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元湘
伊籐月紗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別過臉去。
他的氣色也不大好，但她知道那和她哭了整整一夜是不相同的，一夜的風流，自然得付出一點代價。
「我要離婚!」她低著頭，困難地從口中吐出這句話來，心如刀割。
「離……」什麼?他沒聽清楚，他真的聽不清楚，她說什麼?為什麼他覺得她說的話像是外星語言，他一點也聽不懂?
「你們兩個最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談，別那麼孩子氣，意氣用事對你們沒幫助。」東方烈，也就是東方家的大家長語重心長地道。
好不容易促使二孫子東方令駒和潘妮的感情撥雲見日，正在積極籌備他們的婚事之時，沒想到長孫媳婦的一通哭哭啼啼的電話，讓這原本開心的老人心情再度陷入谷底。
他怎麼可能應允這種事發生?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面對面好好說清楚、講明白。
「你們好好談談，我們先走。」東方烈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離開了。
「大哥，加油!」頑皮的東方令薇也感受到這股不平靜的氣氛，但一個是她親愛的大哥，一個是她親愛的大嫂，兩個人都是她最親的親人，幫誰都不對，也不知道該從何幫起，只能低聲為他們加油了。
人群散開，現下只剩下他們夫妻倆了。
「紗紗，你……為什麼?為什麼?」他痛苦地問。
她怎麼這麼殘忍?怎麼能夠這麼殘忍?他究竟犯下了什麼無法饒恕的罪過，讓她執意如此?
為什麼?
其實伊籐月紗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變心?為什麼他的山盟海誓變成了謊言?為什麼他攬著別的女人跳舞……
那種畫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也傷害了她。
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現在的表情看來如此痛苦和無辜?她才是那個可憐的受害者不是嗎?伊籐月紗突然有些氣憤。
是的，昨晚她親眼看到他和一個打扮人時的女人相擁共舞，兩人甚至似乎相識已久，她絕對不會認錯的。
就這樣，藏在眼底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泛流了。
原來她心中最深情的男人，竟是那麼的多情……甚至濫情，真的是見一個愛一個，可以對她親親熱熱，再轉過身後也可以用同樣的熱情去擁抱另一個女人。
他真的太會演戲了，這樣的雙面男人，別說她這過於單純的小女子無力招架，連所有的親人也都讓他騙得團團轉，耍弄在指掌間。
若不是馮雪莉一再提醒，或許她就要這麼被他欺騙一輩子。
真相真的很殘忍，讓人無力去承受，可若能讓她選擇，她伊籐月紗會寧願像只縮頭烏龜般，永遠不知道真相，仍舊躲在他的羽翼下，承受他美麗的謊言。
但是偏偏她就揭穿了這事實，心裡再也平靜不下來。
放他走吧!既然他不愛你了，你留住他的人、又留不住他的心有什麼用?
其實他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些日子對你的照顧，你也該感到滿足了。
如果你真愛他，就該放手讓他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你不想看他一輩子都不快樂吧!
馮雪莉的話一字一句地刺人她的心。
她愛他，真的很愛他，所以縱使在他如此欺騙她後，她仍舊誠心地希望他能夠得到快樂，只要她做得到，她會願意去做的。
可她還是不想失去他呀!
但他的心上沒有她了，當她躲在馮雪莉那兒傷心欲絕時，他竟然能夠無動於衷，甚至快樂地和其他女人共度良宵。
他們緊貼在一起舞動的樣子，如今想來還是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她該怨恨的，狠狠地批判他一頓，或者向他索取該有的公道。只是在哭了一整夜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深愛著他。
所以她下了個決定——放他去尋求自己的幸福。
「不為什麼，既然不愛了．就分手吧!」伊籐月紗盡力地保持心平氣和，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流下。
她很少這麼堅強，也不想用自己的眼淚困住他，既然他不愛她了，該放手時，她會祝福他的。
不愛了?她對他說——不愛了?
這句話讓東方令堯受到深重的打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千萬個疑問在他心裡打轉，他彷彿墜人地獄。
心目中的公主變心了嗎?她……她發現凡人終究是凡人，配不上她，所以選擇不愛了嗎?
