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嬌兒俏

第4頁 文 / 默嬋(沐辰)

    「啥?你害我追丟了偷兒,害我撞到你,害我丟了錢袋,害我心靈嚴重受創,害我這個月犒賞自己的髮釵長翅膀飛掉……是你,都是你,你竟然還不打算賠我錢,你實在是太過分了!」單燏說的話分明是推諉之辭,可無一人敢「仗義執言」。

    單燏的「惡勢力」早已深入民心,她的死要錢也是家鄉父老無人下知無人不曉的,只要惹上她大小姐,她巧立的名目多到令人昏頭,加上她姣好的美顏、明亮的笑容,鮮少有人會對她真的生怨氣。

    「姑娘,分明是你眼睛太大沒瞧見在下站在路旁,在下被你撞倒,沒向你收取醫藥費已是仁至義盡,你反過來要在下賠錢,未免太說不過去。」蒼挹玦正色辯解,沉下的嗓音透著些許旅途的疲意與怒意。

    「本姑娘不跟你計較只要你賠錢了事,你反倒拿喬,分明是強龍硬壓地頭蛇呀!一俏眸一溜,單燏心頭怒火甚熾,可說話的口氣愈顯嬌柔,幾乎要化了在場男性們的骨頭。

    「姑娘,在下同你說理,你別不講理。」蒼挹玦不願節外生枝。

    他一路走來,行蹤隱密、行事低調,為的就是免去禍事,招來官府的注意。

    只因他尋的不是他物,而是個「香爐」,在這個敏感時刻,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驚動宮府而釀成禍端。

    怎料,這一路的用心良苦全栽在一名少女手上。

    「理?本姑娘只要扯到錢財之事,同你說上十天十夜的理都可以,可本姑娘話說多了口會渴、身子會累、肚子會餓,除了『說話費』,公於你還得再另付姑娘我茶錢、吃飯錢,還有車資。」

    蒼挹玦此時明瞭與單燏再說下去,黑的都可能被她說成白的,到時候他沒錯都會被她說成惡貫滿盈,於是擰眉搖首,一拂袖,轉身離去。

    「喂!你別溜,從沒人欠本姑娘錢敢溜的!」單燏見他突然轉身邁步離開,一愣,回過神後趕緊跟上去,深怕討不到自己的「精神賠償」。

    一干人見男女王角離開,雖好奇這外地公子哥同在地鐵算盤兩強相爭孰勝孰負,卻無一人敢跟上去看後續發展,只因單燏收取的「看戲費」可不是人人都付得起的。

    無戲可瞧,他們全作鳥獸散。

    剩下的,是單燏週身繚繞的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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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倌兒,歡迎歡迎,請進,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哥熱情的招呼聲在蒼挹玦踏進「悅賓樓」時立即傳來。

    「住店。」蒼挹玦環視整個大廳,這悅賓樓是他三個月來住過最好的地方了。

    「是——」小二哥一聲「是」尾音拉得老長,「掌櫃的,客人住店羅!」然後他一個彎腰,「公子,請至櫃檯登記。」

    「嘿,來羅!」掌櫃的聞聲自內堂出來,見客人上門,展露笑容,拿起毛筆,翻開住宿名冊。「公子和小娘子同住一間房?」

    「小娘子?」倉挹玦聽見掌櫃的問話,眉頭微攏,「掌櫃的,我是獨身一人投宿。」

    「喔。」掌櫃的見蒼挹玦神色疲累但氣勢猶存,有些尷尬的搔搔後腦,「那公子身後的小娘子……」掌櫃的話說到一半及時吞回,「單……單家小姐……」

    掌櫃的見單燏如見水火,上次他才因為想誑騙單家夥計,以低價買得單家進口的南洋珍珠,後來反被單燏狠狠的敲了個大竹槓,付出的代價比他買南洋珍珠還鄉。

    自此,見著單燏,掌櫃的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蒼挹玦這才發現自己身後有蹊蹺,回首一看,方知自己被單燏一路跟到底還不自知。「姑娘,你——」

    他眉頭糾結,沉黑的眸子透著不耐,不知泉州姑娘都這般死纏爛打,還是眼下這位是特例?

    「賠錢。」跟了他這麼久,他終於發現自己了!

    單燏一見他回頭,毫不客氣的伸手要錢。

    「我說過你沒有理由要我賠錢。」精神損失?他賠給了她,那誰來賠他的精神損失?

    「怎麼沒有?你還需要本姑娘再重複一次給你聽嗎?」單燏鼓起腮幫子反問。

    她每個月豐勤工作努力掙錢、省吃儉用,只捨得有這麼一天奢侈,而這人害她追丟偷她錢袋的偷兒,她當然得怪罪他。

    可這人一點也不知道她的心路轉折,還毫無悔意,可惡!可惡!可惡!真該再多收

    一點錢以慰她脆弱易碎的心!

