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岳盈
她有種預感,擬季抒和草上飛有某種關聯,至少,他一定認識草上飛這個人,否則不會在聽她提起他時,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儀月,你在看什麼?」綠華繃著俏臉,語氣顯得不悅。
「沒什麼。」她收回盯著擬季抒背影的視線轉向堂妹,知道堂妹顯然是誤會了。她嘲弄的微扯嘴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夏王之子出現不到一天,他在綠華心裡所佔的地位,就遠遠超過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了!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心上人一出現,好姐妹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倒霉的話,還會被當成假想敵。
「我只是有所感慨。某人長得沒我漂亮,為什麼一出現就佔領了我堂妹的心,讓她討厭我?」
「你胡說什麼嘛!」綠華又羞又惱,對她白眼相向。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儀月感歎道。
「你……」綠華心虛的垂下頭,欲言又止。
「算了,我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儀月忍住笑,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誰教我只不過是和人家自幼相親相愛、一塊兒長大的堂姐,而不是英偉出眾、教人仰慕的王子呢?難怪人家一有了王子,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儀月!」綠華被她逗得又羞又愧。她明白自己剛才的反應不應該,尤其對像又是儀月。可是……清晨的光線照在她略略低下的臉龐,濕氣飽滿的眼眸裡那可疑的珠光,讓儀月心疼了起來。她不由責怪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
「綠華,你可別哭呀!我只是開玩笑。」
她心疼呵憐的語氣讓綠華更加羞愧。
「儀月,我……」
「別說了。」她對堂妹促狹的眨眨眼,輕快的接著道:「我承認王子是個萬人迷,你會喜歡上他,也是很自然的。我可不會小氣到跟他爭寵。」
「儀月!」綠華聞言哭笑不得,懊惱的瞪她。
儀月究竟明不明白她的想法呀?!令她羞愧的其實是她根本沒有資格生儀月的氣。反而儀月才是那個該生氣的人,因為她不但覬覦她的准未婚夫,還用那麼惡劣的態度對她。可是儀月像是一點都不在乎。
「好啦,這件事我們就不提了。」儀月好脾氣的笑道。她神秘兮兮的溜了前頭的擬季抒一眼,以只有兩人聽清楚的聲音說:「其實,我剛才之所以盯著王子看,可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她的話引來堂妹不悅的咕噥,但她只是揚揚眉,接著道:「我是在想,他會不會認識草上飛呢?如果他們是認識的,那我或許可以從他那裡探得草上飛的下落。」
「儀月,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綠華不明白。「王子與草上飛身份懸殊,他們怎麼會認識?」
「綠華,你這話就錯了。」儀月神情嚴肅的道。「我一點都不認為草上飛和王子的身份有哪裡懸殊了!擬季抒若不是夏王之子,而是尋常的百姓,你會有這種想法嗎?況且草上飛的所作所為,無不值得吾輩中人學習,他不計個人安危,為黎民百姓冒險犯難,你的王子可未必做得到!」
綠華不想就這問題和儀月爭論,不情願的道:「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話好了。不過,你是憑哪點認為王子認識草上飛的?」
「綠華,你不認為草上飛出現在這附近有些不尋常嗎?我是說,這區域並沒有富饒的貴族領地,而且還十分荒涼,不像是草上飛會來的地方。」
「他也許只是經過。」
「在暴風雨來襲的半夜趕路?何況草上飛根本就有過夜的地方——你也看到那個山洞了。草上飛若不是早相中山洞做為落腳處,裡頭怎麼會那麼乾淨,還準備了毛皮及乾燥的柴堆?」
「會不會只是碰巧山洞有人住過?」
「那也太巧了吧!」儀月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如果是你的話,可以在救下我之後精疲力竭的狀況下,抱著一個昏迷的人,在暴風雨中『碰巧』尋到這樣適合人住的山洞嗎?」
「好吧。」綠華覺得自己不可能有這樣的體力及好運氣。
「就算草上飛出現在這附近並不是巧合,你又怎能肯定與王子有關?」
「就說是一種預感吧,王子聽到是草上飛救了我時,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我覺得他好像認識他。」
綠華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瞪住儀月,對她所說的預感、覺得無法置信。
儀月向來理智過人,今次怎會用這麼虛幻的字眼來下判斷?
