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余宛宛
「另一個櫃子!」
即使她成了一具屍體,也會是一具有用的屍體!
太虛弱的身子、太劇烈的痛苦,讓秋楓兒的唇邊陡地嘔出了一口血,嬌軟倒地。
血沾了唇,陰沉沉的光線裡,她鬼魅般的素顏加上薄唇那突兀的一抹鮮紅,都讓她的神態飄然若遊魂。
「開櫃門!」公孫鞅避開眼不敢看她,只扯著她的手再碰著第兩個紅木大櫃。
「夠了!」
莫騰怒吼一聲,魁梧身軀從天而降,直衝攻向公孫鞅。
可階,他的叫聲仍是來得太遲,三顆火藥丸子在她的肌膚上爆開來,她荏弱的身形一晃,終究暈了過去。
「原來惡鬼莫騰還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你果然捨不得她!」公孫鞅飛快亮出一柄短劍指著她的胸口,讓莫騰不敢輕舉妄動。莫騰屏住了氣,火眸沒一刻離開過地上那已昏厥的人兒,痛苦的低吼聲溢出他的喉嚨。
秋楓兒像個紙糊的人兒被潑上了一盆的鮮血,鮮血濕染了紙,也浸破了紙人。
「秋兒——」
莫騰止不住全身的顫抖,而今方知心被挖出來的痛楚竟是如此這般!那痛,一刀一刀地鑽入心頭,攪得他血肉模糊。
早該進來的!藏身在屋頂聽見她第一聲叫聲時,他幾乎捏碎自己的大掌。但陽她狠心無情,他強迫自己不出手,即便他擊碎了屋頂的石瓦也不出手!
但,他輸了……她可以對他視若無睹,他卻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在她胸口觀看到微弱的起伏時,他仰頭對著上天狂嘯出聲:
「這是你給我的報應嗎?!」
石屋裡每一回的攻擊並不會置人於死,而是要人生不如死的耗盡最後一絲氣力。
他的狠心不但落在那些貪心者的身上,也落到了她的身子……
他在意的人即便是傷了一發一毫,都是他無可忍受的!
「把她給我!我把你要的東西全給你!」他瘋狂的眼恨瞪著公孫鞅。
「我怎麼知道你拿給我的是不是最好的!我要你一間一間打開房門,讓我挑選!」公孫鞅得寸進尺地要求,手中的劍因為興奮而微顫。
「你找死!」
莫騰大吼一聲,趁著公孫鞅分神之際,赤手折斷他手中的短劍。
秋楓兒昏迷的身子滑落到公孫鞅的身邊……
「你——」公孫鞅失了短劍,連忙使出拳法防著莫騰靠近。
莫騰折劍的手自是血肉模糊,但他虎虎生風的拳腳相向卻不曾馬虎半分!
兩人的功夫原在伯仲之間,但莫騰的怒急攻心加上天生的蠻力,讓他在比試間屢屢佔了上風。
然則,莫騰一逕顧忌著公孫鞅腳邊的秋楓兒,卻也成了他比試問的要害。
公孫鞅甩出一記飛掌,在莫騰乍退了一步之際,他飛快地將秋楓兒的身子向後飄,飄入隔壁的房門口。
秋楓兒的額頭撞上了門,一個受痛卻驚醒了過來,迷迷濛濛的眼勉強地揚起。
莫騰來了。
「秋兒!」
莫騰驚吼出聲,遂沒躲過公孫鞅的一記暗拳。
五臟六腑翻騰著,莫騰面容扭曲地以臂擋開公孫鞅的拳腳,並回以一記陰狠的手刀。
公孫鞅險險躍身躲過,衣領卻被削下了一片!
「若下想她命喪於此,就從東邊開始打開所有的房間!」公孫鞅流了一身冷汗,用盡全力下讓莫騰再上前一步。
「我殺了你,直接抱她出去更快!」
莫騰殺紅了眼,倏地一出手——鮮血直流的右手——在公孫鞅的驚呼聲中,扭住了他的頸子。
秋楓兒躺在石門邊,見勝負已有定數,她看了莫騰一眼,便咬著唇忍著痛,臉頰偎上冰涼的石門等著他。
陡地,手間的冰玉鐲冒出了火亮,那瑩白的光熱讓她凝聚起心神,回頭望著身後的房間。
鼎在房裡!
她偏斜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扶著石門而起,推開了門——
「不!」
第八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
秋楓兒看著自己的身子平躺在大榻之上,而莫騰正坐在她身旁皺著眉注視著她。
自己離魂了嗎?
秋楓兒舉起自己的手,異外地感到有些沉重,幾時聽聞魂魄也會增胖?
仔細一瞧,這明明不是她白透到血脈可見的手腕,甚且她身上還穿著一件桃色衣裳!
床上緊閉雙眼的人兒是她沒錯,然則這個魂魄卻不像是她的。
難道果真如那座鼎說的,她而今已不再是原先的樣貌?
進了房間,見著那座鼎,真耶?非耶?
