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有鳳來儀

第21頁 文 / 岳盈

    不知走了多久,淒寂的夜風裡傳來恐怖的野獸叫聲,寒眉機警的停下腳步,彷彿聽到一聲悶哼,她回頭一看。身後的部下不知跑哪去了,不禁大驚失色。「來人啊!」她著急的高聲大喊,走在前頭的狐奕聽見她的叫喚,帶領兩名手下急急往回趕,卻己來不及。

    咻咻的怪聲破空傳來,寒薩發出一聲慘叫,胸口中箭,軟倒在寒眉懷裡。「父親!」她被父親笨重的身體帶得往後跌、匆忙間,眼角餘光捕捉到盤據在不遠處一株大樹上的黑影。她瞇眼審視,月光映照出一道高大、危險的影子,挽弓射箭的模樣如此熟悉。

    「小姐!」狐奕探了寒薩的鼻息,發現已回天乏術。「城主沒救了,我們快走吧!」

    「不!」寒眉哭喊道。

    「小姐,我們已經被人包圍!情況十分危急,你必須聽我的!」狐奕語氣急迫。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仇恨蒙蔽了寒眉的理智,她不能饒了那個殺她父親,毀掉她所有夢想的男人!她掙扎著起身,狐奕著急地將她壓倒,並以一記手刀砍在她頸後,制住她的無理取鬧。

    「我們走!」他抱著寒眉,帶領兩名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狐奕想不透敵人為什麼沒有追過來,是認為寒薩已死,其他人不足為慮嗎?他沒有費神想下去,最重要的是他們得順利逃出敵人的包圍。至於是何方人馬布下圈套、誘殺戈邑兵土,就等寒眉醒過來再說吧。

    日昇前一刻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候,但醒來的寒眉臉色卻更加寒酷。她的心被復仇的意念填滿,眼光比冰要寒、比刀要利。

    他們兼程趕路,從天亮走到黃昏,又從黑夜走到白天,只是在離戈邑還有數里時,他們卻絕望的發現再也回不了家。

    夏軍在這一天攻陷戈邑,寒眉等人終於知道設下圈套、誘殺戈邑兵士的敵人是誰了!

    「草上飛!」她怨恨的語調比猿啼還要淒厲,眼裡的仇恨光芒殺氣騰騰。「我不會放過你!」

    ◆◆◆陽光燦爛的日子,最適合辦一場野宴了!

    大規模的戰鬥結束後,為了慶祝夏軍空前的勝利,季抒下令在營地展開熱鬧的慶功宴,招待前來相助的各方盟軍。從白晝到黃昏,依照情形還可能延續到夜晚,山珍海味搭配美酒,還有歌舞表演可以欣賞,務必讓賓主盡歡。只是愁結滿懷的人,怎麼也歡不了,一整天,曉星躲得不見人影,儀月每每只能大老遠的瞥見他,走近時卻連影子都摸不著,令她懊惱不已。

    她迎著夕陽,任晚涼的風吹拂,緊鎖的眉尖裡隱藏著癡愛與苦戀,秋水般的眸光視而不見的看向靛藍天際混合著紅,橘與金黃的色彩,滿懷愁緒。

    暮色寂寂,情歸何處?為什麼曉星仍想不明白?難這真要到她傷心絕望的回返鳳族的那天,他才肯聽他心裡的聲音,接受她的情?

    傷感的情懷如氾濫的河水,翻騰的酸楚逼出熱辣的濕氣幾乎要滿到眼睫。她無語問蒼天,盤旋於胸口的一聲歎息就要衝出哽咽的喉嚨……「再叫。」咦,她真的歎氣了。但這聲音不像呀。

    儀月眸光一轉,發現早娘與她並肩站著。

    「是你在歎氣嗎?」她訝異的問。

    「嗯。」她淡淡一笑,眉尖同儀月一般深鎖,眼光越過人群,看向被一群美女圍曉著的季抒,悅耳的嗓音歌唱似的響起,「你瞧他身邊多熱鬧?無數少女渴求他的青睞,儀月公主卻遠離人群。」

    「你不也是嗎?」

    「我不一樣。」她花瓣似的嘴唇微向上揚,明亮的眼眸裡有抹難解的光芒。「因為不管他身邊圍繞多少女人,夜裡還是會回到你的懷抱嗎?」儀月揚眉笑道。

    早娘一怔,眼一眨,又恢復之前的平靜。

    「儀月公主果然聰明過人,怪不得無論是我伯父還是王子自己,都屬意你成為王子妃。」

    「不會吧!」她駭笑,「我跟王子不適合。依我看,你和王子天造地設,比任何人更適合這位子。」

    「為何這麼說?」儘管喜在心頭,早娘表面上卻是無動於衷。

    「這麼說吧,如果我是王子妃,就沒辦法像你這樣只遠遠看著歎氣而已,我只怕會衝過去把那幫女人趕走,不准任何女人再圍著我夫婿轉。」她幽默的道。一時之間,早娘分辨不出儀月這番話是褒是貶,驚疑不定的望著她,「你不喜歡王子嗎?」

    「我欣賞他,但不想跟一堆女人分享他。早娘,我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你不用將我視為情敵,因為我一點都不想嫁給季抒。」

    早娘訕然,她之前的確有那個意思。她專注的凝視儀月臉上的坦然,搖頭笑道:「你是少數幾個不被王子魅力迷倒的女子,我真的很訝異。你曉得王子很喜歡你嗎?他昨兒個還跟我埋怨,說你總是避著他,要不然就是只談公事,不給他一點向你示好的機會。」

    原來喜歡玩躲迷藏的,還不只是虞曉星呀。儀月苦笑。不過季抒也太過分了。對深愛他的早娘說這種話,不伯她傷心嗎?

