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於晴
「八貝勒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快去下頭找人!」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博爾濟溫和的臉龐開始扭曲,低啞說道:
「我不准你們去打擾她!」
「都統勇勤公,你若不反抗,尚能保有全屍,不似他們……」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博爾濟發狂地旋過身,空手打中一人,奪去他手上兵刃,大開殺戒。
「我不准你們去打擾她!誰敢動她,就去死!」他吼道。
他的瘋狂只在這一夜裡。
轉載自文學殿堂掃校不詳
天亮之後,有人驚惶報官,懸崖旁死絕十多名黑衣人,下手者手段殘忍,無全屍。
也始終無人出面領屍,八貝勒胤稷不曾出過面,也未受到任何牽連,官府當是賊人案處理。
未久,宮中傳出了消息,多羅郡王失蹤數月未歸,疑是死亡,由聖上交三皇子處理其後事。
這一年,多羅郡王年僅二十三歲。
楊承文聽到消息之後,驚嚇不已,趕往都統府,卻在府裡見到牌位:俞拈心,享年十九,香消玉殞。
上香的博爾濟左腳廢了,一道長疤劃過他的額間,差點毀了他的右眼。
翌年,復立太子,終其一生八貝勒未曾坐上皇位。
繡芙蓉2003年0月5日更新製作
吾常聽鄉間傳奇死而復生之事,每聽一回,便親趕當地,期盼見吾之友再現眼前。
數年來,皆撲空。死而復生皆是假,不過是道聽途說。
吾一生,僅信一人。此人年十九死而復生,二十有三失蹤,至今已有三年。
吾雖旁敲側擊,盼博爾濟吐露真相,他卻始終三緘其口,只能從零碎片段拼湊而成……
「羅伯!」門順勢推開,金髮的傳教士探了個頭進來,問道:「我要去鄉下傳教,你也一塊來嗎?」
楊承文抬起頭,老大不高興地說道:
「在京師傳教不是很好嗎?去鄉下地方,人人都當你是毒蛇猛獸,何必!」上一回跟著他去鄉間傳教,差點被人打成大饅頭,再要一次,他可會殘廢的。
「神愛世人,不分地方。」
「那麼,請您一定要原諒我,我這幾天吃壞肚子,實在不能跟您一塊下去傳教。」
「沒有關係,你好好休養吧。」隨即關上門。
「啐!一個洋鬼子,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傻洋鬼子!」
楊承文抱怨道:「這裡誰老大啊?我每天一餐吃三碗飯,你又不是沒看見,還真當我吃壞肚子呢。」傳教士都這麼好心腸嗎?「不不,我可不能心軟!我又不是不知道鄉間民智未開,一見外國人就當是鬼!我去膛渾水幹什麼?羅伯、羅伯的,哪天真被打成蘿蔔,我可完蛋!」
他回過神,看著這些時日以來記下來的文字,不由得歎了口氣,繼續寫道:
吾曾以低償購得一書。作者已不可考,吾疑乃隋人所著,書內破敗不在言下,亦無可看之處,唯獨一處提及神眼……
神之眼,洞天機,天女曾降世間,護世人等等諸言。吾見此文,不由想起吾之友,他天生聰穎,又經歷生死交關;偶與他相談,便覺此人說話玄虛非凡人……
他憶起胤玄曾說溜嘴過,大清輪不到八貝勒當皇帝。也確實在太子廢立的返復間,不曾有八貝勒的機會。
「也許,他正是書中所提及另一雙神眼的降世,只是大清國泰平安,用不著天人,便將他召回去了。」楊承文喃喃地說服自己,又看一眼擺在旁邊的那本舊書。書裡有乾涸許久的血跡,想是作者寫時出了事情,能保留下來真是奇跡。「不過話說回來,這作者的文筆還真是有點差勁,簡直不能跟我比。」雙眼又不由自主地看住擺在桌上的一整排扇子。
門忽然又打開,打斷他剛培養起的哀傷情緒。他忿怒地轉過身,看見金髮傳教士又進來。
「我不都說我不去了嗎?」他沒好氣地說道。
「我忘了告訴你啦,你不是在尋找什麼復生嗎?我們這次要去的鄉下,聽說又有死而復生的例子,還是個年輕人呢。」
「哦?」楊承文雙目一亮,立刻跳起來。「此話當真?」
「當真。」金髮傳教士用著怪異的洋腔強調:「而且,聽說他還有個妻子,跟住他一塊復生。」
「啊!」楊承文驚喜叫道:「當真?」
金髮傳教士仍然點頭。「還是當真。」
「好好!我馬上去整理行李,就算這一回被打成蘿蔔,我也甘願!」他連忙收起桌上的紙筆。
