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娘子出招

第7頁 文 / 元玥

    「舞影!你怎麼了?眼睛怎麼……」走進來的是葉慕豐,他原是專程來找褚追雲的,方纔他在褚追雲的住處撲了空,這才來「舞影館」找人。怎知他一進來就只見花舞影一個人坐在床上,還……衣衫不整的。

    礙於禮法,他該是迴避才好,可花舞影的表情怪怪的,他又放心不下,只得小心地往前走去,探問著:「追雲呢?方纔我好像看見他和元月姑娘的背影,他是從這裡出去的嗎?他……」這話叫他怎麼問下去呢?

    晶瑩的水珠,滾落地面。「他……」花舞影只覺得委屈,看到葉慕豐之後,淚便止不住地流下。

    葉慕豐只得略蹲下身來,表示友善地搭著她的肩。「怎麼了?怎麼哭了?」

    像抓著浮木般,花舞影攀住他的背。「我很傻,對不對?」

    葉幕豐先是呆了一下,回神後便輕拍著她的背。「不會啦!怎麼會傻呢?」任著花舞形的淚,濕了他的衣裳。

    ***

    「你怎麼會這麼笨啊?」元月大吼著。

    她已經教了褚追雲三天了,前兩天讓他練習肩臂功、腰功、腿功等基本功,他都做得不惜,怎麼今天連一些最基本的手型都做不出來。

    元月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怒意。「看好!像我這樣才叫『衝拳』。」她兩腳開步站立,與肩同寬,兩手握拳抱於腰間,肘尖向後,拳心向上。

    元月個個環節拆開來教他。「左拳從腰間向前旋臂猛力衝出,力達拳面,臂要伸直,高與肩平,同時右肘向後牽引。然後收左拳,眼視右拳。注意!出拳時要轉腰、順肩,爆發用力,走勢時……」

    褚追雲雖然一步步跟著做,可注意力卻逐漸渙散,元月的聲音跟著不斷遠去,而兒時的畫面,卻一幕幕如潮水湧現,拍打著腦海。

    「追雲,這把沒學會,不准休息!」褚晏南對他從來都是嚴峻的。

    「南哥,你這樣凶,雲兒怎麼會有興趣學武呢?」他娘顏映雪就不同了,她會拉起他的手,跟著比畫著。「雲兒,這動作要由快到慢,要去體會快速衝拳、快收拳的寸勁。對!對!就是這樣子,雲兒真的很聰明呢!」娘笑起來,很好看的,娘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南哥,你看——雲兒學得很好呢!」

    娘看著爹,爹卻只是牽牽嘴角。「我褚晏南的兒子本來就該這個樣子。」

    「褚追雲!」元月拍擊著他的拳,重重的一下,將他從記憶中狠狠地抽離出來。他看了元月一眼,如夢初醒。

    元月惡氣難消,越罵火氣越大。「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啊?沒心學的話,別浪費我的氣力,現在就滾回女人床上,咱們連打都不用打了!你根本就沒資格當我的對手,你滾!我不想污了我的名,髒了我的手。」她已經教到沒有耐性了,想當年她學武的時候,從不曾這樣的。

    元月罵得難聽,褚追雲緊緊地握著拳,拳上青筋暴露,他咬著唇,就差沒咬出血,對視了好一會兒,他硬生生將氣忍下。「我不會走的,我還要學。」

    「學?」元月斜睨著他。「用什麼?就用那張嘴嗎?之前,你話不也說得很滿,那時還以為你有幾分志氣,怎知真要你學時,這般渙散。告訴你,我喜歡武學,不想看到有人用心不在焉的態度學武。」

    褚追雲意志堅決地回答:「我是不喜歡武功,可我說要學,便會好好的學。」承諾過的事,他從不逃避。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她甩開長髮,指著木屋旁的大水缸。「我去城裡晃晃,日落時分我會回來,到時你要自己把水缸的水倒滿,我便相信你是真有心學,否則我馬上就把你趕走。」

    為了讓褚追雲專心學武,她將他帶到城郊荒僻的林中,這裡缺水缺得凶,若要挑水,得走段困難的山徑。這幾天為了訓練褚追雲的腰力、腿功,她是讓他挑了幾回水,可從沒讓他挑過一滿缸的水。因為她深知這幾趟走下來,絕對可以要了褚追雲半條命的。

    褚追雲滿口應承:「可以。」

    「希望你說得出,做得到。」話甫說完,元月便轉身離去。

    ***

    走到城裡,元月直往酒樓衝去,悶悶地喝了幾口酒。

    她捏握著酒杯,真是麻煩自找,為什麼要去逼一個不愛武功的人學武呢?逼到了,又如何?