    「王子或許欣賞我,但談到男女之情,就淡得很。」她意興闌珊。「我確定他將來會是個明君,卻不是好丈夫。早娘,你就跟他說,他的厚愛,我心領了,鳳儀月的心眼大小,只能容下一個男人,也只能容她的男人心裡只她一人。這麼說,你該明白吧?」

    早娘平靜的眼眸興起了波浪,如果季抒只喜歡她……哎,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個空想罷了。

    她自嘲的一笑。

    「我明白了。」早娘的眼光又朝季抒那方向看去,巧的是他也望過來,兩眼閃亮的看著她和儀月。

    這時候一名少女從圍著季抒的美女群中被擠出來,她憤憤不平的甩甩手、動動腳,看見儀月,便一拐一拐的走過來。

    早娘認出是儀月的堂妹綠華,蓮步輕搖的走開。

    「摔疼了嗎?」儀月扶住她問。

    「哼,那些女人好粗魯,連什麼叫先來後到都不知道!」綠華氣憤的說。「綠華,你要是繼續喜歡季抒王子,這種事以後還會發生,你確定你忍受得了嗎?」儀月打趣地問。

    「這……」她猶豫了起來,調皮的伸了伸舌頭。「老實說,我雖然喜歡季抒王子,但還是單純的仰慕成分居多。如果真要跟一群女人爭奪他,我一定會受不了的。算了,我只希望能當面跟主子表達我的仰慕就好,其他事我是不敢想了。」

    聽堂妹這麼說,儀月為她虛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友愛的摸了摸綠華的秀髮,眼光看向不遠處的密林,彷彿受到某種召喚、直想奔過去。

    「你先回去,我到林子裡走一走。」

    「快天黑了,你不去?」綠華擔憂的說。

    「很快就回來。」她不曉得該怎麼對堂妹解釋心中那種靈魂被撕扯的疼痛感覺,僅朝她揚揚手,便頭也不回的奔進林內。

    翠郁的樹林裡,夜來得更快。儀月藉著頸上的夜明珠照明,在陰鬱的林間漫步。雙腿似有自己的主見,很快就來到曉星的樹屋。

    裡頭沒有人,像以往的幾天一樣。儀月自嘲的扯出苦笑,托著腮看著無邊的黑暗吞沒林裡的景物。

    夜色寂寂,情歸何處?

    她的等待全成了夜裡風中癡癡的凝望。虞曉星可真無情呀!為了躲她,連樹屋都不回了。難道她的追求真令他如此難堪?難道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就像姚柔妹那樣,只令他生煩?

    不,她不相信!兩人曾有過的繾綣纏綿,在記憶裡刻得分明,若不是他讓她覺得他心裡也是有她的,她何以一再不顧自尊,只為了求他眷顧?

    可是他心裡若真的有她,為什麼這樣躲著她?他該知道這麼做會傷她的心該知道她一直等待他做出允諾!

    淚,自覆住臉顏的指間滴落,心被絕望的陰影籠罩。當眉間的愁鬱沉重得再也無法負荷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帶著傷痕纍纍的心去尋他。

    該讓一切隨日昇月落而去,該讓所有的傷心付諸流水嗎?

    她真的不知道。

    她反覆歎息,寂深的樹林也默然無語,唯有夜風多情的撩起她的發,拂著她濕潤的臉頰。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認輸的溜下樹屋,悲慘的心情讓她無心面對人群,如幽靈般在林子裡晃蕩。

    她走著走著,被一陣清冷的水流聲音吸引,口渴了起來。

    她聽聲辨位的尋到水源處,隱隱約約瞧見一座水潭,薄薄的霧氣瀰漫。

    夜色裡,看不清楚水潭的大小!也測不出它的深度。儀月只是不斷聽見噗噗的水波蕩漾,小心翼翼的靠近時,嘩的一聲,潭心處猛然破水而出的黑影,嚇得她心臟差點自喉嚨跳出來。

    可是等她看清楚那黑影,鼓鼓躍動的心跳依然沒有緩和下來。乳油般的月色下,黑影狂恣的甩動身體的樣子,如豹般野性難訓,水珠自他揚起的長髮往外盪開,蓄滿力量的寬闊背影線條優美,兩臂的肌肉均勾結實,綴滿水珠的肌膚黝黑平滑,充滿驚心動魄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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