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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采璈

    「就是……」好,那她就說得明白些好了!香兒附上曦寧的耳朵,開始她冗長的敘述。

    第八章

    新婚之夜,祈燁臉上卻沒半點喜氣,只是一派的嚴肅。迎娶若蘭格格並非他所願,但聖意不可違,皇上指婚豈有不從之理?

    雖貴為貝勒,世上卻還有許多事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祈燁拖延著時間未進新房,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但這千金他寧可不要。他慢踱至新房門口,望見屋內透出艷紅的燭光,心底想起的卻是待在書齋的那個小人兒。

    沒推開新房的門,他轉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貝……貝勒爺!?」香兒在書齋外看見一個人影,想看清什麼人這樣晚了還來貝勒爺的書齋,可待定睛一瞧,卻是祈燁貝勒!這真讓她大吃一驚,今個兒不是貝勒爺新婚之夜嗎?「貝勒爺吉祥!」她趕緊福了福身,一時的驚詫讓她差點兒忘了行禮。

    「曦寧呢?」

    「曦寧姑娘已睡下了。」

    祈燁繞過香兒,直接就往屋內走去。

    待祈燁進房好一陣後,香兒仍望向書齋合上的門呆愣著。不知道怎麼有人會在新婚之夜不上新房卻來書齋?當然她曉得這「書齋」不只是「書齋」,還是曦寧姑娘住的地方。雖然曦寧姑娘說不曉得她與貝勒爺是什麼關係,但他們的確發生了男女之事是事實,可最奇怪的是,曦寧竟不懂什麼是男女之事!

    白天她問曦寧姑娘是否和貝勒爺有「關係」時,曦寧姑娘竟完全聽不懂,非得她講得十分露骨曖昧,她才火紅了臉蛋恍然大悟起來。可為何貝勒爺之後都不碰她了呢?莫非是為了要迎娶若蘭格格的緣故?可若如此,貝勒爺又怎會揀在今日這特殊的日子上這兒來?平時貝勒爺也從未關過書齋的門,今日倒關得緊……這又是?

    唉!她這簡單的腦袋瓜子就算想破了,恐怕也猜不出這些爺兒們在想些什麼了,就像她連看來最單純的曦寧姑娘在想些什麼都弄不懂了,更何況是貝勒爺?

    在書齋裡,祈燁沒有吵醒曦寧的意思,只是無聲地走到床旁,看著她沉睡的容顏。

    自從那回粗暴地要了她之後,祈燁一直沒再碰過她。不是不想要,而是只要再想吻她、將她抱起時,她就一副十分害怕卻又強作忍受的模樣;見她粉皙的臉蛋倏地發白,他就不忍,也氣自己,氣自己當時的粗暴傷了她!

    祈燁坐上床沿,在黑暗中就著微弱的月光看了她好一會兒,之後才用手指輕觸曦寧的柔頰,但才一觸碰到她,就發現她的臉頰竟是微濕的;他拿起手指舔了一下——是鹹的。

    她在哭?她為了什麼而落淚?

    她是個奇怪的小東西;乍見她時,他的確為她纖塵不染的清美所震懾,但在她的美之外,又彷彿有什麼其他東西吸引著他,尤其她身上飄隱的淡淡馨香更是分外熟悉。難道她所說的話其實並不假?但問她口中所說的什麼「娘的山林」在什麼地方,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那地方不能讓人知道,是與「外邊世界」隔絕的地方。

    以這麼奇異的事當借口,可又舉證不出,要他相信實在很難,尤其她的的確確是和沂給他的人,因此縱然她的眼神如此真摯清澄,他還是抱著莫大的懷疑。

    「嗚……」曦寧夢中輕聲的嗚咽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清晰,這立刻扣住了祈燁的心弦。

    他撫上她的頰,果然已有更多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滴落在枕畔。

    「小東西,你哭些什麼?」祈燁拭著不停下滑的淚水,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低柔聲調問著。他是問她,卻又不是問她,因為這聲音太小,睡夢中的曦寧是不可能聽見的。

    他俯下身吻住那還有些嗚咽的小嘴。「不許哭。」他抵在曦寧柔軟的唇畔道,用的雖是「不許」這樣命令的字眼,可語調卻是呵護溫柔的。

    「嗯……」夢中,曦寧被吻著,直被吻到要透不過氣來,於是微微發出一絲呻吟。

    暗夜中的細微呻吟立刻喚回了祈燁有些失控的情緒,他放開了她的唇,讓曦寧有一絲喘息的空間,也讓他自己有喘息的空間。

    他,在做什麼!?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就要侵犯這美麗的人兒了!

