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元雅
沈念芬閉上眼,再度睜開眼時,眼及臉瞬間換上她慣有的溫柔神采。
「我有個珍珠耳飾不小心掉在冬晴的房裡,忙著找卻把她的房裡搞亂,我這就收拾收拾,大表哥可別告訴冬晴喔。」
她學小女孩撒嬌的語氣,石禾謙笑笑聽入耳,心頭卻是明亮的,事情絕非這般單純。
「我不會告訴冬晴。」
面具下的目光悄悄打量亂得徹底的屋子和神色自若的沈念芬,愈瞧愈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石禾謙朝她接近,來到妝台前看到散落一地的珠釵首飾中,真的有只珍珠耳飾,彎腰拾起時,一隻手迅快截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動作。
「念芬,你——」發覺表妹抓住他的力道強而有力,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富家小姐該有的力量,他站直身,臉色卻掠過防備。
「對不起。」沈念芬快快放手隨手拾起地上所有飾物,關心詢問:「大表哥,你有沒有被我抓疼?」
他面不改色地看著她,卻偷偷甩動負於身後吃痛的手腕。
「你怎麼盡瞧著我?」
石禾謙瞇起銳目,緩緩啟口,「姑娘,你掩飾身份進府裡到底有何目的?只要不傷害人,你開出的要求我能幫便幫。」
沈念芬表情飛快掠過一抹驚慌,莫非她行為舉止有破綻,教石府長子瞧出什麼來?
「大表哥,你怎麼盡說些人家聽不懂的話啊?!」她溫雅笑問。
「我雖是讀書人,深居簡出待在宅裡也好些年,可也略知江湖人士會的巧術。」他神情嚴峻好會,續道:「姑娘的易容術技巧高超,加上完美無破綻的演技著實讓人誤認為你是念芬表妹。」
這一語道破,令假扮沈念芬的女子心頭震驚萬分。
她表情狀似無辜,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意,「大表哥,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人家腦子笨,你別再說費心傷腦的話,好不?」
石禾謙目光灼灼地瞪緊她,語氣瞬時冷酷,「我確定後才有把握說你非我表妹。明人何需做暗事,姑娘,你都教我看穿身份,何不坦白說明你入石府的目的。」
聞語,女子的面容頓時猙獰,自覺被人看透,五指往臉兒一抓,撕下「沈念芬」的面皮,長期覆在人皮面具下的是張柔白艷麗的芳顏。
「眾人總認為八面玲瓏石府二少爺是商場年輕一輩的猛將,看來他們未預料到,溫文少語的大少爺也是位狠角色;石家祖先何其幸運擁有一雙出色的子孫。」女子睨他一眼,猙獰的表情稍稍鬆懈,「我不愛瑕疵品,倘若你顏面未損,我可能被你吸引,為你傾心。」
京城於天子腳下,百姓接受各地訊息比他地來得快,在這樣千變萬化的大城裡,能脫穎而出封為京華傳奇必有過人之處。石禾謙溫文爾雅、謙和有禮,教看盡世上各式各樣男人的她,仍被他的潔身自愛吸引住目光。
「石某自知醜貌嚇人難尋伴侶,如今我的心僅容得了一人,再多艷福也無福消受。」他只要冬晴,一生只愛她一人。
「是啊,你僅容得下龍冬晴!」女子對她可說恨之入骨。
龍冬晴到底有何魅力輕易得取石家人的歡心、下人的愛戴,更讓一名因傷冷酷多年的男子融化冰封的心?
她表情轉變僅於瞬間,全因那位嬌美愛笑的姑娘。
「你假扮我表妹的目的為何?我表妹人究竟在哪?」石禾謙和聲和氣地問,未知此人底細,不想與她起正面衝突。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告訴你也無妨。」她持銅鏡照面,揚唇笑道:「我的目標是你癡醉心迷的人,龍冬晴。至於真正的沈念芬被我軟禁在郊外的空屋裡,讓人照料,待我任務完成後,便能還她自由。」
為求順利潛進石府,她易容成沈念芬閨中密友之容,易如反掌囚住她;換上沈念芬的面孔,成功走進這座大宅裡。
石禾謙全身警戒,她費盡心機冒充他們的親戚只為找冬晴。到底是何大事,令她狠心軟禁無辜的表妹?
女子攬鏡而照,藉由鏡面映入他思慮的神情,不待他問,乾脆開口解釋——
「其實我要找的人是百器手,透過各方收集來的消息得知前任百器手與石老爺是拜把兄弟,直到我潛進石府多番試探,發現那位少根筋的姑娘能輕易開啟合中盒,才確定她是我所要找的人。
「我到現在仍無法接受百器手竟是個女人,還是位年輕浮躁的姑娘家!」主公唯一失算就是這點,教她在茫茫人海尋人浪費不少精神和時間。
石禾謙心神震撼,家人皆知天下有太多人在找百器手,他們有默契不透露這對師徒的身份,避免招來禍事。為何這位陌生女子能瞧出冬晴的身份?
