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余宛宛
「快滅了火!」楚朝歌扯過她的肩,命令著。
「我不要!」她不領情地撒過臉,臉頰上的刺痛讓她蹙眉。
「滅火!」楚朝歌怒吼一聲,眼中怒意是她前所未見的。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以手背朝下壓低了焰火的熱度,就見馬員外身上的火焰呈變藍色,而後逐漸熄滅。
楚朝歌見狀,臉色不但未曾好轉,反而更加凝重。
「便宜你了。」她啐了一聲,本想用腳多踢兩下,卻被楚朝歌拉著困在懷裡。
「我以後不會再買他的——」馬員外的叫聲中隱約可聞這些字句。
雖然楚朝歌的雙臂警告性地收緊,嘴快的她還是嘴快地說道:
「我警告你!如果他以後的收入少了一丁點,只要一丁點,你就等著你身上的馬皮被剝下來晾乾,」要是有人敢如此威脅她,她一定讓他難過而死。
不過若是她威脅別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馬員外,我們告辭了。」楚朝歌皺著眉,手臂箝著沙紅羅就往外猛拖。
「快滾!」馬員外這一聲真可謂中氣十足。
她回眸想對楚朝歌說句俏皮諾,卻連他的眼都還沒看清楚,就被拉扯上了馬車。
「回家!」楚朝歌朝車伕吼了一聲。
馬員外派來接送他們的人乖乖地駕馬起程。
「你搞什麼鬼!」一關上車門,楚朝歌的怒氣立刻肆無忌憚地發洩了出來。
「是他先對你『動手』的。」這人不是應該痛哭流涕地感謝她的大力相助嗎?
居然還朝她大吼小叫!
「你和我約定好不許亂傷人的。」他氣得使勁搖著她肩頭。
他要把她搖昏嗎?她一咬牙,打開他的手。
沙紅羅一腳踢開車門,就想往下跳。她才不讓他欺負人!
「你逃不了的。」他勾住她的腰,霸氣的手掌把沙紅羅勒回他的腿上。
「我傷的是一匹馬,不是人!」她昂起下顎,理所當然地回嘴道。「況且,你自己也沒遵守約定!你一來沒找到鼎,二來又對我不理不睬——放開!」
她的力氣一向不小,踢起人的力氣也很驚人。楚朝歌咬著牙,只是由著她打。
很痛,她知道。因為他的臉上、脖上的傷痕,現在比她還嚴重。
「你不能老是這麼任性!」好不容易,他扣住她的手腕,用的力氣幾乎把她的手腕折斷。
「我就是要這麼任性!」被捉著兩隻手,腿在馬車的空間中也施展不開。她只有嘴巴能罵人。
「是啊!你不是人間的凡夫俗子,想多任性就可以多任性!」他把她推到一臂外,整個身子堵住馬車出口。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話!」沙紅羅瞇起眼睛低吼著。他願意大叫出聲,還是她比較能夠應付的層次。
「相信了又怎樣?那只會讓我更難受。若你真的不是人間人,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離去啊!」他怒火一來,拎著沙紅羅的衣領就是一陣大喊。
沙紅羅的怒氣陡地被抽走!她哪有什麼壤脾氣對一個愛她的男人發作呢?他生悶氣的癥結只是在於不願失去她。
沙紅羅攀著他的脖子,主動地坐到他的腿上。
他掏出一塊白絹,輕輕拭著她臉上的傷:「疼嗎?」
「那匹馬至少比我疼十倍。」她不在意臉上的傷,因為相信他不會因為幾道疤痕而拋棄她。沙紅羅膩著他,心疼地問道:「你疼不疼?」
「現在才想到要問?」他沒敢做出太大的表情,那些抓裂傷也夠嚇人的。
「你理我的時候,我再理你,這樣很公平啊。」她輕輕地在他的每一處傷口吹著氣,一句一吻地落在他的臉上。「別不理人哪,我的時間並不多了。」
「我不喜歡聽你說這樣的話。」他抬起她的下顎,撫摸著她的唇。
「那也是實話啊,你應該高興我只說實話。」她看著他一臉的愁苦,試著拉拉他的唇角,卻無法讓氣氛輕鬆些。「別皺著眉,至少我們擁有現在嘛。」一句一吻地落在他的臉上。沙紅羅的手指鑽入他的衣襟間,只想感受與他最真實的契合。
「我們現在在馬車上。」他震驚地睜大了眼,卻總是抗拒不了她的吻。
絕望的他,甚至比她還投入這個長吻中。
「反正,它動,我們也動。你嘴巴閉緊點,就沒人知道了。」沙紅羅喘了口氣,不甘示弱地將他的手扯到她希望他碰觸的地方。
「啊——」
