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於晴
費璋雲閉上眼,緊緊摟了摟她,將躺在她胸前的假鑽卸下來,改套在她的手指上。
「從現在起,我,費璋雲娶定二十四歲的韋旭日。戒指敢拿下來,就挨三十大板。」他咬著她的耳垂。
「別——」她的臉紅咚咚的,雙掌頂著他寬闊的胸。「天亮了……」
費璋雲一怔。忽然,他跳下床,套上長褲。
他打開落地窗,小心用毛毯裡好她的身子,輕易抱起她來。
「啊?」一眨眼,發現他們坐在籐椅上。
費璋雲抱著她的身子,注視緩緩昇起的太陽,開口道:
「半夜,我常常驚醒,醒了就再也睡不下去,睜眼到天亮。想著什麼時候,我它底下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是的,重新開始。」只要他解決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旭日,你願意重新開始嗎?」他凝望著她。
「嗯。」她用力地點頭。枕在他的肩上,望著大地逐漸滋亮了起來。
新的開始,五十年的承諾,以及——
旭日,東昇。
第九章
書房的門扉緊閉——
「嘻,大好了。」韋旭日羞澀地交握手指,笑道:「雖然北岡目前還不能說話,只要他沒事,我就安心了。璋雲,下午我去探望北岡,好不好?」她拖著椅子到書桌旁,讓湯定桀坐下。
才早上十點鐘,湯定桀回來換洗衣服,順便來報喜。
「是該謝謝他。下午教小李戴你過去。」費璋雲若有所思的。
「你不去嗎?」她紅著臉,躊躇不前地看著他。
「我還有點事——」費璋雲狐疑地回視她,隨即嘴角揚起弧度,攤開雙手。「想取暖嗎?」
她點點頭,撩起長裙,坐上他的大腿。嘻,他的體溫好暖和,像是一年四季不減的火爐。
「二十四歲的女人了,還這麼害羞……啊,我忘了,昨晚才成為女人,難免還有幾分羞赧。」附在她耳邊低語,幾乎立刻感受到熱氣沿著她的頸項往臉蛋上跑。
「我……我沒有害羞,是你熱……」
「嫌棄我的身體?太晚了吧?」他調侃。
「我沒有……」韋旭日紅著臉埋在他的肩窩上。
「咳——」湯定桀清清喉嚨開口,目光停留在韋旭日的戒指上頭。「我還是把話快點說完。本來我是希望旭日上英國接受開刀手術,不過我的恩師,威廉爵士從十三號開始,安排全球巡迥醫學演講,第二站就在我那所醫院,我已經透過傳真,威廉答應趁著巡迥演講,為旭日開刀。」
費璋雲的笑容收斂。「旭日還沒養好身體。」
「璋雲,這是好機會,依旭日目前的狀況,能不作遠程旅行是最好,我當然希望能等到她養好身體,我已經等了九年,現在她的身體狀況比起過去九年來已經算是奇跡了。這種事當然要賭一賭。」
費璋雲沉默了會,拉開環住腰際的小手。「旭日,出去一下。」
韋旭日瞧了他一眼,乖乖地走出去。她應該要爭取自己決定的權益,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不開刀遲早是死路;但,開刀也不見得是活路,那她要不要開?當初為了見璋雲,她曾親口答應定桀,只要見到他,確定他安好、確定他能快樂,她願意接受安排開刀的。
百分之六十的機率而已啊。剩下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會讓她一生再也見不到璋雲,這要她怎麼決定?因為無法決定,所以將命交給他。
門輕巧地閤上。
「不能再等一等嗎?」
「能拖這麼久已經算是奇跡。璋雲,百分之六十的機率是旭日唯一的機會。你還想她等多久?五年、十年?想等醫學更發達?你別忘了威廉也會老,等他老了,就沒有第二個百分之六十的機率了。」
費璋雲的拳頭緊握。「我等了九年的幸福,百分之四十的失敗率,延續或者消失?好!」他咬著牙,想都不敢想地立刻決定。
他怕靜下心思考,他會帶旭日走得遠遠的;他怕靜下心思考,他會幻想起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會帶給他可怕的後半生。
湯定桀點頭,站起身來。「我馬上跟威廉聯絡。在短期內,我會讓醫院空出病房。」
「等等!」費璋雲繞到他面前,拿出錄音帶。「當年,你怎麼會在那裡?」
湯定桀眼底閃過一抹驚詫,而後認命。「你還是找到了。」
「你也知道這卷錄音帶?」