「別忘了順便整理我的衣服,還有去把馬車裝好,聖經也要記得……」
「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去做!」夫妻一塊死而復生呢,這一回的可能性大過以前的任何一次。
「好啊,我到外頭等你,」
「去吧去吧!」
年輕的金髮傳教士輕輕關上門後,扮了個鬼臉,喃道:
「當真?怎能當真?一個大清羅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傻羅伯。」他聳了聳肩,隨即去聯絡其他傳教士了。
尾聲
「不對不對,你這樣拿法,遲早會掉進水裡的。」及時將她拖進懷裡,以免河神搶親。
「我釣不到。」
「哎,釣不著就算了,我釣你釣不都一樣。」坐在石頭上的男人,見她一臉倦意,便小心調了下自己的身體,讓她窩得更舒服。
「我想睡。」
「那就睡吧,反正你貪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他唇畔隱約含笑,盯著河裡的魚鉤。
「我不是母豬。」她掩了個呵欠。
「我知道。」
陽光照在他俊俏的臉上,半垂的睫毛修長濃密,遮成眼下的陰影,乍看之下有幾分陰沉。他懷裡的女人穿住粗布衫,細白的膚色老曬不黑,陽光曬在她的眼皮上,她皺起眉,想要翻身,隨即感到大掌輕輕蓋住她的雙眼。
「這樣可以嗎?」
「嗯。」她露出笑:「舒服。」
「那你可得好好抱著我,不然你要動了,我可沒手拉你。」
「好。」
他的腰間環上細瘦的藕臂,緊緊隔著衣服勒緊他。
「這才乖。」得意的嘴角勾勒出賴笑,她沒瞧見,自然不知他的心態。
等了老半天,魚仍未上釣,陽光愈來愈熱,他看著自己的妻子睡得很熟,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將釣桿壓在自己的赤腳下,隨即以背遮住陽光。
他緩緩俯下頭,偷親她光滑的額、小巧的鼻,紅艷的唇,唇軟而有香氣,他有些心猿意馬,輕輕吸吮她的唇瓣。
她被驚醒了,直覺張開眼,眼前又一片黑暗,想要掙扎,也不敢放手,她張唇要說話,他堂而皇之地入侵,與她的唇舌交纏。
熟悉的氣味讓她安心了,任他胡作非為。
「拈心,我吵醒你了嗎?」他放開蓋住她雙眸的手,賴皮笑道。
她微惱瞪著他。「你故意的。」
「我沒有。」他連眼也不眨的,十分無辜笑道:「我是情不自禁。什麼叫情不自禁,就是見了自己的老婆,心癢難耐。能讓相公心癢難耐的娘子不多了,記得昨在我們隔壁的張某人嗎?他對自己老婆可一點感覺也沒有,昨晚他還問我要不要同他一塊上城裡跟他去喝花酒……」見她眉頭愈皺愈深,幾乎要打結了,忍不住壓平她的眉間。「我沒去,他去了,所以你該明白世間好相公不多了。」
她沉默,忽然鬆開環住他的雙手,改碰他的唇。
他嚇了一跳,連忙抱著她的身子,免得她下滑。
「傻丫頭,你差點要……」
「你的嘴好冷。」
他一怔,唇角又狀似無事地笑:「冷壞你了嗎?難怪會醒來。」
拈心望著背光的他,連他開朗的臉也是冰涼的。
「我平常不就這溫度嗎?」他斥去她眼裡的擔憂。
「更冷。」她皺眉,輕聲說道:「你老毛病又犯了嗎?」
原想答說沒有,但她是他的枕邊人,瞞不過她。哎,她遇事都有些遲鈍,想法也仍單純,唯獨對這種事敏感得緊。
他歎了口氣。「是犯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你不讓我知道。」
「現在你知道啦。」
她不是這意思,他偏硬扭成這樣。難怪昨晚睡到一半醒來,不知他去哪兒,但因為實在累極,又沉沉睡去,等醒來時就見他躺在身邊。
她以為他只是睡不住,出去繞繞。
「不要再皺眉頭啦。」
「我……我……沒有想到。」語氣之中儘是懊惱自己的愚蠢,金大夫說得沒錯,她的思考通常是一條線,沒有辦法跳躍一大截或者中途拐個彎。
他聽出她的自責,輕笑:
「這有什麼關係?你若醒了找我,我還嫌麻煩。你不知道嗎?男人家最怕就是給老婆看見弱點,那會有損他的男子氣概的。」
「胡扯。」
「好吧,我是胡扯。」暗暗記住以後再犯毛病時,盡量不要碰觸她,以免她又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