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采璈
是她自然產生的香味嗎?這味道像在哪兒聞過,彷彿帶著一種莫名的甜蜜;他聞不出這是種怎樣的香氣,清清甜甜的,像汲取了所有的純潔靈透,就像她與人的感覺一般。奇妙的女子……
祈燁不自覺地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拇指劃過她的櫻唇。或許感到有些癢吧,曦寧抿了抿唇,卻彷彿是輕嚼他的指頭。
祈燁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面容浮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低下頭輕啄那如朝露下初綻花瓣般柔美的唇,然後輕輕吸吮她馥郁的氣息,那種帶著淡淡清甜的香氣。
忽然,曦寧的眼睫眨動了一下,如初生嬰孩般純然水靈的眸子輕啟,接觸到的就是祈燁墨黑深邃的眼瞳。她的唇還被吻著,但她還是展開了最美麗的笑面。
「祈燁,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不記得我了,還變得好粗暴……」她的聲音也甜甜的,像在對一個最疼愛她的人說話般呢喃。「可幸好,只是夢……」話一落,曦寧的眼睫又沉沉地蓋上,臉上漾著幸福。
曦寧的話讓祈燁一凜。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她之前說的話,難道不是和沂一手編派的?那些話……有可能是真的嗎?
紅顏多禍水。祈燁望著曦寧再度沉睡的容顏。不管如何,和沂給的這禍水他是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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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北京城熱鬧非凡,處處洋溢著喜氣,許多民眾聚在大街上等看皇帝爺嫁女兒。鞭炮聲響徹京城大街,只見額駙高坐馬上,神氣威嚴,卻沒新郎倌的喜氣。
「怎麼這個額駙臉上一點兒笑容也沒有啊?我記得咱家胡同口王小二娶媳婦兒的時候那嘴都要笑裂開來了!」圍觀群眾見額駙沒一絲笑容,覺得怪;這種日子不是最開心的嗎?
「你懂什麼,人家這叫『威儀』!那王小二怎麼跟這些王府裡的貝勒爺比?說你蠢還不信!」邊旁的人白了那說話人一眼,直覺這說話的人不懂世故。
「威儀啊——」
「你說說,這排場又是咱們搞得起的嗎?自然是不同嘛!」又再度賣起學問來。
「這倒是,倒是——」眾人就這麼七嘴八舌地增添喜氣吵雜,這盛大的排場不是隨意可見哪!
一路鑼鼓喧天,迎親隊伍在繞了城一圈,算準了時辰才將花轎迎進豫親王府。
豫親王府內同樣是喜慶氣氛濃厚,一整個府邸上上下下全忙亂不堪,對於迎接金枝玉葉的皇格格抱著一絲喜及一絲憂。
喜的是皇帝爺十分看重祈燁貝勒,竟將寶貝的皇格格嫁進豫親王府,這簡直是難求的天大喜事,將來祈燁貝勒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呀!而憂的則是,素來宮中都傳聞若蘭格格生得天仙美貌,可心腸卻比鐵石還硬冷,這讓被派到新房服侍的丫環個個膽戰心驚。
而雖說若蘭格格是嫁入豫親王府裡的媳婦兒,可以她的身份就連親王及福晉都得敬讓她三分,這更使眾僕役對未來抱著戒慎的心態。
不同於滿王府的熱鬧忙碌,在一個幽雅僻靜的角落裡有一個彷彿與所有忙亂隔絕的人。
曦寧一早就聽見遠遠傳來各式各樣吵雜的聲響,她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只是帶著好奇的想法待在屋內。祈燁說這是他的書齋,要她就住在這兒。
書齋……什麼叫「書齋」呢?
她已在這兒待了一段時間,可是並不常見到祈燁,而他也再沒對自己做過那好痛的事兒。每回他都帶著一疊寫滿了「字」的東西來,不太同她說話;可她只要能見到他就很開心了,雖然他不怎麼說話,但他的眼神再也不可怕了。
這「書齋」很安靜,只靜靜地待在他身旁就彷彿是在娘的山林中一般。其實在外邊世界中的祈燁很不一樣,他好像很善於命令人,面色也總是嚴肅的,和在山中的他是兩個樣,而她也發現所有見到他的人總垂低著頭,對他「貝勒爺」或「爺」地喊,樣子總十分恭敬。
她真的很弄不懂這外邊世界的各式事情,每件事好似都很複雜難懂。
比照著這院落外的喧鬧,這書齋此時就顯得有些冷清了。曦寧有些無聊地循著一架書繞。不曉得架上那些整整齊齊又有些古老的東西是什麼?祈燁說那是「書」,可「書」又是什麼、有什麼用處?
