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岳盈
那雙閃爍著火焰的眸子,誘惑著他沉淪。清甜的氣息,令他沉迷。
吻越發灼熱,越發激切,正如心跳和呼吸像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
好幾次他們差點就逾越了分際,雙手留戀在對方半裸的身軀上,而唇齒間還繚繞著心上人的氣息,他們癡癡相望,心裡都很明白繼續下去,將走向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所以冰心提議,「宮裡流傳著四季應景的圖案,中秋節剛過,讓我為你繡一枝秋海棠。」
她花了幾個晚上,在月白的襦衫袖口上,各繡了一枝海棠花,雙袖合在一塊時,猶如互相依偎的情人。
當她刺繡時,關寧就在一旁講述道家的經典,避免情慾氾濫。
只是那一針一線俱都是不能讓人知曉的情愫,海棠花藏在袖子裡側,關寧唯有在相思難耐時,方舉起袖子睹花恩人。
這段曲折曖昧的情事,皇帝自然無從知曉,他只是很好奇,非常的好奇,好奇到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個海棠花是怎麼回事?」
戴月一臉莫名其妙的瞪著桌上的行軍陣圖,上面沒有海棠呀。
關寧則全身一震,嚇跑了停在海棠花上的粉蝶,同時感覺到皇帝的眼光熱切的投來,他緩緩收起雙掌,放下雙腿,目光慢幽幽的轉去。
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洋溢著的清澈無邪,讓他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皇帝眼神一動,待要追問,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花朝臉色沉重地請謁。
「朝表哥,你今天不是休假嗎?」皇帝詫異。
「啟奏皇上,微臣剛收到消息,兵部尚書唐慶齡遇刺了。」
「什麼?」皇帝驚得從御座上跳下來。
「什麼時候的事?」戴月表情凝重的詢問。
「大約是巳、午交替時的事了。」
「那不是快兩個時辰了嗎?」戴月盤算。
「唐大人出城巡視水師演練,返城途中,突遇一群蒙面刺客,對方還用上火雷彈,他閃躲不及,受到重傷。因為距離水師營較近,先送至水師營急救,才派人回城裡通知,等到兵部上報丞相,再由臣進宮稟報,已經是這會兒的事了!」
「那……有沒有派御醫去瞧?」皇帝焦急的詢問。
「丞相傳訊定國公爵府,定國公已經偕同夫人趕去了。」
皇帝和戴月聞言都鬆了口氣。
定國公葉智陽的夫人顏綾醫術精湛,不遜於宮裡的御醫。
加上定國公武功高強,有他在,千軍萬馬也不足懼,只要唐慶齡在兩人趕去前還沒死,總應該救得回來吧。
「哪來的賊子竟敢行刺朝廷命官?」皇帝坐了下來,震怒的拍擊著桌面。
「有沒有抓到嫌犯,或是任何線索?」戴月鎮靜的向花朝詢問。
「目前沒有這方面的消息。丞相集合兵、刑二部調查此事,一有結論,即會進宮向皇上稟報。當時,臣就在相府裡,緊急聯絡值勤的御林軍副統領要他們加強戒備,隨即面稟皇上。」
當今丞相趙政道是花朝的岳父,怪不得他消息靈通,得以當機決斷。
「愛卿做得好。」皇帝臉色沉重,腦中一團混亂。
唐慶齡出城巡視水師的事,連他都不知道,刺客卻能埋伏在途中襲擊,顯見對方消息靈通。這絕對是內神通外鬼!問題是,內鬼是出自兵部,還是水師?
不僅皇帝一個人在思忖這事,御書房裡的其他人也各自在心裡盤算,一時間,屋裡顯得靜默。
「皇上……」
這時候傳來沉重、低啞的嗓音,著實教眾人嚇一跳,定睛一瞧,竟是關寧。
他不知何時站在皇帝面前,兩人中間雖然隔著厚實寬敞的御書桌,但自他身上傳來的逼人氣息,卻使得御書桌彷彿不曾存在,皇帝為之呼吸一窒。
「微臣必須立即趕到冰心苑,請皇上允許。」
「咦?」皇帝摸不著頭緒,不明白關寧怎會突然提出這個請求。
「再遲可能來不及,請皇上允許!」
聽起來、看起來都好像很緊急的樣子……
「微臣也去。」戴月立刻從關寧的神情看出端倪,跟著道。
「你們兩個……」皇帝擰起兩道眉,但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微臣稍後解釋,微臣告退。」
眼睛一花,關寧已不見蹤影,也不知是從哪個方向離開的。
皇帝還來不及讚歎,便聽見戴月向花朝道:「我先追上去。你帶著御林軍隨後趕來包圍冰心苑,別讓任何人逃掉。」
說完,他迅速朝皇帝做了個完美的告退禮,人一溜煙的跑不見。
「這兩個傢伙在搞什麼!」皇帝不是滋味的埋怨,「冰心苑可是朕的昭儀住的地方,容得他們說去就去,說包圍就包圍嗎?」
「皇上……」
為了避免花朝傚法他們丟下他跑掉,皇帝搶先道:「朝表哥,朕跟你一塊去!」
想賽跑嗎?他也會輕功耶,誰怕誰!
