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章庭
「走了……」
就在這一刻,西村難和才有著切身的真實感——他失去了她——不!
臉色陰鬱、腳步倉卒,西村難和飛奔在木製的走廊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他不顧一切的再次跳上尚未熄火的車子!
打著方向盤,踩著油門,他迅速在心中默念著石黑家的住址,眼中幾乎沒有交通號志的存在。車子暴風也似的闖入井然有序的車陣中,瞬間引發喇叭齊鳴的抗議,但他都沒有聽見,心中只有搜尋的念頭!
情,別以為你可以逃得了我!
終於,在他抵達石黑家門前時,看到有一輛剛好熄了火的車子,情正推開駕駛座旁的車門下車。
聽見車子所發出的噪音,她反射性地抬頭,看見是他,微微一怔後,不但沒有以往順服的態度,反而沉默地抬起下巴,彷彿是一種反抗,也是一種示威,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了她了。
是嗎?野蠻的笑意令他的面容猙獰起來,西村難和走向她,一步接著一步,看著石黑賢一像老母雞般護著她。
「西村先生。」
「石黑先生!」他先禮後兵,「讓開!」
「為什麼?」他是比西村難和年輕了些,但膽量可沒有因此而小了些。「您找我的未婚妻有什麼事嗎?」他刻意挑明了情此時的身份。
石黑賢一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西村難和,兩人就像是年幼的獅子與成熟的獅子對峙著;不過,石黑賢一卻一點懼色都沒有。
「我有些話要找我的『妹妹』談!」說完,西村難和不耐煩地伸長手臂要拉人,但不僅是情馬上反抗尖叫,就連石黑賢一也動手攔阻他,就在一來一往之間,原本只是單純的動作立即演變成肢體的衝突!
「住手!你住手!」
當西村難和一拳朝石黑賢一的下巴揮去,後者應聲倒地時,情忍不住衝上前去要幫忙。曾經受過西村難和的防身術指導,她知道他那一拳是多麼有殺傷力!
「你在做什麼?你現在找我又想做什麼?」她尖叫著,不顧一切的插入兩個男人之間,一字一句的喊出現在的心情。「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們之間……難道不能就這樣結束嗎?我沒有辦法再撐下去接受你的羞辱了,我想要過得像個人,而不是奴隸!求求你,西村難和,求求你!」
她反身抱緊了石黑賢一。是的,她現在必須維護的是這個未婚夫,而不是西村難和,不是那個一直以傷害她為樂的西村難和!
西村難和一怔,正好被石黑賢一乘機打了一拳,往後踉蹌!
情則是強忍著衝過去探個究竟的關懷念頭,用力地轉過身跪在石黑賢一身旁,輕撫著他腫起來的臉頰。
「賢一,你沒事吧?」她低聲道歉,「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她錯得太多。太多了,所以不能繼續再錯下去。
「過來!」該死的女人!西村難和臉色鐵青,雙眼幾乎要冒出火焰!她居然敢背叛他?!
情假裝沒聽見,也不屑聽見,只是伸手幫著石黑賢一站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轎車疾停下來,下車的人是西村京極。
「你果然在這裡!」弟弟衝出辦公室後,西村京極腦筋動得很快,揣測一下後便打電話回家詢問狀況,然後追來這裡。
看見石黑賢一戒備的表情與嘴邊的血絲,西村京極立即深深地一鞠躬,「石黑先生,對不起,我替舍弟向您道歉。」不用問,這一定是西村難和的傑作!
「不必!」石黑賢一生氣地說,隨手抹去嘴角的血絲,瞪著西村難和,「對不起,我們石黑家目前不歡迎你來做客,請你回去吧!」
「你——」西村難和氣得想衝上前再找他單挑,卻被西村京極伸臂擋下,順便還附贈了他一記狠狠的白眼。
「是的,對不起。那麼,西村家會盡心準備新娘出嫁的事宜。剛剛的事,還請您多多包涵。」
先動手就理虧,再怎麼說西村難和都難辭其咎,索性把罪認一認比較不囉唆。西村京極是抱持著這種想法。
「你為什麼阻止我動手?」
看著石黑賢一在情的扶持下走入石黑家的大門,一肚子鳥氣沒處發的西村難和立即對兄長發飆!