看著她紅腫的眼睛，想必她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會說出這種話的。
既然她不再愛他了，他縱使強求留住她也是枉然，徒讓她痛苦而已。
不!他希望她快樂，只要她快樂，他什麼都無所謂的。
「我——答應你。」東方令堯難受地說出這句。
夫妻兩個再度對望，彼此眼中藏著無限痛苦。
他們有著共同的心思——祝你(你)快樂；祝你(你)幸福。
第十章
東方令堯和伊籐月紗並沒有「如願以償」地為這段維持三年多的婚姻劃下休止符，因為東方家老太爺東方烈反對。
他給了他們夫妻三個月的時間思考，讓他們彼此好好冷靜一下。如果三個月後他們還執意這麼做的話，他也無話可說了。
伊籐月紗無語，默默地走出了那個曾經帶給她無限歡樂的男人身邊。
他是她的最初，她知道他也會是她的最終和唯一；除了他，她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不願再見到他和其他女人親熱的樣子，所以她選擇逃避。
當她告訴馮雪莉自己辭去了工作，想返回日本休養時，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馮雪莉的笑容太過燦爛，似乎完成了什麼畢生的心願，甚至還難得大手筆地請她到大飯店吃了頓飯，為她餞行。
不過她太累了，歷經了婚變，她心力交瘁地已經無力再去思考其他。
就這樣，拎著行李，在她大哥伊籐浩司的咒罵聲中，由他陪伴回到了她溫暖的娘家。
看著捧在手心上的女兒竟如此傷心欲絕，伊籐夫婦並沒表示意見。女兒雖是自己的，但女婿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們對東方令堯這個優秀的孩子的期待甚至比女兒還多，怎麼還忍心去責怪呢?
更何況婚姻出了問題，誰對誰錯都還是未知數呢!他們不能如此偏袒自己的女兒呀!
不過，伊籐浩司就不同了，他和東方令堯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難兄難弟，當然更知道那好兄弟對妹妹有多麼的癡情了。
沒想到這個白癡妹妹竟然放棄這麼一個讓人垂涎的好丈夫，實在叫人滿肚子火。向來疼妹妹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就這樣一路將她從台灣罵回日本。
「你這個笨蛋，套句中國俗諺，他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丈夫，你竟然放棄了，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妹妹，真是呆得要命。」伊籐浩司似乎不嫌煩，怎麼罵都是那幾句。
什麼她不識好歹啦、沒良心啦、沒智商啦……聽都聽膩了。
「大哥，我剛泡的茶，如果渴了，就來喝吧，」伊籐月紗恬靜乖巧地道。
她的樣子沒讓他火氣消褪，反而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
「你還有心思泡茶?快快快!我求求你，快點回去緊抓住令堯，那小子一旦恢復單身會天下大亂，破壞所有單身漢的行情你快回去抓住他。」伊籐浩司軟硬兼施地說道。
伊籐月紗輕柔一笑，她大哥說得對，恢復單身後，想必東方令堯的身價反而會水漲船高，到時候會有更多的女人對他前仆後繼，他可以在其中選擇自己想要的，而不再局限於她這個麻煩的女子。
他會幸福快樂吧!以前都是她在為她著想，現在就讓她為他做點事。
「紗紗——」她一直不講話，讓伊籐浩司簡直要抓狂。
伊籐月紗不理他的怒火，逕自端起了產自中國祁門的紅茶，優雅地輕輕啜了一口。
「嗯，味道剛好。」她柔柔地說道。
「你你你……」氣死人了，既然她不管自己未來的幸福，他這個做哥哥的又何必這麼雞婆。「哼!我等著你後悔，到時候你別來哭給我聽。」
他氣沖沖地離去了。
伊籐月紗這才放下精緻的瓷器杯子，臉上的笑容也隨即捎褪。
誰說她不後悔?多少次她都想要回頭，但是為了他的幸福，她還是忍了下去。
「堯哥，我不會再成為你的負擔了，這樣的你，也會活得更加輕鬆快樂吧!」只要他快樂，她就會快樂的，她想。
清風吹拂，吹上了她的心，卻吹不走她的憂鬱。
她依舊深鎖眉頭，沒辦法做到自己想要的——他快樂，所以她也跟著快樂。
惡!又好想吐，怎麼回事呢?莫非是這段日子經歷了太多的痛苦，身體無法承擔而出了毛病嗎?
也好!死了算了，少了他，她的日子過得毫無意義。
***
同樣的，少了她，要再尋回以往的快樂笑容，對東方令堯來說也太困難了。
家裡的成員似乎都能瞭解他心中的苦，連一向衝動的小妹東方令薇都沒對他說什麼，大家只用非常「關愛」的眼神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