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余宛宛
「那你呢?排名首位的花魁,身後該也是有不少貴人吧?」
「我沒有那麼好,是幾位客人把我當成女兒一樣的照顧。」她睜著無邪的清瞳,紅著臉咬著唇說道。
克制著想翻白眼的衝動,龔廷山當下斷定這個女人的演技一流。若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關於洪迅的蛛絲馬跡,只得順著她的路走,或者……以利相誘。
他刻意放輕了聲音:「你看起來的確很需要別人的保護。」
她又紅了臉,晶亮的雙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你明天還會來嗎?」
「會。」在還沒看清你的底細前,我會天天報到。
「會……來找我嗎?」章雨柔小心翼翼地問道,把手置於他的掌心。
「保證會。」他隨意地握了下她的手,抬眼時卻望見葉芸正這裡走來。
章雨柔不經心地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隨即有些故意慌亂地抽回自己的手,並立即從他旁邊站了起來,擠出了一個笑:「芸姊。」
葉芸掀起簾,對於簾外所見到的一切沒有多言,僅是努力地激起熱絡的笑:「對不起,雨柔是忙人,介意她離開一下嗎?」
「沒關係。」他聳聳肩表示不介意,目光焦注在葉芸身上。
「那……明天見。」章雨柔翩翩地回過身,巧笑嫣然地看了他一眼後離去。
葉芸微挪了身子,讓她離去。「需要找其他人來陪你嗎?還是——你要等雨柔?」
「不陪我嗎?」
「我怕我資格不夠。」她朝不遠處白色身影點點頭,想起那句承諾似的「明天見」。
「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你有點吃味嗎?」龔廷山朝她勾了勾食指。
葉芸斜倚著門框,盯著他。龔廷山不在乎地調戲態度讓人摸不著邊際。
北上歸來後,他沒有再提起過關於離開或擁有的話,但卻像個放線等上鉤的釣手一樣。每一回眸、每次走動,他總用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神擾亂人心的瞅盯著她,讓人不自在。
最最令她七上八下的是他根本挑准了她的弱點——卓夫。白天在她仍陷在睡眠中時,他早已陪著卓夫到戶外溜走了一圈。然後,在她揉著睡眼、迷迷糊糊之際,把她吻醒——或許該說把她徹底嚇醒。
狡猾的他根本弄清楚了她的作息,也知道她為了怕卓夫有事敲她的房門,因此不鎖門的習慣,所以愈加有恃無恐的一再騷擾她。偏偏瞪他幾眼,卓夫就又笑嘻嘻地出來打圓場。兩個哥倆好,就這麼一搭一唱地哄著她上餐桌,吃了一個星期的蛋炒飯。
白天如此,夜晚又換了個人似的用他天生的魅力引誘她。
不過才一個星期,她卻覺得神經繃得快斷掉了。
他為什麼不放棄?一個沒有明天的女人,碰上一個不可奢望的男人,愛情充其量不過是場遊戲。
「看我看傻了嗎?」他慢慢地起身,豹般地光亮眼神凝住她的視線。
葉芸直覺地退了兩步,讓自己與他有著一段安全距離。她弄不清他的想法,就如同她沒有想到他會指名雨柔一樣。更令人心煩的是,在他和雨柔相處的片刻中,她竟然心緒不寧、不是滋味!
這是他的新伎倆嗎?
「是啊,是看傻了。可是我還是要走,我正在工作中。」匆促間擠出了個笑,卻生氣地看到他眼角的笑。該死的龔廷山!
「招呼我,不也該是你的工作之一嗎?」他敏捷地回應,又朝她威脅地走了一步。
琵琶的錚淙聲在麗苑響起——「十面埋伏」。
葉芸直了身子,腳步向外移動。「我還有事要忙,待會立刻過來。你先聽聽我們的演奏。」
「先告訴我一件事,再走。」他挑起眉問道。
「什麼事?」
「我要出多少代價才能得到章雨柔。」他滿不在乎地笑望她睜大的眸。
她踉蹌兩步,伸手扶住門框。
知道此時該釋然的笑,卻無法讓自己顯得雀躍。
他看上雨柔了!
早就知道他的專情不會長久,不是嗎?她這樣一個女人,怎能留住他太久呢?這該是預期會出現的結局了,為什麼心卻疼痛翻絞得像要死去一般呢?
「我怎會曉得呢?你自己問雨柔吧。」她硬是強迫自己朝著他笑。「我走了。」
「沒有人告訴你,逃跑代表了心亂或者是……不知所措嗎?」
沒有時間開口,她已被他一臂扯入懷中。而腳下細跟的鞋,著實無法支撐她太多的平衡,只能由著他半抱半摟地阻止她跌倒的命運。
「走開。」
「再說一次,我就吻你。」他挑起她的下巴,食指摩挲著她豐盈的唇線。嘴角的笑卻始終盯住她受傷的眼瞳——她在乎他。
葉芸氣得兩頰泛紅,說話的口氣反倒特別冰冷了。
為什麼一再地戲弄她?一定要把兩個女人都玩弄在指掌間他才得意嗎?
