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公,愛我嗎?

第4頁 文 / 於晴

    「從今兒個起夫人的生活可不比以往。」賈大媽好心地提醒:「既然你已經是這宅子裡的女主人了,可就要忘掉過去三餐不繼的日子。物質上的享受是夫人應有的,你想要什麼就吩咐下來,宅子裡的下人都勢利得很,拿不出點主人樣來,他們是會瞧不起你的出身的。」賈大媽只能言盡於此。

    沒住在宅子裡幾年工夫,是沒法瞭解這宅子裡的「黑幕」。

    依新任夫人這般軟弱的性子,別說教那幾個勢利丫頭給欺負去了,恐怕就連老爺知情也會漠不關心。

    「在這宅子裡是強者生存,每個人都為自個兒打算。大伙除了不敢惹上老爺外,在這宅裡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賈大媽語重心長地嘀咕道,尤其一瞧見霍水宓一口一口小心地吃著,好像捨不得吃完,簡直為她心疼極了。這樣的女子怎能在這棟大宅院裡生存?

    好不容易用完早膳,就跟著賈大媽在宅子裡打轉認路。

    徐宅大得可觀,人身處其中都會迷路,這是霍水宓花了大半天才發現的。甚麼庭、什麼院老記不住,只知道一個上午竟然遠走不完整棟大宅院,光是走穿廊就不知走了幾個,沿途還有假山、假水,連人工池子都有好幾個。

    「在京城,徐府也有棟宅子,不過可沒這裡的大,這裡不比京城寸土寸金,只要老爺願意,就算買下方圓百里都不是問題。」一路上,賈大媽拚命地吹噓著,就盼為老爺留個好印象。行至東邊的庭院,忽然叫了一聲:「慘啦!我忘了今兒個是京城布店送料子過來的日子,沒了我在場,肯定會胡亂哄抬價。」圓胖的臉蛋賊兮兮的。

    「等等,賈大媽,我可要怎麼回去……」話未完,賈大媽早像滑溜的蛇溜得不見蹤影。

    完啦!恐怕就算到天黑,她也走不回房裡。

    這是哪兒?

    霍水宓瞧著四周。其實,宅子裡的庭院大同小異,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就只有大小的差距。瞧這院子挺大的,中間有個香菇亭,亭子上擱著筆硯。賈大媽曾說過在徐宅裡的某些院子是「成串」的,一個連著一個,像是迷宮,是老爺的興致。好比在她身處的院子裡除了先前進來的地方,還有東、西兩個圓形拱門,連接哪裡不知道,但說不得走一走,也能繞回喜房去。

    「誰?

    才接近東邊的拱門,裡頭忽然有人沉聲問道。

    是男人的聲音!

    「出來!誰准你們靠近這裡的?」

    霍水宓遲疑了會,畏畏縮縮地從拱門探了個頭。

    那是個花園。

    那名男人就在牡丹花旁,一雙冷眼冰涼涼地盯著她瞧。

    「是你?你來這做什麼?」他不悅道。

    「你……識得我?」怎麼沒看見過他呢?瞧他折著盛開的牡丹,全無技巧可言,落了好幾朵花瓣,是這裡的長工嗎?他的衫子瞧起來並不破舊,但卻是粗布,如同她在霍家穿的。

    「你是徐宅夫人,誰敢不識?」他的眼瞇起來。近看這霍家丫頭的確很瘦,新作的女衫在她身上穿起來顯得……空蕩蕩的,像是一縷幽魂。

    「你是這裡的長工?」

    「長工?」原來,她還不知道他是誰。他的臉龐陰沉沉的。「你倒挺會猜的。」

    那個霍二娘還真是精明得很,連嫁女之前都不把新郎相貌說給女兒聽,是怕她嚇壞,臨陣脫逃嗎?

    他的嘴角抹上殘酷的笑意。其實,他的長相並不算太差,高鼻濃眉、寬額厚唇;在二十歲以前,即使已是他人夫婿,仍是有姑娘家喜歡親近他的。如今,他年歲增長,面貌未變,只添歲月痕跡,旁人見了他卻是打心底不由自主的膽寒。

    他沒變,變的只是他的心。他的心變得陰沉,而他的臉在十年前就教他的心一塊同化了。

    悍戾的黑眼瞥視到霍水宓。他的新娘雖然出身寒門,但也算是良家婦女,當日就是瞧她乖巧順從、規規矩矩的,才迎她過門……然而,她的骨子裡呢?是良婦?蕩婦?

    這是個機會,徐蒼離瞇起眼。十多年沒調戲過女人,多少有些生疏,但對付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一如囊中取物,簡單得很。

    霍水宓睜圓著眼注視著他變化多端的詭異神色,嚥了咽恐懼的口水,試探問道:「你既是這裡的工人,應該知道老爺的房往哪個……」忽然發現他的臉龐抹上一朵笑意,高昂的身軀迅捷移動過來。「你想做什麼……你停在那兒,別過來!」倉皇失措地退了一步。

    他注視霍水宓驚懼的神色,冷笑:「你沒見過男人嗎?怕成這樣。我還當昨兒個夜裡老爺教你認清了男人本色呢!」語氣輕佻傲慢,像是在調戲她。

    調戲?