「你費心接近冬晴必有其目的,是……」
她打斷他的話,狀似隨意反問他,「閣下聽過『青匣封鳳』這名詞?」
青匣封鳳?!
雖未看過倒曾聽冬晴提過,它是龍師父傳給她的東西。
石禾謙不做任何回應,面具下的神情嚴肅待她如何說明。
「你不知道啊,那你必定聽過劉中丞相預言之事吧。」女子放下銅鏡,嬌艷面容朝他近了幾步,「與你同列京華傳奇的原振風大人,領皇上密旨與妻子出京,暗中尋找百器手好打開一隻烏色鐵盒窺視前人為皇朝預言之事;而鐵盒與鑰匙都是百器手親手打製,鑰匙就收藏在青匣封鳳裡,它便是百器手傳承之責。」
明媚似秋水的美眸,啄著笑意瞟他一眼,「龍冬晴為百器手傳人,她這次上京積極拜訪凝雪公主與原振風,是為此事而來,這也就是我翻箱倒櫃的理由。」
主公吩咐她必須找到青匣封鳳,為主公辦事她無權探知匣裡到底收藏一把怎樣奇特的鑰匙,能打開連工部良匠都無法掀開的鐵盒、窺其秘密?
若能,她想瞧瞧那究竟是把怎樣的鑰匙?
她尋冬晴就是為了窺覬朝庭極力隱瞞劉中丞相的遺世預言,若鐵盒裡真有預言錦布留世,教有心人得知內情興風作浪、動搖安平社稷,或者——掀起另波戰禍。
冬晴身份已教人識破,她不就處於危險中?
不期然想起午睡驚醒的惡夢,又拾到冬晴父母親留給她的銀鎖片,這是否在暗示冬晴正處於危境裡?!
「告知我,她人到底在哪裡?」他低聲沉問。她敢肆無忌憚來此翻找青匣封鳳,想必冬晴已被她支開到某處。
「你問我龍冬晴人在哪啊?」女子掩嘴一笑,取出掛在頸上的金銀飾物在他面前輕晃,發出青脆撞擊聲,「它是龍冬晴藏於衣下的飾物,我見它造形奇特好看,戴起來還挺配我的。」
那、那是冬晴回谷的鑰匙!
「她、人,在、哪?」他字字清晰地問。
「我見她悶悶不樂好些天,有時躲在亭子傷心哭泣,既然相識一場,很貼心幫她安排一串活動,或許她與某人打得正快活。」
為了順利翻找主公所要之物,她以迷香迷昏龍冬晴,看看那青匣封鳳是否隨身攜帶。
搜不到她所要之物,便將昏迷中的龍冬晴交給章錫生處理。
迷香效力極為強勁,龍冬晴現今可能未醒;再說章錫生對她誓在必得,或許清白之身已毀在色狼手裡。
石禾謙面具下的表情刷白,冬晴真的出事了!
正要跨步出門喚人幫忙時,女子宛若移形換影來到他面前阻止他前進。
「滾開!」
「也許你找到她時,她已被人玷污,貞節是女人第二生命,娶這樣殘花敗柳女子有辱石家門風、有辱你京華傳奇之名,甚至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你確定要她嗎?!」她挑釁地道。
石禾謙取下面具,坦然無懼將左邊黑紅的傷疤讓外人瞧見。
「那又如何,我愛她的心地善良、愛她的笑聲如鈴,她能無懼接受我這張醜臉,我當然能接受她的一切。」他目光冷冰似箭射向她,沉沉低道:「我要去找我的未婚妻,麻煩讓讓。」
他的話令女子怒氣更為熾烈。
她自認比龍冬晴更美艷,但那位粗魯莽撞、行為舉止時常失禮的姑娘,怎麼會獨得石禾謙的鍾愛?!
她睥睨著他,「我偏不讓,憑你一介文生能拿我如何?」
「若讓我動起手腳,場面可就難看。」
「哼,憑你?!」女子眼底儘是瞧不起。
救人如救火,況且冬晴是他最深的牽掛,不容他拖延下去。
石禾謙伸手撥開她,女子手軟如蛇纏住他的上臂、扣住手腕。
「讓、開。」他冷漠聲音清晰,教人不寒而慄。
「不讓!」
脾氣再好,他的容忍也僅能至此。
他不願多語,動作如閃電反手捉住阻止他的纖細玉手,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緊捉提高。
女子驚訝,不解他為何會有些身手?
「我說過,讓我動起手來場面會很難看。」他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將她甩至一旁,昂首闊步朝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