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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於晴

    「再裝就不像了,你的面具是聶二親手打造的,除非我瞎眼、除非你不戴面具,否則你永遠也別想逃過我的掌心。」聶淵玄聞言,暗歎口氣。

    「六哥,好久不見了。」

    「咱們是很久不見了,欠到我差點以為你是存心避我。」他上前一步,聶淵玄立刻退開數步。「你在抗拒我?」

    「六哥,我沒有。」

    「沒有就好。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問老四,他推說不知,我還當你要跟我脫離兄弟關係,害我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聶六咧嘴愈笑愈開懷。

    他是一個沒有笑紋的男人,通常他笑得詭異又滿足必定是對他這個老八弟。聶淵玄已經被他的笑搞得滿頭大汗,如他待其他手足一向正常而規矩,只有對他是失了分寸。「六哥,你不能要我做不情願的事。」

    「什麼不情願?我也是為你好。這一回若不是他,我真的找不著你了。淵玄,從此以後,你就算落入我的手掌心了……」伸手欲抓他,聶淵玄眼尖,立刻轉身就跑,聞得布料撕裂聲也不回頭,只惱自己最近似乎常遭遇到衣不蔽體的窘況。

    「哪裡逃?你還能逃到哪裡去?」聶六不怕他脫逃,反正已是掌中物,逃不了多遠的。

    「我找你找得多苦,豈容你逃脫?」輕哼一聲,他動作了,在晃眼間,又追上聶淵玄,這回他不再徵得同意,直接要點他昏穴。

    雙指凌空戳去,又快又狠地要碰觸他的穴道時,忽然有掌擋住,下一刻聶淵玄已被拉到她身後。

    「光天化日之下,聶家土地上,你想做什麼?」練央低喝。

    聶六瞪著她。「你是誰?」

    「該我問你是誰才對,這裡是聶家地盤,你這算是擅闖民宅,我一狀告到官府,你是要挨罪的。」她說理道,雙手斂後狀似勝券在握,事實上擋他的點穴時,因為怕來不及,所以什麼防備也沒有設上就冒然擋下,害得她的手掌吃痛,不由得偷偷在身後揮動,聶淵玄見狀,蹙起眉悄然揉著她發紅的掌心。

    聶六的視線從她艷若桃花的美顏移向她身後戴著面具的聶淵玄,隨即搖頭否定自己心裡的想法。

    「淵玄,她是你學生?」唯有此因,才會說得通她為何護他。

    「不,她不是。」

    「不是?哦,我明白了,原來她是你學生的媳婦兒。」

    「胡扯什麼?我跟他的關係你永遠也猜不著。我不管你是誰,現在離開,咱們不會再追究。」

    「我永遠也猜不著?」聶六忽而一擊掌。「我終於弄懂了,原來你是我哪個兄嫂或弟媳,路過這裡,瞧見不平便撥刀相助?老大上戰場,不可能是他,那就是老二、十弟或十一弟的媳婦了。」

    「六哥,她誰都不是,你就不要再猜了。」

    六哥?難道是淵玄一直躲避的神醫聶六?練央心中念頭才晃過,微惱他那句誰都不是,忽聞聶大喝道:「既然誰都不是,那我也不猜了,直接擒你就是。」不再將她放在眼底,探手抓向聶淵玄,練央單手如軟蛇,纏上聶六的五爪。

    「好功夫!」聶六暗讚又驚,不知老八何時認識了江湖女俠。「不過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豈能容你眼下過!」他不顧一切雙手運氣出拳擊向她。她嗤之以鼻,左手旋了八分圈,使力化解他的拳力。

    聶六又是一震。他的功夫是沒有醫術來得好,練功也主為防身,但多少搬得上檯面,就算打不過人,雙足一躍就閃人,但今天衝著朝思暮想的老八,即便被打成重傷也要扛著老八走;何況她只是一個女人──他丟開藥袋,盡其所能地施展武力攻向她。

    「六哥,等等,你別傷她!」聶淵玄擔心誤傷,奔向他們幾步。

    「要不傷她,好!跟我走!」電光石火之間,聶六忽收虛招,迎面抓向聶淵玄的手臂。

    聶淵玄直覺往後退,左手臂的袖袍又被撕裂,她動作也快,旋腿攻向聶六下盤,喊道:「好大的口氣,我倒想看看你有沒有這麼大的功力帶他走!」

    「你背後偷襲!」

    「你不也聲東擊西!」眼角瞥到他臂上交錯的抓痕,心口怒氣揚起。

    「你這外人休管聶家事!」短短瞬間又交掌數次,打得他體內氣息紊亂。

    這女人究竟是誰?竟然功夫深不可測。

    「他不願跟你走,我就絕不讓你帶他走!」

    「該死的女人!我治他的臉,關你這娘們何事了?」他氣憤道。

    勝負已然分曉。自從二十歲之後,她已經極少動刀動槍,大多時間花在教拾兒與十一郎身上,點到為止她常做,但他彷彿不知她的手下留情,執意要闖關搶人,若不是念在他是聶淵玄的兄長,早就盡力將他打退。

