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余宛宛
"今天好熱鬧對不對?"她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擦著自己的手。吳明蓉根本沒注意到他們週遭的聲浪已逐漸降低,也沒潑覺週遭的視線紛紛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
"你一個人來的嗎?"她繼續不屈不撓地問。
"閉上你的嘴。"不友善的回話冷冷地將她的關心打回。
"你開口說話了耶!我們之間也算正式開始會話了。"吳明蓉熱切地注視著他。"你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呢。"這倒是實話,這年頭很少聽到這麼字正腔圓的國語了。
啪!他手中的杯子寬重地落在桌面上,嚇了吳明蓉好大一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低下頭偷偷吐了吐舌頭,亂嚇人的
冉浚中抬起頭,霜般的目光才向左右瞟視了幾秒,只見週遭的人都好像被風雪凍結了一樣,每張臉上都僵著一副不自在的笑容。
"你不喜歡說話嗎?"吳明蓉在桌子底下偷偷扳著手指頭。這是第三個問題,如果問完五個問題,他還不想和她說話的話,那她就乖乖閉上嘴。決心慢慢等待的她,從桌上的水果皿中拿了塊西瓜放到嘴裡。好好玩!西瓜果肉全被挖成圓圓的一顆顆小球!
"你做哪一行的?"冉浚中突然開口。
"什麼咳咳咳……咳咳."喜出望外的她倒吸了一口氣,卻不幸把一小塊西瓜梗在喉嚨。吳明蓉摀住自已的臉,很認真地咳著。他幹麼突然說話?
"你是拉保險,還是賣直銷的?"冉浚中的唇邊掛了個冷笑,沒有善意的微笑讓他的五官更顯森冷。"憑著一張嘴皮就想拉攏人心?哼。"
吳明蓉正襟而坐,溫暖的表情轉為認真。"你是什麼意思?販售保險或直銷產品的人,就不是人嗎?他們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努力工作著。職業不分貴賤,你是有錢,但是你的品格不會因為你有錢而高尚幾分。"
"這是哪一堂訓練課程教你的?你倒是被洗腦洗得很成功。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以從事保險跟直銷為榮?"冉浚中昂起下巴睨著她,惡意的話語自然地吐出他的口中:"一群訓練有素的狗。"
"收回你的話!"吳明蓉拉開椅子站起身。
"如果我說錯了話,為什麼沒有人站起來反駁我?"他故意拿起酒杯直接往地上砸。透明的玻璃碎片灑了一地……週遭的氣氛凝重得像喪禮。
"你就算在這裡放個屁,這群人也會說是香的!"吳明蓉脫口說道。她實在氣不過他的盛氣凌人與其他人的冷眼旁觀!
"那你還不知死活犯上我?"這女人倒是破了他一項紀錄——他不和不相干的人說上三分鐘以上的話。
"沒開口說話之前,沒有人知道目己即將說話的對象是不是人!"她撂下了重話。難不成他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甩她一巴掌碼?參加婚禮的來賓已完全的靜默,就連偶爾出現的幾聲抽氣聲也是極度壓仰的。
"很有勇氣,可是沒有什麼大腦。"冉浚中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量懶懶地靠在織緞椅背上,一身黑衣的他像只欲吞噬獵物的豹。
"蘇經理。"冉浚中朝前方一勾手指。"過來檢查這個女人是不是冒名頂替的假鳳凰。"
吳明蓉瞪著他,臉龐脹成了通紅,她挺直背脊告訴自己,她碰上一個神經病加自大狂。她何必覺得屈辱?錯的人明明是冉浚中!
"小姐,很抱歉,麻煩把你的請帖給我。"蘇經理客氣地說。
眾目睽睽下,吳明蓉從皮包中拿出喜帖遞給蘇經理。蘇經理接過喜帖後,查了查宴客名單。"冉先生,這位吳明蓉小姐是代表巫靖雅小姐出席的,巫小姐本人打電話來確認過。"
"終究還是個假鳳凰。"冉浚中冷笑,對她不再多看一眼。
"坐下吧,想來巫靖雅是要讓你來這裡見見世面的。難得到這種場合,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誰要待在這種鬼地方!"吳明蓉想開口反駁,但是高漲的怒火卻讓她整個人氣到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這輩子沒這樣討厭過一個人!她握緊拳頭,瞪著冉浚中!
"對了,蘇經理。"冉浚中再次開口,十足紆尊降貴的語氣,"廚房待會如果有剩菜,就讓她打包帶回家好了。"
啪!她的巴掌直接揮上他的臉。
"找死!"冉浚中動了動臉頰的肌肉,也一巴掌揮向她的臉。
一百八十公分男人的鐵拳和一百六十五公分女人的花拳繡腿畢竟不同,吳明蓉的半張臉龐在受到了重擊後,立刻充血紅腫。她半掩著頰,臉上的傷卻遠不及心中的忿忿不平!