於是皇帝在花朝的保護下,化作飛鳥緊追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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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帶著輕微寒意的秋天下午,躲在暖被裡沉入睡眠,最是舒服。午膳過後,冰心便睏倦的窩在眠床上,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重重搖醒。
「郡主,郡主……」
她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看見好音,忍不住埋怨,「別吵,我還要睡……」
「沒時間讓你睡了。快起來,我們得盡快離開……」
「離開?」這下子她真的醒了,揉著眼睛,覷著好音。「你說離開是什麼意思?」
「就是離開皇宮。」好音扶她坐起,解著她身上的盤扣。
「你這是做什麼?」她惶恐又困惑的推開她的手,「一個早上不見人影,突然跑來吵醒我,卻急著脫我衣服?」
「我是要服侍你換另一件衣服。」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藍色袍服。
冰心認出那是宮裡太監的服色,表情震驚。
「為什麼要我穿那個?」
好音眼中充滿容忍,「穿上它才方便離開皇宮。我的好郡主,你就別再為難我了!」
「我不明白……」身上的袍子被好音靈巧的扯落,畏寒的嬌軀隨即披上太監穿的衣服,冰心的態度轉硬,「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跟你走!」
好音深深看她一眼,邊替她扣上衣扣,邊道:「我刺殺了唐慶齡!」
冰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耳邊轟轟作響。
好音接著說:「關寧何等精明,消息傳回皇宮,他立刻會想到我們身上。就算沒有證據,也會加緊監視,我們想逃走就沒這麼容易了。倒不如趁他還不知道時,及早閃人。」
「你……幹嘛刺殺唐……」她總算找回聲音。
「沒死個人,國主哪裡肯相信我們有在做事?」好音瞪進她眼裡,「元帥府裡的老少,全倚仗著我們。郡主心裡只想著談情說愛,把他們都給忘了嗎?」
「我……」冰心被她說得一陣心虛,臉色慘白。「關寧說他會想辦法……」
「你別傻了!」好音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晃動了幾下,似乎想借此把她搖醒,卻搖得她頭暈。「一晃眼都過了十來天,關寧有想到什麼辦法嗎?既沒有解去你體內的蠱毒,也沒有提出辦法保全你的家人,繼續等下去,我們只有等死的份!你沒有時間了,郡主。再過半個月,要是情蠱不解,你只有死路一條!」
「我……」
這些她都明白,可是……「我相信關寧,他一定能在期限內,想出辦法……」
「我不能讓郡主拿自己的性命,和元帥府裡一百多口人命冒險!」好音利落的把她長垂至背心、烏黑如雲似瀑的秀髮綁成髮髻,獨斷的說:「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我們能去哪裡?」冰心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待在關寧身邊。「好音,你不要這麼衝動。這裡是皇宮,我們一票人,難道都能扮成太監離開嗎?」
「只有我們兩人要走,其他人……你不必擔心她們,在進宮之前,她們就有隨時犧牲的準備。我都安排好了,有人會接應我們。只要進了孝親王府……」
「孝親王府?」
冰心恍然大悟,「他不是去娶親了嗎?」
「他已經回來了。如果不是他出人又出力,我哪能輕易刺殺得了唐慶齡?」好音為她穿上預先準備好的靴子,扶她站起來。「我已經跟他說好了。孝親王答應掩護我們逃離皇宮,只要你獻上自己……」
「什麼?」
冰心大驚失色,好音不可能是那個意思!
「這不是一舉兩得嗎?」好音目光陰沉的飄向她,「既可以解你身上的情蠱,又可以保我們安全。孝親王自從在花月宴上見你一面,便對你傾心,索性讓他做只在牡丹花下死的鬼!反正碰你的男人都得死。我看他的體能不怎麼樣,你只需委屈幾日,便能讓他一命嗚呼。到時我便帶著你逃到沒人知道我們的地方,你以後就不必受男人威脅了!」
「不,我不要!」冰心激烈的搖著頭,「我寧願一死……」
「拉著元帥府一家子一塊死嗎?」好音陰惻惻地說,「你可真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