    「姑娘,在下見你是女流之輩不願與你計較,你卻苦苦相逼。」蒼挹玦板起臉孔,週身氣息為之一變。

    「本姑娘沒否認過我是女流之輩,你不同我計較不代表我不同你計較。」單燏漾起甜甜的笑,「所以……賠錢,一百兩,外加我適才跟著你到處胞的勞動費,五十兩,總共一百五十兩。」

    蒼挹玦真是開了眼界,向來不與人在言語上爭鋒的他,此時也詞窮了,著實不知為何自己一到泉州就欠下這一百五十兩銀子,更不知如何打發單燏。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一個等著收錢,一個不願給錢。

    直到單燏等得不耐煩了,甩甩維持「要錢」姿勢太久而感到酸澀的手,皺起黛眉,櫻紅小口才要開啟,店外就傳來單家夥計的叫喚聲。

    「小姐,小姐啊!」

    「幹啥?叫魂呀!」這魯男子不似外表那般的闊氣,難纏又欠揍,分明是他不對,竟然連一句像樣的道歉也下給,她已經夠嘔的了,這夥計不會看人臉色,硬是要插上一腳嗎?

    「小姐,小人可終於找著你啦!」單家夥計自外頭跑進來,如一陣風般停在單燏面前,還差點絆著門檻跌個四腳朝天,上氣不接下氣的喚著。

    「我說阿良呀,小姐人在這兒下會飛走也下會泅水離開,你為啥事跑得像是後頭有鬼追似的?」單燏見自家夥計如此拚命的模樣,不由得滿意地笑了。

    做人家夥計的,就是要這樣才會得主子歡心嘛!心下盤算著得給他加點薪資,以慰他的辛勞。

    「不是啊,小姐,高家大叔在鋪裡等你,他說不是你挑的香他不要,還有啊,那王二少差人來選香盒,要給他家二奶……」單良乎復氣息後,一古腦兒的朝她報告鋪子的情形。

    「喔,好吧。」單燏伸手拍拍單良的背,緩緩他的氣,「咱們回鋪子去,別讓財神爺久等。」

    「是。」單良拱手行個禮,卻久久候不到單燏舉步。

    於是抬頭,只見她一手擦腰,伸出另一手的纖指,戳上站在她身旁背對門口、顯然是正想上樓的公子胸膛。

    「你你你,我記住你了,這一百五十兩先讓你欠著,等本姑娘送走財神爺再來跟你算帳。」

    「姑娘家這樣指著個男人不太好看吧?」蒼挹玦冷冷一笑,諷刺道。

    「你說什麼引姑娘我本不想動手,是你逼我的喔!」單燏一聽,火氣直冒,挽高衣袖,才要掄拳揍人,單良急忙上前擋在兩人中間。

    「小姐啊!再下走只怕來不及了。」單良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可不想自家小姐顧此失彼,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那時可不能善了。

    「哼!」單燏一聽,被蒼挹玦氣昏頭的神志總算冷靜下來,哼的一聲,她大搖大擺的同單良離開。

    蒼挹玦鼻息滿是單燏身上的幽香,好一會兒才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他搖搖頭,甩去心頭莫名的煩躁,同在一旁下敢說話的掌櫃吩咐道:「上房一間。」

    「是,一間上房。」掌櫃的這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能力,雙眼進發崇拜的目光,看得蒼挹玦莫名其妙。「公子,請寫下大名。」

    蒼挹玦接過毛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蒼公於,晚膳送進房或下廳裡吃?」掌櫃的臉色看得出來不只想說這些。

    蒼挹玦不動聲色,就此誰耐性足,「下廳裡用。」

    「嘿。」掌櫃的漫應一聲,八卦的嘴臉未變,久久等下到蒼挹玦問起,為了滿足自己欲傾吐一番的心,只好自行開口,「公子,你可知那姑娘是何人?」

    「願聞其詳。」蒼挹玦唇角微揚,有些好奇為何這些人見著單燏都是又愛又恨的模樣?

    「來來來,咱們坐下來喝口茶談……小二,來壺鐵觀音,算店裡的……本來小的還伯公子旅途勞累,想要休息,可小的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跟公子說說這單家小姐……啊,就是方才向你要錢的那位姑娘……客倌,嘗嘗咱們泉州的功夫茶……」掌櫃的命小二備茶。

    他先是以陶壺置茶,後沖以沸水,此時即有一股特殊香味撲鼻而來。蒼挹玦以手拂過那滿佈空中的香氣,頓覺精神一振,一進泉州後所遇不快之事,終是在客棧掌櫃饗以這有名的「功夫茶」下化解。

    「掌櫃的好眼力,一望即知在下是外地來的。」輕嘗口鐵觀音,蒼挹玦微笑頷首。

    「由公子的口音聽來,似是蘇杭一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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