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余宛宛
谷家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後,又接著問道:「那你會打圍巾給今天送你來的那個叔叔嗎?」
叔叔?她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男人?沙家駒的無名火直竄到腦門,失眠的紅眼珠又燒紅了幾分,耳朵則銳利地聆聽著她的答案。
「不會,我和米達夫才剛認識,而且我只幫我最喜歡的人打圍巾。」許佩藍在家伊的笑容上印了一個吻,完全不知道她的回答讓門口的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
「那你會和他結婚嗎?」谷家伊又問。
「我不知道。」米達夫給她的感覺一向很平靜。
這是哪門子答案?!沙家駒臉上暴凸了一條青筋!她直接回答不會就好了,什麼叫做「不知道」!
「他在追你嗎?不然他為什麼常常送你來呢?」小傢伙的口氣也有幾分吃味。他不喜歡藍姐姐和其它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在追我。他人很好,而且我想他不討厭我吧。」米達夫的喜怒哀樂不像沙家駒一樣寫在臉上,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許佩藍咬了下唇,一副為情苦惱的模樣。
可惡!沙家駒的面目猙獰。
「你喜歡那個人嗎?那你喜不喜歡我爹?我爹人也很好啊,我比較喜歡你和我爹在一起。」這樣他就可以擁有爹和藍姐姐了。
谷家伊突如其來的問句,讓門內門外的一對男女都瞪大了眼。
「我不討厭那個人,至於你爹和我……。」她放下了手中的勾針,眼睛看的是家伊,腦袋裡想的卻是沙家駒那雙燃燒的眼眸。
「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爹和你在一起時很開心啊。」
沒錯,沙家駒點了下頭,心卻忐忑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當初就是因為不想誤了她,所以才急著在感情未定型之前,斬斷彼此的情絲啊!
「我喜歡孩子,我想結婚生子,但是這些卻不是他能給我的。有些人適合家庭,有些人喜歡自由。」許佩藍說話的聲量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許還不太懂,或許我該換個方式告訴你……我和你爹就像你愛玩的積木一樣,有些不同品牌的積木看起來明明是可以組合在一起的,但實際上他們的孔隙卻沒辦法兼容,也許只是差一點點,但就因為那一點點,他們終究還是組合不起來。」
「那你喜歡爹嗎?」谷家伊依然追問著。
沙家駒的耳朵再度違反意志地豎了起來。
許佩藍紅了眼眶,半天才吐出了兩個字:「喜歡。」
然而,喜歡又能改變什麼呢?
「藍姐姐,你別哭啊!」谷家伊慌亂地拿起手上的毛線幫她擦眼淚。
「我不哭、不哭……」說是不哭,啜泣的聲音卻愈來愈明顯。她一見到家伊,就會不自禁的想起他。他們兩兄弟有著近似鷹勾的高挺鼻樑。
「家伊,對不起,藍姐姐太愛哭了……我也不想哭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只是很難不去想……想他……。」
許佩藍揉著自己的眼睛,哭得慘兮兮的,哭到谷家伊也紅了眼。
門外的沙家駒……。
他繃緊了一身的肌肉,雙手憤怒地握成拳。
他該更狠心一點的,不讓她留任何希望,她才會徹底地將他忘記。
第七章
「家伊!我回來了!」
在練習了一分鐘的笑容之後,沙家駒無聲地走回一樓樓梯底下,然後故意大聲嚷嚷的走上樓。
每踩上一階,他都拚命提醒自己不要給她任何的好臉色。
一個不要家庭的男人,不該耽誤一個好女人的未來。
「爹!」谷家伊的叫聲中驚訝多於驚喜,他從門口探出一雙紅眼睛,囁嚅地說道:
「爹……你怎麼回來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麼不高興看到我?」沙家駒扮出一張笑臉,順手把家伊的身子撈出房間。
「……藍姐姐在我房間。」
門內傳出一聲抽噎聲。
「是嗎?她怎麼在這裡呢?」沙家駒抱著家伊走進房間,面對著許佩藍。
該死的!
沙家駒瞪著許佩藍淚痕未乾的小臉,心臟疼痛得揪成一丸。他將視線看向她身後的窗戶,以便閃躲開她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深情。
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麼可以連「假裝」不在乎都學不會!