她什麼也不要想,也不要他想,想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這無望的未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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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作了個惡夢。」細皮嫩內的年輕管事,輕聲柔氣地叫喚著。
「去去去,你作惡夢是你的事,別觸我霉頭!遇見那個瘋女人已經夠倒楣了。」馬員外仰躺在床上,下腹蓋了條被子。
「我作的惡夢,也許和老爺的心事有關。」男子揚著把小蒲扇,陰柔的五官中有雙陰冷的眸。
「你夢到醫好我的方法?」馬員外激動地坐起身,火灼處痛得他直抽氣某處不可告人之部位,被火燒成焦黑,用遍了各種草藥也不見絲毫起色。
「人家夢到在京城西北有具焚屍……焚屍呢,八成是那個凶女人做的。老爺去關切一下這案子嘛,新上任的徐大人不是你的姻親嗎?」男子朝馬員外瞟去一眼。
「是她又怎麼樣?她可不是我惹得起的瘋子。我身上可沒有其它部位再讓她燒了!」馬員外手一揮,又趴回床榻之上。
眼睛不經意地往管事看了一眼,就此挪不開視線——
「我覺得你今天特別不一樣。」馬員外粗喘了一聲——美。
「老爺逗人開心。」輕羅小扇掩住口,眼波流動,妖嬈風情絕不下於女子。
「過來。」馬員外嚥了一口口水,伸手就想拉人。
「您受了傷,別再折騰了啊……」管事半推半就地躺在他胸口,眼中的滔天怒氣卻在睜眼時消逝無蹤。「老爺,看著我的眼睛。」
管事的纖手挑起馬員外的下顎,直勾勾地盯著人。
「對,就是這種眼神,勾人極了……」馬員外猴急地捉住管事,就在他的厚唇即將輕薄上管事時——
「啪」!一記巴掌狠狠地揮上馬員外的瞼,他整個人被揮打到榻邊。
「你這個賤人也敢動我!」馬員外氣急敗壞地說道。
「看我的眼睛。」管事眼中閃過不屑,細弱的掌異常堅實地捏住馬員外的下巴。
威勢的命令讓人不得不從,馬員外抬眼看入那雙閃著奇異紅光的眼——
整個人癡傻了起來。
「聽好了——京城西北的那具女焦屍,你給我全賴到沙紅羅身上,就說你子時未眠,正好經過那地,看見她在犯案。你見識過她的本領,不是嗎?」管事的低語一如地面上滑行過的輕風。
馬員外的臉上卻潸潸地流下了冷汗……
那是一種不自覺的恐懼,因為那雙紅瞳裡沒有一絲人氣。
「叫徐大人在月圓時去捉她,就必定有成。只要她一入獄,你這個部位才會痊癒,懂嗎?」管事的瞳光似火,燒得馬員外只能昏沉沉地點頭,點頭又點頭。
「現在,閉上眼……除了我交代的事,你方才什麼都不記得。」
馬員外雙眼倏地緊閉,無神地張大著嘴。
管事掩上門,低頭沉思的眼眸火紅似血。
這不是凡人的眼,那是巫咸國練就最高巫術者方可擁有的「火焰之眼」。
那是「巫魔」黑嘯天之眼!
他入了屋,走到鏡前,火紅瞳孔對上鏡中無可救藥的執拗眼眸。
附身到誰身上都一樣,他對白芙蓉的感情斷然不變。
黑嘯天撤出自己的元神,管事困臥倒在地上,依然人事不省。
而,屋頂上方的一抹紫黑之氣正在逐漸地散去……
他無所不能——除了無法順利擁有她之外。
白芙蓉知道當他注視著沙紅羅與楚朝歌的纏綿時,心中所掀起的滔天巨浪嗎?
又是一對兩情相悅的鴛鴦!
為什麼這樣簡單的男女之情,只有白芙蓉不懂?
他和她的賭注沒有意義,無論那四個女人能否順利取鼎,對他而言都無所謂,他早有十足把握白芙蓉無法將她們挪移回去。
所以,他要破壞。他要提前取得勝利!
他要的不多——他只要早日擁她入懷。
第八章
月圓如盤,夜色的天空中竟然連一絲雲片都不曾有,明月潔白得讓人心悸。
這般詭白的月,似乎不該平靜。
十五夜特別懼冷的沙紅羅,偎窩在楚朝歌身邊,才想開口叫他抬頭看看天空,楚老爹便已跌跌撞撞地跑進庭院裡。
「巷口來了一堆官兵啊!」楚老爹絆了幾跤,就連那慣攜在身邊的枴杖都被摔落在一旁。
「官兵來做什麼?」楚朝歌不解地扶起他父親,眼裡閃過一絲瞭然。
是那匹臭馬!沙紅羅迎視著楚朝歌的視線,心中也有了譜。
她和他的時間不多了,那匹臭馬還敢來鬧事。
「馬員外報案說京城西北有具焚屍,說是沙姑娘做的。辦案的徐大人說兇手在我們家,他要親自來捉拿……有一群人啊!」楚老爹氣急敗壞地說道,滿頭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