忽地,外頭偉來一聲聲巨響,陣陣都鼓動進她的心房,讓她的心跳加劇。
「呀!」曦寧摀住耳朵,著實被這突來的聲響嚇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動也不敢動地縮在書架旁打顫,十分無助地面對一室空蕩。
「曦寧姑娘,你怎麼了?」一個丫環才進門,就見曦寧臉色蒼白地靠在書架旁,身子還不停顫著。她放下手中的提籃,立刻朝曦寧跑去。
曦寧一聽見人的聲音,立刻睜開眼。「香兒!」她朝進門來的人奔去,緊緊地擁住她的身子。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香兒急問道。她是書齋裡的使喚丫頭,現在也是照顧曦寧的人。
「聲音……那些聲音好可怕……」
「你是說鞭炮聲?」香兒怪道。莫非她連鞭炮都不知道?「那沒什麼,只是聲音大而已,而且是代表喜慶意義的。」此刻府裡滿是鞭炮響。
「喜慶?」曦寧抬起頭,見香兒一點兒也不怕這聲音。
「是啊,今天是貝勒爺迎娶若蘭格格的好日子,吉時到了,當然大燃鞭炮——」說到這兒,香兒忽地止了口,手捂上自己的嘴倒吸了口氣。在曦寧姑娘面前不該提這些個事兒的……
「好日子?」雖然香兒說的話她泰半不懂,可這「好日子」三字她還是懂得的,因為有個「好」字嘛!既然是因為好日子而燃的鞭炮,那就不該怕嘍?
「嗯。」香兒回答得有些心虛,為難地抬起眼看著曦寧,正在等她掉淚;可奇怪的是,她竟沒有一絲難過的模樣,反而顯得不害怕,且有些開心了。
怎麼這麼奇怪?
「曦寧姑娘,你不難過?」香兒怪問。
「難過?為什麼?這不是祈燁的『好日子』嗎?我該替他開心才是,不是嗎?」曦寧一派天真地道,完全不明白哪裡需要難過。
這真問倒香兒了。
貝勒爺交代過要她好好兒伺候曦寧姑娘,可這曦寧姑娘卻一點兒主子的架式也沒,每件事都自己來,問她需要什麼都說不需要,吃得也少,好似一整天靜坐著也不覺無聊。這些個事也都還不打緊,最讓香兒驚訝的是,這曦寧姑娘彷彿那三歲娃兒般單純,一堆平常人該懂得的事兒她全不懂得,所以現在說她不曉得鞭炮為何物,香兒倒也不太驚訝了。
只是她真正想弄明白的是:究竟這曦寧姑娘同貝勒爺是什麼關係?
當她見到曦寧姑娘的第一眼時,簡直是驚為天人!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能美成這副模樣,不僅皮膚水皙透嫩,那一雙靈透的眼眸更是令人移不開眼!能伺候這樣美的人兒,香兒是打從心底高興。
一開始她一直認為這曦寧姑娘可算是貝勒爺的侍妾,可每回貝勒爺來時總帶著一疊奏章,就只在書齋裡批閱奏折,而曦寧姑娘也只是靜靜坐在一旁,兩人什麼動作也沒有。她從前沒進豫親王府做事時曾待過另一個京官的府邸,那老爺就完全不一樣了,三妻四妾的不說,就是哪個丫環生得稍好些就有可能被染指,哪有辦法像貝勒爺這樣面對著像曦寧姑娘這種天姿絕色而穩坐不動的?
「曦寧姑娘,我可不可以問你件事兒?」香兒有些吞吐道。做下人的實在不該打探主子的事兒,可她就是忍不住,況且她相信這曦寧姑娘是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你同貝勒爺是什麼關係呀?」
「什麼關係?」她同祈燁算是什麼關係呢?那個「劉管事」也曾問過她同樣的問題,那時她回答是「侍妾」,可後來祈燁出現時好像非常生氣,大概是她說錯了什麼吧,所以……「我不曉得。」曦寧輕輕地搖頭。
「不曉得?」香兒驚訝極了。
貝勒爺不會只是帶了這麼個傾城絕姿回書齋供著吧?可就她長久做使喚丫頭所培養出的銳利觀察力看來,這兩人分明透著怪。貝勒爺批奏折時,曦寧姑娘總靜靜地看著他;可當曦寧姑娘沒看著他時,他卻又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神情像是思考,可又似乎還含著其他什麼東西在裡頭……只怪她年紀太輕,還看不出那是些什麼,若換做有經驗的嬤嬤,可能早看出來了。
「那……貝勒爺有沒有同你『那個』……」香兒忽地想到,這曦寧姑娘說話本來就怪,說不定她根本還聽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裡!不如問得稍露骨些也無妨。
「『那個』?」曦寧根本聽不懂,只微顰了顰眉。什麼「這個那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