好多遍,我也很有自知之明,要是你能長得醜一點就好了,我還可以倒追你,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不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自討沒趣了。」
將內心的話全一吐為快,心情真的好多了,邵堇兒抹去殘餘的淚痕,吸吸鼻子,坐在床頭靜靜地陪伴他。夜露深重,心亦沉。
***
「三少爺,您總算醒過來了。」
他的神志還沒完全恢復,耳畔就聽見逐電如釋重負的聲音,納悶忖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他全身像被狠揍了一頓,痛得要命?
「我怎麼了?」滕伊瑀睜開眼瞼,慢慢集中焦距,發現自己躺在客棧的廂房內,而如何回來的卻不記得了。
逐電扶他坐起,在背後塞了個枕頭,「三少爺忘了嗎?您前兩天夜裡在路上遭到襲擊,被對方給砍傷了,一直昏迷到現在才清醒。」
他審視一下自己身上包紮的傷口,憶起了一切,原以為當時自己死定了,看來他還真命大地逃過一劫。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還以為沒救了,記得在昏過去前好像有人救了我,接下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逐電,那位救我的人是誰?我要親口向他道謝。」
「是……」逐電欲言又止,不曉得該不該說,他很清楚主子對邵姑娘有多深惡痛絕,要是知道自己是她救的,不恨死才怪。
「怎麼了?你沒問對方是誰嗎?」聽逐電期期艾艾,好像有難言之隱。
「三少爺,其實她是……她是……」到底是說好,還是不說好?
砰!有人適時地撞開門進來。「那個人就是我。」
「是你?!」滕伊瑀神情遽變,食指顫抖地指向她。邵堇兒一瞟見他猛地刷黑的臉更是樂壞了,笑咪咪地點點頭。
「正是區區小女子我,也就是你要找的救命大恩人,本來我是不想多管閒事,可是誰教我心地太善良了,只好出手相救,你也不必太感謝我,只要記在心裡就夠了,藥已經煎好了,可以讓你家三少爺喝了。」她將手中的藥碗遞給逐電。
滕伊瑀驚喘一聲,朝隨從厲聲問道:「逐電,這是真的嗎?那天晚上真是她救了我?」他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這瘋丫頭,連老天爺也跟他作對,要他欠她一份人情。
「是的,三少爺,確實是邵姑娘救了您,而且這兩天也是她衣不解帶地幫您換藥,您的傷勢才會好得這麼快。」不可否認,她這兩天的表現已讓逐電對她原有的壞印象完全改觀。
滕伊瑀狐疑地斜瞟她一眼,「你這回又想耍什麼詭計了?」
「沒有哇!你不必覺得欠我人情,上回我在你茶裡下藥,害你病了好幾天,所以我們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你不用老是提防我,我不會再耍你了。」他那不信任的表情還真是傷人,她只得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滕伊瑀眼底仍殘存著少許的防備,「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又想出什麼點子來整我,你的保證一點都不可靠。」
「唉!信不信由你了,反正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今生今世我們大概也沒機會再碰面,就算想整你也沒機會了!現在有沒有安心一些呢?」她自嘲地問。
「你要離開?要上哪裡去?」為什麼他的心情霍地又沉又重,而且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彷彿有人在他胸口挖了個洞,冷風從洞口吹進來,整顆心都涼了。
邵堇兒支吾其詞:「嗯,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在哪裡。」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座無名的深山,沒人帶路是找不到地方的。
「喱,那你婆婆呢?她也要跟著你嗎?」他懷疑地盯著她不放。
謊話說多了就是有這點壞處,這下差點露出馬腳,她忘了她還有個「婆婆」了,總不能說她已經駕鶴西歸了吧!
「呃,對、對,當然婆婆也要跟我一起走,我到哪裡她就到哪裡,我們是分不開的。」因為她們是同一個人嘛!他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她的閃爍其詞證明其中必定有鬼,不過她要離開他不是應該高興得放鞭炮慶祝,為什麼還問東問西、依依不捨呢?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態。
「三少爺,藥快涼了,您趕快喝了吧!」逐電又催一次。
滕伊瑀心情突然不爽起來,「不喝!」
「三少爺,小的知道您生氣,可是也別跟自己過不去,先把藥喝了再說。」這兩人的怨結得太深,一時之間化解不了。
「我說不喝就是不喝,把藥端走。」他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
這人真是太大牌了,邵堇兒看不過去,將藥碗搶過來,「你不喝?好,我來餵你喝。」說完又點住他的穴道,舀了一匙,「給我喝!」
「你竟敢又點我的穴道?!」他急怒攻心地低咆。
她昂起下巴,半瞇著眼睥睨他,「有你這種被寵壞的主子,當你的隨從真是可憐,你喝是不喝?不喝沒關係,我就一直站在這裡和你大眼瞪小眼,看你能怎麼樣!」
「你……好,我喝!」他真窩囊,老是敗在她手裡。邵堇兒將湯匙送到他嘴邊,一口一口餵他喝完,喝到一滴不剩才解開他的穴道。
「我喝完了,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這瘋丫頭一定是上天派來打擊他優越的男性魅力的。
她不理會他的話,動手拆掉他腿上的白布條,檢視傷口的復元情形。
「等我上過藥自然會走。嗯,傷口已經完全凝固了,過幾天就會結疤,這藥非常有效,包準好了以後也不會留下疤痕。」撒上白色藥粉,重新再包紮好,最後故意用力地一勒。
「啊!痛死我了。」他瑟縮地低叫一聲,瞠大閃耀著灼灼怒光的眼睛,「你根本是故意用那麼大力,我跟你前世有仇呀?」
邵堇兒一臉輕蔑,「你是不是男人呀?這點小痛都受不了,難不成只是擺著好看而已?」想她被師父逼著練輕功,成天摔得到處淤青,也不像他叫得那麼大聲,這男人真是中看不中用。
「我當然是男人,要我證明給你看嗎?」這句話好像在質疑他的能力,讓他的男性尊嚴受到極大的侮辱。
邵堇兒雖然不懂他話中的含意,不過心想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多謝你的好意,本姑娘敬謝不敏。」
他的怒氣又直線上升,哪個姑娘見了他,不被他迷人的笑容、溫存的愛語、慷慨大方的金錢攻勢所打動,一個個被他哄得服服貼貼?就她跟別人不同,也或許自己昔日接觸的大多是青樓女子、美艷寡婦,那些招數對良家婦女不管用,不然也不會老在她面前吃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