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於晴
換句話說,白子園裡除了白家繼承人外,其他的全是女人,既沒有長工,也沒有男僕,只有孔武有力的丫嬛,還有專服侍小姐的小丫頭;至於他們的生活費是靠鄉下收租來的,再不然就是靠大嫂李迎姬的金頭腦,在京城各地投資生意賺來的銀兩。
白家相當富裕,卻是名副其實的女人國,自然惹來閒言閒語,因此有不少非分之想的漢子想一闖白子園,探個究竟。若真是女人的天下倒也挺好,他們就乾脆賴在那兒,讓上百的女人服侍著,順便私吞白家的銀兩,這是貪心過剩的想法,可是,事實不然。於是乎,從十年前消息傳出去後,就有人試圖闖進白子園;那白二夫人梁玉奴當年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一怒之下,就率著一團孔武有力的娘子軍,力抗「外敵」,活生生的削下來人的耳朵,要不就桃斷他們的腳筋,要他們一輩子不能行走。她梁玉奴雖是窮人家出身,但是最氣趁火打劫之人,管他居心良不良,來人便砍,直到近幾年,砍人的事少了,反而是嚇P嗨的事居多,而這全是那白銀兔的傑作。
只要說起她的傑作,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因為白家出了個古靈精怪、刁蠻有餘的丫頭,打她懂事起,梁玉奴教她習武,她不學;李迎姬教她投資理財,她就頭痛;柳若蘭教她女紅,她就跑路;偶爾跟著她胞弟念幾天書,便在白子園裡四處跑,去捉弄人,像今兒個,她不過是無聊得發慌,才趁機欺負小泥巴她們。
不過說也奇怪,她愛捉弄人是出了名的,可是白子園裡上自她的嫂子下至丫頭們卻是疼她疼得不得了;想氣她嘛,瞧她一臉精靈古怪的笑容,就打心底氣不上來;想罰她餓頓飯嘛,到頭來是米嚲丫頭都偷偷送飯過去。
總之,誰都想同她交好,受她幾回捉弄不打緊,只要她大小姐開心就成;相較之下,那向來斯文的白雲陽雖是白家唯一的繼承人,倒也不若她討喜了。
思及此,那三位年輕的嫂嫂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竟又喜又憂起來。
喜的是,雖未圓房的相公早逝,可也留下一個頑皮的小姑讓她們開心,不致寡婦生活如死水似的無趣。
憂的是,那銀兔兒已滿十七歲,早該是嫁人的時候了,雖說外界都不清楚白家有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可是夫婿還是一定要找的;然而,哪天這丫頭片子真嫁人了,那她們三人在白子園裡的生活豈不寂寞許多。
那銀兔兒瞧三位嫂嫂不氣了,連忙陪笑道:「既然三位嫂嫂捉不到小姑的辮子,那麼小姑我先告辭啦!」
「你又想去捉弄誰了?」那梁玉奴向來沒心機,有事便大聲嚷嚷,藏不住心事,這種人習武最易,沒心眼想太多的事。
銀兔兒吐了吐粉舌,笑道:「二嫂大可放心!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付二嫂,白子園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二嫂武藝高強,誰敢捉弄你,不怕給削了一隻耳朵嗎?」「那是那群人活該!」梁玉奴怒道:「若是天下人都同那些貪心的漢子一般,我寧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此待在白子園裡終老。」說這話算是白說;從她八歲被收作童養媳起,就再也不曾出過白家大門一步,自然不知外頭究竟如何如何的好,也只能藉由外出購生活必需品的丫頭嘴裡得知。
別說是她,就連白家姊弟與另二位嫂嫂都沒邁出白家大門一步呢!