「儀月,我還是不明白。就算事情像你以為的,王子的確和草上飛認識,你又是基於什麼原因執意要找到草上飛?」
儀月垂下目光,感覺到晨光灑在臉上的溫暖,清爽的微風掠過臉龐帶來一陣神情氣爽。但她的心情卻無法像身體一樣,享受大自然賜予的舒適。
綠華的話像一顆帶有能量的石子,投入她原本就為陌生情愫困擾的心湖,引起軒然大波,讓她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為什麼一定要找到他呢?她抬首看向天際,久久無法回答。
看著堂姐姣好的側臉掩上一層淡淡的愁緒,使得清新可人的面容顯得無比抑鬱,綠華的心情跟著難受起來。
她正想開口安慰,儀月蒙上悲傷陰影的眼眸突然明亮了起來,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陽光驅離了所有的陰霾。只見一絲蘊滿柔情的笑意,悄悄泛上她嬌艷的菱唇。「我只是一定要再見他。」她輕柔的聲音充滿難以撼動的決心,盛放如花的笑靨美得令人屏息。「就是想再見他一面。」
綠華聽得目瞪口呆。剎那間,她彷彿意會到什麼,但又不敢相信,惴揣不安的芳心又驚又喜,這表示儀月對季抒沒興趣嗎?
如果儀月不跟她爭奪季抒,夏王之子不就可以屬於她了嗎?
一抹竊喜浮上心頭,綠華天真的明眸頓時像儀月眼裡的光芒一般,璀璨耀眼。他們在中午時分抵達夏精英部隊駐紮在隱密山坳的營區。
中午的陽光被樹林茂密的枝椏所隔離,眾人覺得淋在身上的熾熱陽光威力漸失,清涼的風拂面而來,全身一陣舒爽。
兵土井然有序的依照各小隊隊長的指示,回到各人的營區。季抒親切的引導經過一上午的跋涉、及昨夜折騰一整晚的鳳族人直奔主營區。
他正狐疑著前鋒哨兵何以沒傳令當值兵土前來迎接時,遠遠傳來的喧嘩,讓他兩道英偉的眉朝眉心蹙攏,急忙催促馬匹加速前奔。
馬蹄聲驚擾了看熱鬧的人群——其實也不全是看熱鬧。
當人群因季抒的到來讓出一條通道,儀月看到兩邊壁壘分明的隊伍,由一排紀律嚴整的兵士隔開,讓出大片空地給混戰中的一男四女。
這是怎麼一回事?
跟在季抒身後的儀月勒停馬匹,和綠華面面相覷。季抒則在胯下的健馬未完全停下來前飛身下馬,利落的英姿有如天人下凡,連儀月見了都暗暗讚賞,綠華那雙水眸更是掩不住愛慕之情。
儀月緊跟著下馬,在季抒開路下,得以佔有最佳的視野,她定睛一瞧,險些為場內的狀況失笑。
說是混戰,其是再貼切不過了。匆匆一瞥,她便捉摸出大致情形。
場內四女一男的混戰,明顯是穿紅衣的女子與穿黑衣的女子兩人互不相讓的拳來腳住,唯一的男子則擋在中間阻止。另一名嬌小的青衣女子追在男子身後,不讓打架的兩女傷到他。
第四名女子則手足無措的想要拉開其中一人,卻不幸的讓情況更加混亂。「不要打了!」可憐兮兮的哀歎聲響起,那聲調一傳進儀月耳內,立刻在她腦子裡產生共鳴,一種熟悉感霎時生出。
她眉頭一蹙,目光投向聲音來源。只見那名男子堪堪避過紅衣女的拳頭,身形正好迎向被他擋在後頭的黑衣女踢來的一腳……
「啊……」救援不及的青衣女發出淒慘的驚叫聲,男子就在這摻叫聲中狼狽的閃開黑衣女的腳,仆倒在地跌了個狗吃屎。
「小……心!」
這時候再喊「小心」不嫌遲了嗎,儀月納悶的看著青衣女像個目睹孩子受傷的悲憤母親,搶到男子身邊,萬般憐惜的察看他的情況。
另一方面,紅、黑兩女的爭鬥並沒有因此而停歇。看到兩人又打了起來,季抒的太陽穴忍不住隱隱作疼,心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
「給我住手!」他大喝一聲,縱身擋在兩人之間,幾下子便將兩女分開。「表哥!」紅衣女一見是他,滿臉的戾氣都化為似水柔情,如乳燕投林般撲向「紅香,這是怎麼回事?」季抒勉為其難的伸手捉住她肩膀,阻止她進一步投進他懷抱。「表哥……」她不顧季抒的不情願,小嘴兒微嘟,張開手臂抱住他的腰,將小臉硬擠向他懷裡磨蹭,杏眼裡閃著得意的光芒。
這一舉動可惹紅了好幾雙眼睛。儀月機警的發現,不獨堂妹綠華眼冒火光,黑秀女的眼瞳也幾乎要噴出火焰來。而另一名形貌婉約的少女,則花容慘淡的別開眼光。「紅香!」季抒無可奈何的任她抱著,眸光轉向黑衣女冒火的眼瞳,後者立刻收斂住眼中的憤慨,夜叉臉變換成綿羊般的溫馴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