「你回來了。」她說。
「工作提前結束了。」沙家駒的目光終於定焦在她的臉上。「許小姐,星期天沒約會嗎?」
他的口氣漠然得一如初識的陌生人。
許佩藍慘白了臉,冰冷的雙手死命地握住手中那條將成型的圍巾。「我……」
「藍姐姐是來幫我織圍巾的。」谷家伊跳下沙家駒的身體,小小的身子才向她跑了兩步,就被哥哥拉住了領子。
沙家駒扣住家伊在自己身邊,看著她孤立無援站在原地。
「哦?」沙家駒的嘴角掛了個嘲諷的笑容……
「原來許小姐是來幫家伊織圍巾的啊,許小姐對家伊的關懷還真是遠超過了一個家教的本份,我代替我母親感謝你的『熱心』。還好我們家人口簡單,我又一年到頭不在家,否則別人可能還以為許小姐另有所圖呢。」
許佩藍晃動了下身子,菱型的唇被她咬得死緊,卻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她深吸了幾口氣,培養著說話的力氣。「我……並不是來打擾你的……」
「那麼是我多心了,我還以為你可能會想見見我。」他揚起了一個笑容,只是笑意未曾到達眼中。
「畢竟我們也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過往,是吧?」
許佩藍上前走了兩步,彎下身與家伊平視。「我有事和你大哥說,你先下樓等我好嗎?」
谷家伊猶豫了會,卻還是點點頭。藍姐姐已經很難過了,所以他更要乖乖聽話。
谷家伊走後,沙家駒大腳直接踢上了門板,氣勢陰沉地朝她走近,引得她的身子不住地向後退。
「怕被小孩看到你痛哭失聲?」他的手上前想捉住她,卻撲了個空。
「不是。」許佩藍拚命地搖手否認,身子也拚命地向後退。
眼前這個「陌生男子」讓她恐懼。
「那你是想和我獨處了?」在書桌前捉住她發顫的身體,他發熱的呼吸於是不客氣地吐納在她口鼻之間。
「不是的!」許佩藍掙扎著想拉開距離,臉龐卻被他惡意地挑高,看來就像個索吻的女人。
「那是為了什麼呢?可愛的家庭老師。你難道不是為了這個嗎?」
沙家駒狂霸的吻罩上她的唇,狂猛的力道瘀傷了她的唇瓣。
疼痛讓許佩藍皺緊了眉心。他粗暴的吻不再有往日的甜蜜,他惡意的侵略只是讓她眼淚成串的滑落。
少了溫柔,他在她唇中肆意的凌虐讓人作惡。
「我不要!」許佩藍用了最大的力量咬住他的舌,迫使他遠離。
沙家駒伸手抹去唇上的血漬,眼神野蠻。
「看不出來還是只小老虎。」
「我來陪家伊不是為了和你獨處。」在他的身影再度罩住她之前,許佩藍讓自己與他隔著一座床鋪說話。
「那你何必叫家伊離開?」沙家駒一甩頭,將一頭亂髮揮到臉龐之後。
「家伊一向很敏感,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們之間的不愉快。」
沙家駒嘲諷地伸出手鼓掌。「真是偉大的義行!沒想到你對家伊竟是如此在意,看來我得幫你加薪。」
「我不是為了錢。」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情感呵。許佩藍低下頭,卻依然納悶著他劇烈的轉變。因為不想讓遺憾留在心中,所以她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
「今天的沙家駒才是真實的我。」
「可是你以前……。」
「在還未到達最後的終點前,我會嘗試任何達到目的的方法。我的方法奏效了,不是嗎?瞧你到現在還死心塌地的。」沙家駒不耐煩地說。
沙家駒瞇起兩道深不見底的眼瞳,不讓她看出他太多的情緒。
她還能抵抗多久?她倚著床鋪的身子,脆弱得像是將要死去的茉莉。
「你……以前是為了討好我?」她呢喃著耳語般的音量,不能置信地搖著頭。
「你那時候是為了我好,所以才要我離開的,不是嗎?你現在也是為了我好,所以才這樣對我……。」
「老天爺!你是豆腐腦袋嗎?」沙家駒跨前一步,狠狠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身體的重量全扯到他身上。
「一定要我溫柔的對待你,你才認定我是真實的沙家駒,而不是外星人假裝的沙家駒嗎?你用點腦子好不好?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嗎?你這副德性難怪會被學生吃得死死的,我勸你包袱收一收盡快回老家算了,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他殘忍的話,並不因為她將整個身子蜷曲成蝦米狀而略有收斂。
什麼事情都要做到成功!即使是傷害人也一樣。
許佩藍沒有抬頭,沒有看見他眼中深切的不捨與愛憐。她只知道他的話像利刃一樣地刺進她的心窩。
「我不該來這裡的……放開……我不要……」為什麼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甚至虛弱得連話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