「離我遠一點。」
「不同的話,但也算同義詞。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龔廷山低下頭用氣息籠罩住她,一雙戲謔的眼光緊盯住她。
倚著他站穩了步,她忽而笑容滿面。「這麼心急嗎?」
微抬起鞋跟,打算使勁地踩向他。「啊!」葉芸驚叫出聲,身子重心不穩的偏側向一邊,又倒入他以逸待勞的手臂中。
這個男人居然用腳絆倒她!
「可惡!」她怒目相向。
「是誰先打算踩人的?嘖嘖……沒想到小紅口中那個應對得體的芸姊,竟然會像小孩子一樣踩人。」他逗弄地握住肩上的一綹發,拂著她的下巴。「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張牙舞爪的樣子。」
葉芸不說話,索性把臉偏向一邊。
「我騙你的。」他深邃的眼中有著自滿的喜悅。「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我對章雨柔沒有一點興趣。」
他的話成功地讓她回過頭來,但對上的卻依舊是她一雙悲憤交混的眼。
「你儘管開玩笑吧,反正我也只是一個玩樂的對象。」
「去你的玩樂對象。」他捏揪住她的下頷,對上她強自鎮定的眼。「我從不會浪費時間做無聊的事。玩樂愛情,我隨手可得。就是因為在乎,所以才試探你。我要你,但是你呢?」
她閉上眼,拒絕那雙眼中的多情傾訴。「我要不起。」微聲的低言,像風瞬間飄過。
「為什麼要不……」
「芸姊。」
葉芸回過頭,望見小紅一臉好奇地站在門口,極力地讓多年苦練的冷靜浮在臉。
「什麼事?」她掙開龔廷山在腰間的束縛,克制自己紊亂的心跳。
小紅朝龔廷山好奇地笑了笑,把目光移回芸姊身上。「義翔大哥在辦公室等你。」
義翔回來,代表他也回來了。
「我馬上過去。」她朝小紅點點頭,讓她先行離去。
「義翔是誰?」他低頭在她耳畔咬著耳朵。
她打了個哆嗦,卻仍緊合著唇——氣他的故意試探。氣自己的過分在意,更為自己心中冒泡似的喜悅而煩憂。用力推開他不安分的唇及身子,不發一語地往外走,但卻又被拉住了一手而無法前行。
「義翔是誰?」龔廷山堅持的問。
「傑哥的秘書。這樣可以了嗎?」刻意地強調「傑哥」兩字,並在他不悅地瞇起
眼時,很自動地補加了一句:「他回來,代表關正傑也回來了。這個意思,你懂了嗎?」
該分離,如果她個人的意志力不夠堅決到足以與他抗爭,那麼就讓她的過去來逼退他吧。
他的出現,他的宣言、他的舉動,已經讓一個不相信夢的女人開始有了幻想。不能再多了,她沒有付出的勇氣,更沒有承受幻滅的堅強。按抑著心頭的哀傷,用眼眸認真的注視面前的他。
「我當然懂你的意思。」他俯身以手撫摸著她的頸間,感覺她動脈的急促跳動。
「心,是說不了謊的。」
一舉推開了他,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奪門而出。
極力平穩著每一次踏出的步伐,機械式地揚起笑和來往走動的客人打招呼,她的
心思卻是百般的凌亂。他為什麼不放棄?
繞過一區林園造景,走過特意營造的竹製小橋。無暇拂開橋邊垂懸而下的柳,心
亂的她在匆促間快了步伐,衝入自己的辦公室內。
門內的林義翔抬起了頭,對於她蒼白的臉色,只是動了動眉。
「回來多久了?」葉芸勉強地笑著。
「剛下飛機。」理著平頭的他,嚴肅的眉眼在說話時甚至沒有動過一下,「傑哥要我拿東西過來給你。」
「他呢?」
「在中部處理一些事,幾天後才會回來。」林義翔自口袋中拿出一瓶指頭大小的罐子。
「他吩咐我先把這個拿來,怕你那邊的份量不夠用。」
她伸出手握住了瓶子,咬著唇想起手術的事。「幫我告訴傑哥,卓夫下個月動手術。」
「怎麼不打行動電話告訴他?」
因為他太敏銳,因為他太瞭解我,因為他可以從我聲音中分辨出我的惶恐。
葉芸苦笑,只是搖搖頭。
「卓夫身體還好嗎?」他生硬而深沉地詢問中有著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