她記得鼎激射而出的白光和自己腕上的玉鐲呼應成一氣,將她整個人全包裹入一圈白色光芒裡。
門後、壁上無數的飛斧朝著她的腿腹劈來,她彎下身徒勞無功地想避開,身上的那圈白光卻轟地將那些飛斧全都擊擋在地。
「你想要我?」孩子似的稚聲問著她。
「你能和人溝通?」她望向屋內唯一的器物——鼎。
「是你能和有靈的東西溝通啦。我是靈鼎,唯一有法力修為的鼎喔!」鼎聲洋溢著得意,咯咯笑了數聲。
「靈鼎?」
「我專門搜集魂魄,把魂魄的動力歸我所使,百年之後,我便可幻化為人形。」
「所以你找上了莫騰?」
「沒錯,我在他十三歲時遇到他,以鏤鐵的技術和他交換安身之所。莫騰非常人,他能吸引許多靈體的靠近,而捕捉一些無力反抗的小靈體,有助於我的法力呢!」
「莫騰也能和你對話?」
「不,我施法托夢讓莫騰找到我的。」
「我該做什麼,才能成為你的主人?」她問。
「我是靈鼎耶!我的主人由我挑選啦!」鼎哇哇大叫。
鼎的主人只能由鼎挑選!
莫騰騙她,只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地留下?
莫騰,如此孤獨嗎?她習於平靜的心沒有該有的怨恨,只是入神地想。
「喂,別發楞啊!我們來場比試吧!你若勝了,我便再托夢告訴他,你是我的新主人。他知道若非是我的主人,一碰到我就要瘋狂的,他不敢把我搶回去的,你放心好了!要和我比試嗎?」鼎躍躍欲試地說道。
「好。」她簡單地回答,只想著白芙蓉還等著她拿鼎回去。
「好簡短的回答喔!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子,無怪乎莫騰現在瘋狂地想把這扇門掀了、拆了。」
鼎的聲音忽遠忽近,竟像是在門內外來來去去。
秋楓兒回頭看著門,腳步不自覺地往門口跨了一步,白光卻將她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也對他有情吧!」鼎看著她眼中的動搖,哧哧地竊笑後繼而說道:「我們的比試就以這個來定出輸贏吧!世人都說女子首重才德,可我偏不以為如此,你若少了這冰雪容顏,我可不信他還會這樣傾心相對。」
「你究竟想比試什麼?」她被石板上咚咚咚的敲門聲,給分散了注意力。
他這樣猛敲著門,不怕公孫鞅從身後突擊嗎?
「喂!聽我說,聽我說!我說的可和我們的比試大大有關呢!」孩子頑皮的心性一起,秋楓兒週身的白光被輕輕晃動著。
「我在聽。」
「若你換了張容顏、換了個身子,而他依然偏愛你愛到毫無道理可言,或者他還是認出了你,那我就認輸,乖乖任由你處置!當然啊,你不可以開口向他解釋你的真正身份。你只要一提到真相,就算輸了喔!還有哪,那避邪紅玉跟著你的魂,我阻止不了,但是為了不讓他因為你的驅魔力而認出你,我要封住紅玉部分的力量,讓它只能保住你,保不住他。這樣才公平啊!賭不賭啊,嘻!」
「我輸了又如何?」她不甚在意地問道。
「你的魂!我要你的魂!你的魂清白不染,我喜歡哩!」一道輕風,貪心地摀住她額上的紅菱玉。
然後呢?
右肩染滿血的莫騰衝了進來,自己眼前一黯,便是人事不省。
秋楓兒的目光看向莫騰,並不意外在他身上看到乾涸的血漬——他就這麼由著血流,只為了守在她身邊?
她胸口一悶,重重地吸了口氣。
「你從剛才裝死裝夠了吧!還不滾去打桶水過來!」
莫騰回過頭,怒眸瞪向她。
他在罵她?
秋楓兒微愣了下,一時之間沒法接受這樣的改變,眼眸便凝在他黧黑的面容上。
「要我甩你一巴掌才能回神嗎?」莫騰粗聲粗氣對她低吼著,生怕驚動了床上好不容易退燒入眠的人兒。
秋楓兒對上他眼中的厭惡,柳眉微擰——他明知道她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呀。
不對!是他眼中的秋楓兒躺在床榻上!莫非……
秋楓兒起身快步走到銅鏡邊,鏡聞反照出來的人兒當真不是她!
那塗抹過胭脂的黛眉、紅唇,及一張她有幾分熟悉的鵝蛋臉……
是江灩灩!
身上的香味讓她掩住口鼻,打了個如貓般的輕聲噴嚏,然則她的雙眼卻不曾離開過銅鏡。
這事著實匪夷所思哪,她的魂進駐了江灩灩的身子!
「你從剛才昏睡到現在,我還沒跟你算帳,你還敢跟我裝蒜!聽不懂人話就滾回老家,少礙著我的眼!」
莫騰一腔怒氣無處發洩,大跨步上前拎起她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