    聶六死不放手,在最後一次的交手中,更卯盡全力打向她的門面,雙足騰空連踢的同時,耍陰翻過她,抓住聶淵玄。

    「六哥!」

    「小心!」

    「留情三次,夠了!」她咬牙道,饒是聶家人,她也動氣了。橫臂擋他飛踢,拉過聶淵玄,讓自己毫無防備,同時跟著聶六翻身旋踢,正中他的胸腹,隨即失去重心倒窩在聶淵玄懷裡。

    他忙抱住她,顧不得老六被打成何樣,急道:「你大病才好,不要再打了……」

    半空中忽然有人接住聶六,轉身將聶六輕緩拋下,便攻向練央。

    「多指教了,姑娘。」傳來淡淡酒味。

    他的來勢洶洶顯示他的功夫絕不在聶六之下,她暗叫不妙,來人招式簡單而流暢,流暢到幾乎光是看著就是一種賞心悅目。

    她的長鞭已失,只能以拳腳相抵,交招的剎那發現他的眼裡只有她,而非志在奪人。趁著一個虛招,迅速躍往後,脫離會誤傷到聶淵玄的範圍之內。

    她唇畔露笑,雙眸炯炯有神。「好啊,你想砌磋,我陪你過招。」十一郎的功夫算是好了,偏偏火候還不到家,而大武師父早非她的對手了。

    原目光守著練央,但不由自主地被那陌生男人給吸引,愈看愈覺不對勁,愈看心頭肉跳得愈快。那個男人白膚俊色,充滿江湖味兒,他分明沒有見過,為何胸口跳的狂?

    「咳咳,好厲害的功夫。」聶六拭去嘴邊血,狼狽走來。「她是誰?你是一介文人,怎會識得她?」

    「大哥,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他的心、他的身體都在吶喊,這是可怕的特性。原以為這一生一世要再碰到他,難啊,哪裡知道就算在不同領域發展的人也會有相撞的一天──「你知道他是誰的。」此話無疑是默認了。

    聶淵玄微微撇開臉,低語:「我怎會不知他是誰呢?同樣的身體、同樣的思考,就算我已經遺忘他的容貌,但體內的血會呼喚彼此啊……」原來當年他沒有毀臉的話,今天他會長成這樣的相貌。

    他對自己完好顏貌的記憶只停留在九歲那一年,然後,他永遠再也不知將來自己會成長之後,會生成怎樣的臉。現在,他看見了。

    如果他的臉沒有毀……聶六聞言,柔聲說道:「他已經後悔了。你們本是同體同心的,我也是藉著他,才會知道你回來這裡。我知道你是自卑的,但只要經我醫術,治你好個七八分是沒有問題的,你看著他的臉,可以知道自己原該有的俊期之貌,難道你不想要嗎?」

    「嗤」地一聲,聶淵玄突然笑出聲來,抬起臉望著親兄。

    「六哥,你還固執地認為我自卑嗎?年歲會長,想法會變,我都當人師傅了,如果沒有十足的自信,我能去教書嗎?」

    「但你的臉始終為你討不到一個媳婦兒!」聶六直言不諱。不是他討不到,而是他不願意討啊,這個比石頭還頑固的六哥!

    「他們打得真好。」聶六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傲笑道:「這一回,我看你哪裡跑?等你的臉恢復了八成,我就不再纏你,你還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六哥!」

    「放了他!」從頭到尾,練央沒有專心,反擊一掌,隨即飛身過來,同時拉動兩人彼此間連繫的繩索。

    「小心身後!」聶淵玄嚇了一跳,看見那男人翻身打向練央,不用她拉,他快步跑過去。聶六錯愕了下,這才發現他們之間接著一條綿長的繩子。

    頸風從背後相襲,她回身對掌的同時,聶淵玄脫口叫道:「練央,小心!」她聞言一驚,鬆了心神,體內不及運氣,冤枉地被打飛出去。

    「練央!」聶淵玄及時抱住她下墜的身軀,跟著在沙堆裡雙雙跌倒。

    「老八!」

    「練央,你還好麼?」她的衝力貫穿他的體內,四肢差點被肢解,渾身上下的骨頭在叫痛,他咬住牙關,不讓痛聲溢出口。

    「練央?好耳熟的名字……難道是那個被你遺棄的護衛?」聶六跑上前,憶起當年確實聽說有一名少女在短短幾個月裡從被挑選為護衛到遺棄。「難怪她會為你盡心盡力,原來是護衛,我還當……」方才真要錯當她盡力護老八是為了男女之愛。氣血翻湧,練央難以抑止,當場嘔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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