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余宛宛
「我……我……」許佩藍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初見面的人,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明蓉,佩藍這丫頭剛結束一段感情,還處在療傷止痛階段,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巫靖雅捏捏許佩藍的臉,平緩她僵硬的臉部表情。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你開個條件出來,我馬上幫你介紹一卡車男人,保證你看到眼花繚亂。」
「你是媒婆?我不知道媒婆有這麼年輕漂亮的。」許佩藍好奇地朝吳明蓉多看了兩眼。
「拜託!別叫我媒婆,聽起來好土!一點都不專業。我是婚友聯誼社的職員啦!」吳明蓉和許佩藍合力拎著一隻大皮箱走到客廳中央時,她突然驚訝地叫了聲:
「哇!今天客廳比前天乾淨多了,至少沒有飲料盒跟紙屑了。」
「因為今天佩藍回來了,她前天回中部。」巫靖雅的回答很理所當然。
「喔。」吳明蓉吐吐舌尖,原來如此。
「靖雅沒有虐待我,是我自己喜歡做家事。」許佩藍連忙解釋。
「你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人家反而認定我這個房東把你當成清潔女工了。」
三個女人在笑聲中打開了吳明蓉的房門。
「佩藍,說真格的,你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啊?像你這種美女我可以不收會費,反正那些男人們會因為看到你而前仆後繼的爭相繳交會費。」吳明蓉走進她的房間時仍不忘詢問著。
許佩藍抿了下唇,只是苦笑著。她是該多認識一些人,但現在的她沒有那份心情。「再說吧,啊!有電話,我去接電話。」
嬌小的身影匆匆跑出房門。
「明蓉,你明天就幫她安排男人,要那種忠厚老實、溫文儒雅的。」巫靖雅艷麗的杏眼中有著一抹算計。
「她可能還沒決定要不要接受新感情吧?」吳明蓉朝門口探了一眼。許佩藍看起來需要人捧在手裡呵護。
「她需要另一段感情來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有啊……。」她的笑容神秘兮兮。
「一段感情有可能逼出另一段真情喔!起碼我的小說常常是這樣寫的。」
「那……她需要什麼條件的男人?」
「這個男人必須要家庭觀念強烈,能夠呵護佩藍,而且還要能珍惜她的家居特質,讓她可以從家庭生活中獲得滿足感。奇怪?這種條件的男人,我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巫靖雅托著腮沈吟了幾秒鐘後,將她發亮的眼眸看向吳明蓉……
「你覺得我把我前夫介紹給她,是不是件悖風敗俗的事?」
※※※
「好了,我不跟你進門了,你好好睡一覺,否則明天出門准像個鬼。你已經三天沒睡了。」
黎曉寧擔心地看著沙家駒。
「我在飛機上睡夠久了。睡覺浪費時間,我翹辮子時就可以睡一輩子了,幹麼急在這時候睡。」沙家駒的眼眶下掛著兩圈黑紫。
「呸呸呸,烏鴉嘴。」黎曉寧推著他下車。「快進去睡覺啦!你要是倒在這裡,我可搬不動你。」
沙家駒絕對不胖,但是一身健美的肌肉卻十分扎實。
「好了,你一路嘮叨還嘮叨不夠啊!」沙家駒往前走,煩躁地皺著眉。
「好心被狗咬。」黎曉寧扮了個鬼臉後,隨即朝他的背影大吼:
「喂!下個case就是『天使之翼』了,你那個模特兒一定要在這兩天決定。廠商快抓狂了。聽到沒有啊?!」
哎!有這樣懶散的老闆,難怪她的口氣愈來愈來像個老媽子。
「你挑就好了,隨便。」沙家駒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什麼?!真的讓我挑嗎?那我當然是去說服佩藍妹妹嘍!她純潔善良又可愛,而且你們認識,一切好談嘛!」
「不准。」沙家駒惡狠狠地回頭瞪人。
「你不是說讓我挑嗎?」黎曉寧趴在車窗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老大火冒三丈地朝她走來。
早發覺他和佩藍妹妹不對勁了。那一天他們兩人從車廂內走出來的表情,活像被拆散的羅密歐與茱羅葉。
自那天之後,只要她一提起許佩藍,沙老大就轉開話題,要不就乾脆相應不理。而且嘛!最怪異的一點,老大這一個月竟然沒和女人傳出桃色新聞!
怪怪!沙家駒和許佩藍這一對「干兄妹」,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呢?黎曉寧看著沙家駒不停嚅動的嘴巴,腦中開始幻想這一期八卦雜誌的標題。
「黎曉寧,你究竟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沙家駒的手啪啪兩聲拍上她的額頭。
「很痛耶!」她摀住發紅的額頭,慘叫一聲。
「我剛才對你說什麼?」沒見過有人這麼會發呆的!