    霍水宓微啟著唇。他想調戲她?有生以來,他是第一個想調戲她的男人!

    她心驚肉跳地一連退了數步,直到貼緊了花園的牆上。這男人好可怕,光是站在那兒就令她不住地發起抖來。

    「嫁給老爺是你的不幸。」魁梧的身軀適時擋了她唯一的去路。

    他的嘴唇上揚,似笑非笑地,寒目卻冰涼涼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彷如天鵝絨似的綿滑!「瞧你畏畏縮縮地像只受驚的白兔,我有那麼可怕嗎?老爺不懂女人的,以你配他是浪費,不如跟了我吧!雖然只是長工,可身強力壯的,老爺無法滿足你的,我都行。」他逼近她,撩起她的黑色髮絲。「可人兒,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咱們暗通款曲有誰知道呢?你既可享樂又能當徐家少奶奶,一舉數得……」他低首輕吻掌心的髮絲,他的眼凝聚嫌惡。

    她……也是個受不住誘惑的女人!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般樣的!他不該抱著希望!

    這回,幸而是他,若是其它長工呢?囚她在宅子裡又有何用?只須一個男人就可讓她意亂情迷了嗎?

    賤人!

    明兒個定要把年紀相若的長工、下人遣開,倒要看看她怎麼玩出姦情來。

    「嘎……」他的頭猛然受到撞擊!因為低首吻她的髮絲,所以沒發現她捉住身後的掃帚猛往他的頭打去。

    她使勁地用今早吃了三大碗肉粥的力氣,再加平日她做粗活的力量,死命的打、拚命的打,打得他不得不以雙手抱頭,連連退後,像打一隻貪吃的肥老鼠似的。

    她打得氣喘吁吁、打得快去了半條命,還死不肯放手。

    「住手!」他咆哮。

    「你這登徒子!敢惹我!」她的聲音抖如秋風,驚嚇過度的臉早發白了。「你敢碰我,我就打死你!」她叫著,還不停地打著。

    「住手!該死的女人!」捉住機會扯住她的掃帚,厲言疾色地瞪著她。「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打耗子嗎?還是當我的頭是銅做的?」他……扮演得不夠像嗎?還是太久沒調戲女人,所以她不受吸引?或者,他真的老了?

    「我……」她嚇呆了,唯一防身利器給逮住了,她要怎麼辦?「你快放開!你要不放開我,我……我……」該怎麼辦?用力推開他?萬一推不開,反而教他給一把擄住了,那該如何是好?誰會救她?

    「你怎樣?就憑你一個弱質女流能說出什麼聳動性的威脅字言?」

    天下女人皆是一個樣,總要先裝裝貞節烈女才有意思,這是吊人胃口的方式,老套!

    「我……」霍水宓聚集起二十年來所有埋藏在心裡的勇氣,大聲叫道:「我會告訴老爺的!」見他無動於衷,還有逼近之意,忙掩著臉再叫:「我真的會告訴老爺的!現在你若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告訴他,否則你的飯碗鐵定不保的,喂……你聽見了沒?

    她的威脅夠不夠真?能不能嚇到他?

    他的嘴角邪揚。「你這丫頭以為你有多大能耐,那傢伙會聽你的?」

    「我……是他妻子,他當然聽我的!」一定得騙倒他!

    「就憑一個女人?那姓徐的向來不聽女人話。你認為在我與你之間,他會選擇誰?我可是個極有用處的長工,懂的事比你這女人家還要多得多,他需要我;而你,你懂什麼?就想憑你一句話解雇我?」笑話!他徐蒼離豈是個會聽妻子話的軟骨頭!

    娶回來的妻是要生子嗣,其它是毫無建樹的,最多浪費徐宅裡的白米飯罷了,還能有什麼作為?他會聽她的?這女人的想法太過天真而且無知,像是二十歲的老女人嗎?

    蠢女人!

    他瞇起眼。

    這丫頭扮起貞節烈女扮得挺像的。瞧她的臉色雪白而悚然,隔著她緊握不放的掃帚明顯可以感受到她劇烈的抖動,像平日難得的天搖地動。

    再抖,可就要抖散她一副嬴弱的身子骨了。

    他的長相真這麼駭人?

    或者,天下女人裡終有例外的一個?

    「我……老爺雖然年紀大了……」她死命地轉動腦袋瓜子,沒注意他怔了怔的神情。

    「但他很疼我的!你一個下人知道什麼……一個年紀大的老人家是需要感情的,你一定聽過老爺買下我?」她的胸口急促起伏,嘴唇抖到有好幾回都快咬到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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