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唯心而已

第19頁 文 / 於晴

    余恩驚嚇至極,連忙跑去扶起歐陽。「你還好嗎?聶七他是怎麼了?」連自己人也打?

    「好痛!完了,完了,四爺還沒到,難道這回真要死人了嗎?」歐陽勉強爬起來,體內氣血翻攪,血汁從嘴角直流如細泉。「苗姑娘別擔心我,七爺天生神力又加練了武,他的一拳足夠打死一個普通人,幸虧我不是普通人啊……咳咳,不過那擒你之人怕是有生命之危了……」完了,他的血流不止,不得不盤腿運氣。

    余恩訝然,回頭見到大師兄的衣衫已是血跡斑斑,明顯居於下風。

    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赫然想起眾人之言,他就是因為一生氣便發起狂來,才會讓眾人都這樣怕他嗎?

    「聶……聶問涯!」她大聲叫道:「別打了!你快將他打死了!」她的話似乎起不了作用。他像打紅了眼,從未見過他這樣,像脫控的猛獸。

    他又一掌打向大師兄,那一掌去得又狠又重,連她這不懂武的人都聽得見骨碎的聲音。顧不了其它,她快步跑向他。

    「你住手啊!」她叫。

    歐陽聞言張開眼,大驚。「小心,苗姑娘!」蹌跌的爬起來走一步,又倒下。

    彷彿聽見有人在叫他心愛的女子,掌風在余恩面前及時煞住,她趁機衝上前抱住他的腰。

    他的目光凶狠的停在倒地吐血的男人身上,正要往前再打,卻覺腰閒沉重不已。

    「不要再打了,住手啊,聶問涯!」

    「滾開?」他叫道,將腰閒的人一撥,她立刻飛出去。

    歐陽拚著一口氣,飛步上前沒接個正著,乾脆當了墊底,余恩立刻摔在他身上。

    「苗……苗姑娘,你……還好吧?」歐陽費力地擦去唇血。

    余恩猛咳數聲,五臟六腑差點移位,也喘了許久,才凝聚焦距。

    「爺是天生神力,沒將你的骨頭給打斷吧?」

    「我……我還好。」她掙扎的爬起來,見大師兄又挨一拳,血濺滿天。

    她一驚,在泥地蹌跌跑上去。

    「苗姑娘……」雨中歐陽的聲音顯得十分微弱。

    她從他的身後環抱住他,任他用力摔了幾次,她也緊緊不放手。

    「是我!是我!苗余恩啊!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苗余恩、苗余恩,熟悉的名字深烙腦海,他怔了怔,殺紅的黑眸逐漸下移,瞪著環抱住他的雙臂。

    那雙臂更為熟悉,十指長而有油燙印子——「余恩?」

    「你認出我了嗎?」她大喜道,不敢全然放手,慢慢繞到他面前。他喘息瞪著她許久,直覺問道:

    「是你阻止我?」

    「嗯,是我阻止你啊。」見他神智恢復,眼淚差點掉下來,也顧不得大師兄狼狽的跑走。

    「方纔我……我……」隱約記著有人抱住他,他卻狼狠摔開。

    「沒事,沒事,我很好,一點也沒受傷。」她急叫,怕他起內疚之心。

    他蹙起眉。「我連你也不認識了?」

    「可是後來你認出我啦!我不要你打死師兄啊!」

    「為什麼不打?你不是恨他嗎?」

    「我恨啊,當然恨啊,恨師父不是將我當親女養,恨師兄視我為毒蛇,我也恨冬芽為何這麼容易就信我死了,連找也不曾找過……可是,我雖恨,但我還有好事啊!我遇見了你,不是嗎?從你來我攤上喝粥的那一刻起,我就遇見了生平最好的事,不是嗎?」

    「最好的事?」

    她從懷裡拿出佛珠,含淚羞澀一笑說道:「我都聽見了。」

    他瞪著那串佛珠。「你……」

    「我喝不醉的。那一夜我沒完全睡著。我自幼有師父、師兄與冬芽相伴,雖然談不上孤苦伶仃,但總覺得自己始終只能站在陰影之中,一輩子就這樣,沒有任何人會注意我、會關心我。我從來不知道有一天,我也會有像冬芽的遭遇,有人會心疼我、心憐我。大師兄說我像不起眼的野菜,是的,我就是野菜了,原本不起眼,但只要有人肯花時間,遲早我的價值會出現,而你就是那個人。我不是鮮艷的花朵,可是你還是注意到我了,不是嗎?」

    聶問涯緩慢的吸收她話中之意。那一夜,她全聽見了?所以今日總覺她的舉動有些奇異。「我並不想勉強你,若是只當朋友……」

    「朋友就像元巧,可以惹我笑,為我出主意,有福時共享,有難時他帶著我一塊逃之夭夭。」雨打得她的眼睛快睜不開,她費力低叫,「方纔我什麼也沒想,只想為你擋下那一掌,雖然沒有擋成,但在那一刻,已想跟你生死與共……」話沒說完,他的雙臂就狠狠抱住她的腰。

    她差點岔了氣,臉深深埋進他的濕衣之中。這就是愛嗎?為他生、為他死,如果這樣的心情能化為飲食,那該多好?讓人人體會這樣的心,世上怎麼還會再有爭鬥?