    不管他再怎麼不願迎娶若蘭格格,但若在新婚夜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是罪不可赦,可算是對皇上指婚的一大反抗;而以若蘭格格的性格來說,她若一狀告到皇上跟前,嚴重點,降個抗旨罪也難說。

    想到這兒,祈燁臉上原有的一絲溫柔全轉為陰驚。

    他站起身,再看了一眼曦寧。雖然他本來就不願迎娶若蘭,但如果沒遇見這小東西,或許他內心的抗拒也不會變得如此強烈吧!

    祈燁轉身離去,沒注意在他俯身親吻曦寧時,從衣襟內滾出了一件東西留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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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不願,祈燁還是來到了新房門口。從門外還是可以看見高燃喜燭的紅光,他一把推開房門,望見一桌酒菜早已備妥,再看向喜床,紅色的帳幔竟是放下的。

    他走向喜床挑起帳幔,看見的不是罩著紅蓋頭的新嫁娘,卻是一個手腳被反綁、嘴被封住的女子,她身上胡亂套著大紅吉服,鳳冠則隨意地放在邊旁。而這被五花大綁的女子早已哭腫雙眼、一張臉全花了,她一看到祈燁立刻睜大雙眼,咿咿唔唔地掙扎起來。

    「若蘭格格!?」祈燁皺著眉,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他立刻拆下封住她唇的綾布。

    「額、額駙……」一扯下封嘴布,那女子立刻泣不成聲地哭叫出來。「奴婢該死,若蘭格格她……她說她要逃婚……」也不管是不是手腳被縛,那丫環滾下床來跪在地上直朝祈燁磕頭。

    若蘭格格逃婚!?這真教祈燁一驚。他不想娶若蘭,想不到若蘭也不想嫁他……

    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竟會有這般逃婚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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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那是場夢吧?

    她夢見祈燁好溫柔地對她說話,還問她在哭些什麼……

    她哭些什麼呢?現在她終於曉得「娶親」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代表著祈燁的生命中會進入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是個會與他相伴一生的人。

    一生啊,一生有多長呢?

    香兒說,以她的身份該算是祈燁的「侍妾」,就是床伴的意思;那,什麼又是「床伴」?

    「『床伴』是陪貝勒爺睡覺——就是做『那事』的人,是沒什麼感情的;像我從前待的那官老爺家就有好多侍妾,如果年紀大了就會被遣走呢,看起來好可憐哦……」香兒是這麼說的。

    是啊,祈燁的確曾說過要她同來京城當他的「侍妾」……為什麼她只能當侍妾,而不能當那個和祈燁相伴一生的人?

    「像貝勒爺這種身份顯赫的人,非得也是什麼王府格格之類的才配得上——就像若蘭格格,她可是當今皇上的女兒呢,真正的金枝玉葉,格格中的格格!像我們這樣沒背景的人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和像貝勒爺這樣的人攀上親的。」

    身份?身份是什麼東西呢?

    娘,外邊世界太多事她不懂得,這些事一件件困擾著她;而現在,甚至是讓她覺得心痛難當。終於,她懂得了心苦痛的滋味兒!

    她哭的就是自己的確是把心交給了祈燁,但這卻不是相對的!

    香兒說,那時會那麼疼是因為祈燁太粗暴了。「那些爺兒們都是一個樣,可我相信貝勒爺一定不敢對若蘭格格這麼粗暴!」

    是這樣的嗎?是因為她只是「侍妾」,不是祈燁真正長久相伴的人才會如此嗎?她,對祈燁來說並不重要,是沒有感情的人、是床伴……

    娘,這顆心她不想尋了,丟掉算了!

    她好想念山林,想念那個沒人打擾的幽靜地方,想念從前的自己。如果離開祈燁回到山裡,她能再尋回從前的自己、那種思念之苦不會再襲擊她嗎?

    曦寧撐起一夜沒睡好而有些沉重的身子,忽地在手邊摸到一個觸感冰涼的東西,她沒什麼精神地低頭覷瞧,這一看才發現那竟是——

    她瞬地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拿起那冰涼的東西——是她在山裡頭刻的雪猴沒錯!

    可是……曦寧不自覺地左右望了一下。

    它怎麼會在這兒?在祈燁離開山林後她就找不著這未完成的猴子,原來是讓他帶走了;可是,之前它是擺在這兒的嗎?

    想著,曦寧下了床,走至門外尋找香兒。

    「曦寧姑娘,你醒了?」曦寧姑娘向來起身早,今個兒卻足足晚了近兩個時辰才起身,想必是昨夜……香兒面露喜色地盯瞧著才從書齋走出的曦寧。

    昨天她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一半是因為想起在從前工作的府邸中所見到的事而生氣,因而說了些氣話,可在曦寧姑娘耳裡聽來可能不太好受,她也是挺後悔的。但想不到的是,貝勒爺竟在昨夜那樣的大喜日子來找曦寧姑娘,對她的重視可見一斑,她自是打從心裡替曦寧姑娘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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