「不准找許佩藍當模特兒啊。」
「然後呢?」他交插著雙臂,冷冷地看著她。
「然後嘛……你就……你就……」黎曉寧的心虛通常只會維持到三到五秒鐘,連反省的意願都沒有,她的手就自動擺出和沙家駒同樣的姿勢。
「然後你就辟哩啪啦地說了一大串,嘰哩咕嚕地誰曉得你說了什麼東西啊!你凶什麼凶啊!對模特兒挑三撿四的人又不是我。一下說讓我選人,一下子又說不準,古代暴君是『朝令夕改』,你比他們還糟糕!你上一分鐘說的話,下一分鐘就不算數,你這樣叫做屬下的人如何做事啊!我們這些當你下屬的人……。」
「閉嘴!」沙家駒火大地捏住黎曉寧的鼻子,讓她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找你這種聒噪的巫婆當助理!我說一句話,你就回我一百句抱怨。」沙家駒放開手,瞪著她用力地大口呼吸。
「我才倒霉哩,找到你這種工作狂當上司。」黎曉寧習慣性地回嘴後,隨即放低了音量。老大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喂,你不要真的生氣啦,我常常發呆你也知道的嘛。至於找佩藍妹妹當模特兒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沒錯,你不是也覺得她是最適合的人選嗎?」
「那是之前。」沙家駒扯了扯上衣,又抓開一顆扣子。「我和她之間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你怕她?」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她的專長之一。
沙家駒的兩道濃眉徹底擰了起來,褐色的眸子少了邪魅的性感後,就顯得易怒而……不安。他怕許佩藍?
一個近一百八的大男人,害怕一個頂多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子?!
什麼鬼話!
「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又不是件可怕的事,你幹嘛一副活似看到電視機裡爬出女鬼的怪表情。」
「我承認我喜歡她,但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不想讓她傷心。」他的兩腿不停地變換著姿勢,以振作他早已不濟的精神。
「你在說笑話嗎?你何時顧慮過女人的感受了?」黎曉寧嗤之以鼻。
從認識許佩藍開始。沙家駒在心底默默說著。
這個體認讓他震驚!他並不樂意接受這種太在意女人的感覺。如果連親情都不能天長地久,愛情就更不用說了。
誰曉得他對許佩藍的喜歡會持續多久。
「承認吧!你已經陷得很深。」黎曉寧在一旁敲邊鼓,很滿意老太爺此時為情所苦的表情。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就是不許你找她拍廣告就對了,否則後果你自行負責。」
沙家駒丟了句威脅的話後,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家門前進。
本來不覺得很累,跟黎曉寧一陣對話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確需要好好睡上一覺。他的腦袋運轉已經愈來愈混沌了,否則怎麼會向黎曉寧承認他喜歡許佩藍!
想到黎曉寧的嘮叨成性,他呻吟了一聲,推開家門。
「家駒,你怎麼提早回來了?你前天不是說最少還要三天才能回家嗎?」李媽驚喜地走到玄關,替這個風塵僕僕的人拿了雙拖鞋。
「謝謝。」沙家駒把鞋子、襪子一併踢到一邊。「工作提早結束了,所以想早一點回來陪家伊。」
「家伊和佩藍在房間裡。」
「什麼?!」沙家駒不悅地拉下了嘴角。他現在太累,沒有力氣偽裝自己對她的不在乎。「星期天晚上還要補習嗎?」
「不用啊!可是最近這些星期日佩藍都會過來陪家伊。」忙著收拾鞋襪的李管家並沒有發現他一臉的怪樣。
「我幫你叫家伊,他們在家伊的房間。」
「不用了,先不要告訴家伊我回家了,我先上去換衣服,待會再給他一個驚喜。」最好那時候佩藍已經走了。
沙家駒輕手輕腳地走上三樓。本來不想去偷聽那兩個人在房間說什麼,然則家伊的房間就在二樓樓梯旁,而房門又沒有關……。
所以他自動把自己隱匿到一處安全的角落……一個他看得到、聽得到他們對話與動作的角落。
「藍姐姐,你要不要也幫老爹打一條圍巾?」谷家伊雙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黃色毛線,像只小貓一樣地膩在許佩藍身旁。
他也想像家伊那樣靠在她柔軟的身上。沙家駒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
「我想他不需要吧。他身邊已經有很多人給他溫暖了。」許佩藍忙著編織的雙手停了下來,溫柔的笑容中卻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