吳明蓉扶著一把椅子,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身。也看到了好幾雙同情的眼,然而卻沒有人敢伸出手便拉她一把。"如果你打算這輩子都這麼橫行霸道,那麼你這一生都會像剛才那樣被孤立!沒有人願意去接近一個沒有心的混蛋!"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
"被孤立嗎?你才是被孤立的那個吧?"冉浚中嘲弄地看著她亂著一頭長髮、捂著一邊臉頰站在一
群名門貴族之中。不過是個落魄的賣火柴女孩罷了。
"你明知道他們為了什麼而不願意幫我。如果你今天不是冉浚中,沒有人會站在你那邊!大家是怕你,而不是認同你!"吳明蓉在轉過身前這樣說道。
"看來你還是沒學乖。"冉浚中冷哼了聲:"怕我也好,不認同我也好,反正結論只會有一個,我是大宇的冉浚中,而你什麼都不是。"
"我希望你下地獄!"吳明蓉回過頭,在他眼中看見他殘忍而嗜血的情緒。她打了個冷顫。
"人間即是地獄,我們全都在地獄裡,我根本就不乏人作伴。"他拿起一個空酒杯,讓侍者為他斟酒。"敬地獄。"
第二章
那一天之後,吳明蓉大病了一場,又發燒又嘔吐的。好不容易病好了,也調整好了上班的心情,正想趁星期日的會員活動較熱絡之際,再度回到工作崗位一展長才時,老闆卻帶著歉意交給她兩個月的薪水,只說上頭有人施了壓力,不好再請她了。
老闆願意幫她介紹工作,但她卻沒有力氣再去適應新的環境了。什麼嘛,吳明蓉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入門,把一大袋零食丟到地上,把自己摔進客廳沙發裡。她的臉色慘白,卻說不出任何罵人的話。
許佩藍看著那一大包的蝦味先、乖乖、蠶豆酥,立刻掙開男友沙家駒的懷抱,跑到吳明蓉身邊。明蓉只有在兩種狀況下會吃一堆零嘴——心情很好跟心情很不好時。
"怎麼了?不是要回公司嗎?"許佩藍著急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再去看一下醫生?"
吳明蓉面對許佩藍純真的臉龐,只是一逕地搖著頭。"人生好不公平。"
"發生什麼事了?"睡眼惺忪的巫靖雅捧了個水杯走出房間,恰好聽見吳明蓉的話、看見她那令人無法忽視的蒼白臉色。
吳明蓉站起身,來來回回在房間裡走了好幾趟後,突然冒出一句:"我最討厭哭了!"
"洗髮精美女,你這話侮辱到我老婆喔。"沙家駒朝許佩藍眨了眨眼。"她的哭功己經快要列入金氏世界紀錄的華人排行榜了。
"我哪有那麼愛哭"許佩藍細聲地抗議著,雙眼則擔心地看著吳明蓉。"難過時哭一哭就會好一點。"
"明蓉小姐,麻煩你停止晃動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你那個還沒清醒的房東已經快被你轉得頭昏腦脹了。還有,我老婆跟在你後頭晃來晃去的樣子很癡呆。"沙家駒抓住那個跟在吳明蓉後面瞎走的傻蛋許佩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巫靖雅皺起眉,明蓉今天的酒窩深度比她微笑的時候還明朗。事情大條了!
"我、今、天、被、FIRE、了。"吳明蓉掏出那包裝了兩個月薪水的薪水袋,把裡面的鈔票灑了滿天!
"為什麼?"許佩藍緊張地坐起身。
"老闆說是有人給他壓力!"吳明蓉的拳頭不自覺地又握緊,左一揮右一揍地打著空氣。
"王八蛋冉浚中!有錢就了不起嗎?我沒跟他要醫藥費就不錯了!還敢要我老闆把我辭掉!社會沒有公理了嗎?明明是他欺人過甚,為什麼要逼得我連工作都做不下去!"吳明蓉把沙發上的抱枕一個個往地板上去,她氣炸了!反正客廳內的幾個人都知道前幾天在"水之宮"發生的事,她可以盡量發洩這一路上壓抑的怒氣。
"冉浚中敢動你,我找人扁他!"起床氣特盛的巫靖雅,一聽到吳明蓉的話,馬上拿起電話筒。
"靖雅,三思而後行。"沙家駒推著許佩藍出去阻止巫靖雅的舉動,他的表情亦是少見的凝重。"我們前幾天不就討論過這件事了嗎?明蓉被那個混蛋欺負,我也生氣、我也火,但他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