「是的。因為這卷錄音帶是我錄下來的。」
「你錄下來的?」
「是我發現有人想置希裴於死地。」湯定桀苦笑,回憶著:「記得那時我正巧利用英國學校放長假之際回到這裡度假,有一天,無意中發現了這件陰鄭s筆蔽乙埠甘鵓B挫[幌氳剿憎朽奐D胍u殺希裴……」
「你早知道這件陰鄭}贍閎疵煌ㄖj屨T狽諺霸菩綴蕕刈6鈾}!澳悴斡肫渲校俊?br />
「不,我沒有!我只是……只是無法忍受我的親人面臨破產。」湯定桀直視他的眼充滿愧疚。「因為我知道一旦破產,他會選擇自殺,而希裴與他之間,你以為我會選擇誰?他是我的親人。我蒙蔽我的眼、我的良知,只要能救他、挽回湯家的聲譽,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看見,我只能選擇盡量讓傷害降低到最小,所以找趕到美國去,我希望我能來得及挽回些什麼……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事發現場的原因,只是——」
「碰!」拳頭狠狠地撞上他的鼻樑,隱約可以聽見斷裂的聲音。鼻血流下,彷彿一道血泉。
「希裴如同你的妹妹,你怎麼罔顧相處數年的情義?你明知她有危險,又見死不救,你這是幫兇啊!你知不知道?」費璋雲咬牙切齒地怒喝。「她不是陌生人啊,她曾經喊你一聲『二哥』,為什麼要置她於死地?她沒有錯,唯一的錯是認識你們姓湯的衣冠禽獸!」
湯定桀掙扎地爬起來,又頹然地跌坐在地。
他胡亂擦去鼻血,低語:「如果能因此得到救贖,就算打死我,我也沒半句怨言。我知道如果當時我有足夠的勇氣,如果我能夠早一點醒悟,能早一點體認醫師的本分,旭日就不會需要到整容、不會需要到縫補身上每一個地方。」
費璋雲的拳頭緊握。「為什麼給她這張臉?」
「因為我必須保護她、保護我的家人!我希望她重新開始,我的親人也能重新開始。」
「所以,你改變旭日的容貌,是為了防湯家人一不做、二不休?」費璋雲冷笑二聲:「接下來,你還會說些什麼?旭日當你是救命恩人,你利用她報恩的心來放過你的家人?」陰辣的目光在察覺湯定桀的默認後,迅轉為憎惡。「老天爺,這就是你所謂的良心?」
「你……想怎麼做?」
「滾出去。」他沉痛地低語:「你救了旭日一命,我可以放過你,但不要為他求情;在他動手傷旭日的同時,他已經截斷自己最後的生路!」
※※※
「怎麼啦?」書房門一開,韋旭日忙迎上前去纏著費璋雲。她一臉愁容:「剛剛定桀一臉都是血……」
「是我打的。」
「啊?」韋旭日睜圓眼。「你們不是聊得很好嗎?為什麼打他?」
「意見不合。」
韋旭日看了他一眼,心疼地捧起他的右手。「都紅了。你們意見不合,也不該打得那麼用力。他流血,你也會痛。」
費璋雲輕笑:「你在為我心疼?」
「才不……璋雲,那個冒牌的花希裴不見了……」她疑惑地皺起眉頭。「從一大早,我就沒見到她人了。」
「她是該走了。」他冷然道,隨即輕撫著她冰涼的臉頰。「你……昨晚好嗎?」
一談及昨晚,她的雙腮如火燒。「我……很好啊。」
「對於一個女人的初夜來說,你的表現的確是出乎意料的好。」俯下頭輕咬一口她的臉頰。「你『霸王硬上弓』這招挺有效的。」
「我?」到底是誰霸王硬上弓了?
他揚眉。「不是嗎?是誰當著一個正常男人的面前脫衣的?」
「我……沒有……」她紅著臉,百口莫辯了。
費璋雲摟近她的身子。「來吧,吃飽飯,我載你過去看北岡。」
「你不一塊進去看嗎?」她抬起臉問他。
※※※
〝要做得乾淨俐落……對,對……我要確定她死了,否則你拿不到分文……〞
湯競聲倏然心驚,從辦公桌前迅捷地抬起頭。董事長室的門前站著高昂的男子。
「璋雲?你……你到這裡來……有事嗎?」
一身黑色風衣的費璋雲冷冷笑著。「叔叔,您又在做些什麼?造假帳掩飾被挪用的公款?」
「胡……胡扯!你……」湯競聲瞪視他手裡拿的錄音機。「這是從哪裡來的?」
費璋雲徐緩地走到桌前,輕輕放下錄音機,唇邊綻出譏諷的笑。
「這是希裴的亡魂交給我的。吃驚嗎?叔叔,當死不瞑目的希裴找上我,你說我怎能不為她報仇呢?」
「你……」湯競聲心虛地聽著錄音機裡的每一句殺人的計畫。「這不是我……不是我的聲音,我怎麼……怎麼會想殺希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