    這幾天她動輒怒罵褚追雲,也虧褚追雲有那本事,忍了下來。可對於學武,他是被動的,真的學起拳來,總是恍恍惚惚的。

    不是心甘情願,不是自動自發的學武者,怎麼可能體會武學中,那種心動形隨,意發神傳的樂趣。

    為什麼她自己之前沒有發現這一點呢?褚追雲的態度是讓人惱,可她怎麼能全怪他呢!把他逼到絕境的人是她啊,她何必和他老頭一樣逼他呢?

    她不自覺地加了勁道,全然不知酒杯已讓她捏碎。

    幾個鄰座的客人,面面相觀著。

    她暴喝:「該死!難道就沒有方法讓他心甘情願地學武嗎?」

    原先觀望的客人,都嚇了一跳,紛紛付錢離座。

    可元月渾然不覺,她出神地望著窗外,點點滴滴回憶著和「九天修羅」學武的種種過往。

    「客倌!客倌!」店小二的叫喚聲,終於把她喚回現實中。

    「什麼事?」她問,注意到小二緊繃害怕的態度。

    「是我們掌櫃的問您,要不要溫熱酒啊?您待了很久,酒都涼了。」店小二握著盤子,手不自然地抖索著。

    元月瞄到捏碎的酒杯,逸出了笑,丟了錠銀子在桌上。

    「不用了!包點酒菜給我就好了。」她看了眼天色,才發覺外頭竟下著雨,街上冷冷清情的,沒幾個人晃蕩。「小二,這雨何時下的?」

    小二答著:「喔!好一會兒了。客倌,您沒傘,要不要借一把走?」

    元月笑笑。」不用了,淋點小雨不礙事的。」

    她結了帳,拿走酒菜,往木屋走去,一路上雨越下越大,她的步伐也越形匆忙。「真便宜了褚追雲那小子,只要把水缸挪出屋簷下,不就滿滿都是水了?」

    她是這樣想的,可回到木屋時,才發現褚追雲不在,水缸也沒被挪動。她探頭看著水缸,只有八分滿。「這小子不會這麼呆吧?」

    她看著挑水的那條小徑,泥濘不堪的地上,散亂著褚追雲的腳步印子。

    她向遠處望去,雖說天色暗昏,視線不明,可隱約見到一條人影,荷著兩擔水,正搖搖晃晃地向這裡走來。

    人影益發清晰,正是褚追雲,他淋了一身濕,沾了一腳的泥,臉色慘成死灰,蒼白的唇角,卻還帶著笑。

    元月真是沒想到——「你……你何苦這麼死心眼?怎麼這麼死腦筋呢?真是笨哪!」話雖這樣說,可語氣卻軟了下來。

    褚追雲走了過來,把水倒進水缸。「我答應你,要自己倒滿一缸水的。」話才說完,人就厥了過去。

    「唉!唉!」元月丟下手邊的東西,接住他癱軟的身子。

    「你別昏倒啊!我可不會照顧病人,你快醒醒啊——」

    褚追雲全無反應,她只得伸出手來,拍著他的臉。「拜託你醒醒哪!」這才發現他的臉燙得嚇人。

    她想也不想,翻身背起褚追雲。「做什麼逞強嘛!現在還不是……哎呀,拜託你別死哪……」她從沒遇過人昏倒,這下真讓她慌了手腳。

    她從小和她師父長大,只照顧過她師父,沒照顧過別人,且她師父身體安好,從沒傷風感冒的,她哪看過病人啊!

    大雨瓢潑中,元月背起他,直向城裡奔去,兩人身上濕糊了一片。「別死啊!」元月是心急如焚,褚追雲倒像是睡著般,安穩地賴在她的背上,偶爾才跟著崎嶇的路面顛動一下。「你放心,你是我的好徒弟,我不會讓你死的!」

    到了城裡,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藥鋪,元月吼叫著:「開門啊。」夜雨嘩啦啦地響著,遮蓋住裡面的應答聲。

    「開門啊!」沒有空的手可以拍門,元月索性一腳撞開了門。

    「姑……姑娘?」差點嚇壞了前來開門的大夫,雨傘滾落在院子中。

    元月急道:「大夫,你快看看他會不會死啊?」此刻的她沒有心思安撫受驚的大夫。

    大夫回過神來。「喔。」

    「你快把他帶進裡頭,我來瞧瞧——」他領著元月快步走進昏黃的屋內。

    「爹。」屋內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燃起一根臘燭,好奇地打量兩人。

    大夫吩咐著:「晴兒,快幫他們夫妻倆弄套干的衣服。」一面為褚追雲把脈。

    元月心都懸在褚追雲身上,沒聽清楚大夫稱呼他們為夫妻。

    小姑娘拉著元月。「夫人,你先和我進房,我替你拿件衣服。」

    元月搖開手。「我沒關係,他怎麼樣了?」眼睛直勾勾盯著褚追雲。

    看她這樣焦急,大夫放開手,先說些話讓她寬心。「夫人,您別擔心,他這是外感風邪導致惡寒、發熱,我下帖發汗劑應該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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