    「你不怕嗎?」他沙啞道。

    她掙扎的仰起臉。「怕什麼?怕你天生神力,失控時一掌打死我嗎。」見他的黑眼微瞇,彷彿被說中,她輕歎一笑:「我不會害怕。你不怕我陰沉而難以接近,我就不怕你失控,要打死我的不是你,你剛剛不是收住你的拳了嗎?」

    他注視著她的臉良久,而後俯頭貼上她冰涼的臉頰,啞聲說道:

    「你……真不怕?也許將來我在暴怒之中,會傷了你。你不知當初我失去理智,連自己兄弟也傷,小元巧不過跟夕生一塊出門,巧遇我傷人,來阻止我時,我甚至不識得他們。」

    她閉上眼,低語:「你已非十年前的聶七,如同我不再是過去的苗余恩。如果將來你要傷人,我會先擋在你面前,就如同你耐心待我,慢慢引導我走出過去夢魘。」她的臉微紅,輕歎一聲:「我有你,你也有我啊。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擁有一個人。」

    他垂下眼,左手沒有佛珠。當他心口燃起怒火時,總會不停的撥動佛珠,提醒他過往之事不可再犯。

    「也許,你就是我的佛珠。」他的聲量極低,讓她聽不真切。她要再細聽,聶七在她頰上印上一吻,那吻來得又快又短,但也能感覺其溫熱,她心中怦然一跳,卻又發現他的細吻落在她臉上。

    她緊閉眼,纖肩微微顫抖。當他的嘴落在她的唇瓣間熱切吸吮,腦海又不由自主的浮現烏梅豆腐。

    「原來那一晚你直發抖,不是因為怕冷。」他喃喃,含住她的唇。

    她臉紅,笨拙的回應他的吻口他的吻極為熱情,完全不像之前那個溫和的聶七輕柔吻她;她揪緊他的衣衫,嘗到更多的雨水以及酸甜的烏梅滋味。

    原來,她這株小野菜在一開始時只能當毫不起眼的陪襯物,直到時機成熟了,她也有屬於自己的調味醬出現。

    她滿足的歎息,烙進他的唇口之間。

    遲早有一天,她會告訴他:她最愛的就是烏梅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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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這不是七弟嗎?你在瞧什麼?喲,不止在瞧了,原來是在偷窺啊——」聲音戛然而止,搖著白扇的手也僵住,聶沕陽露出笑,壓低聲音:「當我沒說、當我沒看見,所以收起你的怒火。」從窗側瞥進,看見廚房內彭廚子在炸面、元巧在玩麵粉,還有個下廚會吐的苗余恩在幹什麼呢?引頸張望,似在調醬。

    聶問涯將他的臉擠壓回來。「你是存心讓人發現嗎?」他沒好氣的說道。

    「怎麼?不能讓他們發現嗎?你是做了什麼錯事,只能在外頭窺視?哎呀,我想起來了,你……」聶沕陽眨眨眼,又晃起扇來,笑道:「你貪嘴了。」

    「什麼貪嘴。」老早就看不慣老四的油嘴滑舌。是同母所生,性子怎會如此天差地遠?以往是他修身養性才勉強忍這傢伙。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不必吊人胃口。」

    「好吧,那我就直說吧,你非禮了人家好姑娘了?人家不過在此養傷,你雖然對她有情,可是夜夜到人家姑娘房裡,是不是有點不妥呢?咱們是兄弟,不會說閒話,可是下人呢?他們不經意的話是會毀人名聲的。」

    「你在胡扯些什麼。」再度將聶沕陽的臉從窗口壓擠回來。「晚上我大半是到余恩房裡走走,但未久留。」

    聶沕陽微愕,看向他。「沒有留夜?」

    「未及成親,怎能留夜?」

    「七弟……你……」當真是吃齋念佛過了頭嗎?這些日子老七的個性是擺湯在溫和與暴怒之間,多少是有些像過去的聶七;但隨著年紀增長,有些地方是收斂了,不過倒沒想到他會收斂至如此規矩啊。

    「看什麼看,多管管元巧吧,他老愛上余恩那貪玩,不到初更不離開。」是存心惹惱他。

    「哦?」聶沕陽淡淡應了一聲,惹來聶七瞇眼。事關元巧,沕陽視若無睹時,只有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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