那銀兔兒的黑珠子悄悄地轉士一圈,小臉上有一抹光采,好像又要惡作劇的前兆似的,那梁玉奴暗叫聲不妙,同嫂子弟妹瞧土一眼,不知這丫頭片子又要搞什麼鬼,哪個小丫環又要受災了。
梁玉奴正要開口勸幾句,哪知銀兔兒早猜到她的心思,腦筋轉得比她快;銀兔心想:若讓三位嫂嫂一人說士一頓,不說到天黑是不會罷口的。
銀兔乾脆編個理由,道:「小泥巴,瞧你們渾身濕透,還不快去換件衣衫,免得著涼了。」她開始覺得自個兒也挺好心的,再補上道:「雖然這事與我無關,可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兒,你若著了涼,誰來服侍我呢?不如,由我盯著你們換衫,再吩咐廚子娘給你們煮碗薑汁。」語畢,便以眼神逼著小泥巴等三人回僕人房去。
她是準備溜之大吉了。
那小泥巴又豈會瞧不出小姐的心思,趕鉸砆了擰拖重的濕裙,拔起小腳就奔回僕人房去,免得小姐一個不開心,又拿她們開刀了。
※※※
跑出了花園,銀兔兒倒也真的跟著小泥巴回僕人房去。她本來是難得好心的拿起小泥巴的乾淨衣裙要為她換上,哪知小泥巴嚇呆了,不敢相信小姐何時變得這般好心了?因為小姐的好心通常是有註解的,那隨著好心之後,便緊跟著一連串的惡作劇。
例如,年前銀兔好心地瞧小泥巴沒幾件好看的衣裙可過年,特地為她訂製了一件衫裙,本來她小泥巴是該痛哭流涕以示感激之意,偏偏她心理有數得很,打小就服侍銀兔兒,還會不知小姐的審美觀是天差地遠嗎?選了件大紅的料子,這倒也罷,還讓裁縫拆了滾繡金邊,換成淡黃色的滾繡,這點她是還能接受,畢竟是丫嬛嘛,又挺喜歡這位小姐的,能不接受嗎?哪知衣裙送來的那一天,那大紅的衫子前竟繡著綠色的三個大字」小泥巴」,當下把她嚇得一楞一呆的,是不穿也不行,穿了又大丟臉。
那時,那銀兔兒還一蹦一跳的跑到她房裡,挺開心的拿出另一件淡紅色的衫子,上頭也繡著「銀子」二宇,說是順便為她自個兒做一件,兩人約好大過年那天主僕一塊穿出去獻寶,聽銀兔兒的口吻是興奮極了,頭一回為自個兒和丫嬛選定樣式,自然不開心也難。小泥巴向來是喜歡這小主子的,不敢違其心意,大過年的那日,硬著頭皮換上那件大紅衫裙到廳前拜年,惹得丫頭們指指點點不說,她一到大廳嚇了一跳,那銀兔兒哪裡換上那件繡有「銀子」的衫裙了?是嫣紅似的衫子沒錯,可上頭只繡了幾隻俏麗的蝴蝶,哪有字來了?
原來,那大嫂李迎姬瞧見那可笑的繡字衫裙,明白告訴銀兔兒那件衫裙不能穿,另外再叫師傅做幾件。
三個嫂嫂裡,銀兔兒是最怕大嫂的,只得答應下來,所以,那件繡字的衫裙從此見不得光,一輩子只能當壓箱底,而那日她小泥巴是受盡嘲笑,出盡了糗。
總之,銀兔兒雖是無心,但這類事仍是三逃鄴頭可見,也難怪這小泥巴是怕極了她所謂的好心,連忙推拒銀兔兒為她換上衣衫的好意,用最快的速度搶過衫裙,再將這小小主子推出房門,否則她可不敢保證她的下場會有多慘!
「有什麼了不起?一定要纏著你,我銀子才有事可做嗎?」她朝房門扮了個鬼臉,想了想,先跑回閨房,再溜到書齋房去。
二個時辰的時間,她就悄悄的在書齋房陀嗒東弄西的,等弄得差不多了,才輕敲房門。「誰?自個兒進來便成。」
「你老姊,還不快出來開門!」她咳了咳,沒好氣地說道,一雙美目是睜大了仔細瞧著,沒一會兒,房內傳來腳步聲。
一、二、三,跟著是「喀」一聲,門開了,站在門前的,是個十七、八歲的白面書生,一張臉蛋是與銀免兒分毫不差,不過臉琝\大了些,黑眸也沒她這般活意。他正皺起眉頭,奇怪她自個兒不會走進來嗎?哪知「咚」的一聲,唐朝瓷器花瓶從他面前掉了下來,嚇得他大驚失色,還算明白那玩意兒價值不低,連忙伸手捧住了它。「銀子!」他冷汗直流,急怒道:「你想害死人嗎?我可是你的親兄弟,玩我也不是這麼個玩法!」
銀兔兒偏了偏頭,打量他,然後大搖大擺的走進書齋裡。
那白雲陽小心翼翼地將花瓶擱下,拭了拭冷汗,走到銀兔兒面前,深吸一口氣,道:「我在跟你說話呢!」
「小弟放心,我從來無害你之心,如果我要害你,大可在門陀嗒了二嫂的飛箭,待你一開門,那箭就穿破你的肚腸,就好像五年前,二嫂對付那想要闖進白子園的壞人一般。」那白雲陽聞言,汗又流下。他不是怕事之徒,只是──只是凡是這丫頭的惡作劇,他沒一次料得准的,再瞄一眼那龐大的花瓶,若是他再跨前一步,豈不是砸到他的頭了嗎?「才不會砸到你呢!」她儋賡獾男Φ潰骸澳閌俏野勛評仍j男宰游一夠岵恢T纜穡刻焐褪嵌潦槿說牧希軕械米咭徊獎閌且徊劍兮光`嗣瘧慍桑祀先迡垮W`嗣牛晶郊w雒槐匾T囊徊健V杇措k韙魷葳澹狙阪繨坳敦f⒍死J還搿韺沼朧楸疚O椋毯庋捎犗}}贍蓯裁唇謝疃b愣疾恢T懶恕K捧w乙菜閌俏c愫茫接s費盜紡愕姆從Γ幌惹耙磺疲仍j囊凰暾獀窇I櫫猓y鼓蘢銎淥g攏萊鰼j上部少R。」換句話說,他該感激她才對。白雲陽是哭笑不得,反正他向來就不是生氣的料子,只得接受胞姊的頑皮,不禁脫口道:「咱們除了長相一般,性子真是大不相同。我的性子定然是遺傳了爹娘的,就不知你那頑皮成性的古怪個性是從哪兒遺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