「你憑什麼動手?」沉下臉色的西村京極不答反問:「而且有什麼資格動手?」他譏笑一聲,再道:「就憑你是情的『哥哥』嗎?就算如此,『妹妹』嫁人是喜事,你又憑什麼阻止別人的姻緣,難道就憑著兄妹倆的感情『好』嗎?」或許他什麼都沒說過,不過數年來,這一對的動靜變化,全然沒有逃過他的眼。
「哥,你……」西村難和一怔。難道哥哥知道了些什麼嗎?
西村京極沒有給他猜測下去的機會,只是淡淡地命令道:「別管我知道多少,你可別忘了,你還打算和玉山小姐訂婚,若你再如此一意孤行下去,丟的是西村家的臉!況且,如果你對她還有點在乎的話,不妨想想如果再這樣鬧下去,到時候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是誰?」
是情!西村難和的嘴張了又聞,終究無言以對。不甘心的他拳頭握得死緊。
該死!被兄長這麼一提醒,他居然真的在乎起來了!
「我要你飛去夏威夷的分公司一趟。」西村京極以總裁的身份下令,「那裡正好有些麻煩,需要高階層的人去處理,你也可以順便在那裡冷靜、冷靜。」他相信弟弟對情的態度只是一時的不甘心罷了,時間一過,自然就會沒事。
「不!哥,你不能——」
「我說了算!」
西村京極怒目一瞪,就算是個性較為衝動的西村難和也噤聲了。「不會叫的狗會咬人」,而西村京極就是這一類型的人物。
☆☆☆
從訂婚到舉行婚禮,只有短短半個月的時間。
堅持速戰速決的並不是情,而是準新郎倌石黑賢一。
深恐她轉身便反悔,同意事情的第二天他就立刻昭告天下了。
石黑家的家長對年輕的兒子所選擇的對象頗有微辭,但在他極力的懇求下也只好點頭。
「賢一,老實說,你究竟對你爸媽說了什麼?」可以讓石黑家的雙親就算不高興,也勉強對兒子的婚事點了頭。
「哎呀!沒什麼啦!」他說。
「賢一。」雖是很平靜的聲調,不過情就是要個答案。
「呃……我只是說……你有了娃娃,還能怎麼樣?他們再不爽,也不可能放任寶貝孫兒在外頭流浪吧!」
「你——」情大吃一驚,「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你明明就知道——」
「喂!」他立刻把手掌捂在她的嘴巴上。「你才在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敢侮辱我家小孩看看,我打你喔!」
這種「愛到不顧一切」的態度,讓情想哭又想笑,更深深覺得承受不起。
讓情承受不起的,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
半個月來,石黑賢一每天緊張得像只老母雞,繞在她身邊不時問她「你不會反悔吧」!
她總是苦笑著搖頭。她怎能後悔呢?一則是自己的心不容許她臨陣脫逃,背叛這位全心全意幫助她的好友;二則是她渴盼離開西村家太久了,即使嫁入石黑家等於是進入另外一座囚禁自由的宮殿,但只要能和西村難和拉開距離,她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石黑賢一忽然一把抱住她,口吻有些賭氣的說:「你又在想孩子的爸爸了,對不對?」
情忽然發現自己和石黑賢一真是同病相憐——同樣都是愛上不會回報自己的愛的人。
西村難和冷酷得無心以報,她卻是愛得無心以報。
理由不盡相同,結果卻是相同的。
「您真漂亮,石黑夫人。」
在女店員極其誇張的恭維下,情靜靜的看著自己穿著湖綠色禮服的模樣。
削肩的款式讓她的雙峰性感地半露不露,維多利亞式的長裙從胸下就開始滑順曳地,巧妙地遮掩去初孕時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層層波浪般的裙下,是一雙白色優雅的平底鞋。
她不得不說石黑賢一著實心思縝密,連孕婦不適合「踩高跡」的小地方也想到了。
「就這一件吧!」
石黑賢一愉快地一拍掌,覺得自己來這家貴得要人命的法式服裝館真是來對了,難怪日本大半上流社會、有錢有權的太太、千金們全往這裡跑。
「好吧!再把藍色那件拿來給我們瞧瞧……」
就這樣,他們一共買了十二套造價上百萬日圓的禮服。
隨即,石黑賢一帶她去吃晚餐,一直耗到將近午夜,他才依依不捨的帶著情回石黑家的宅邸。
「等一下,別動喔!讓我抱最後一下下。」一進家門,就會有太多的眼光讓他無法「隨心所欲」,不趁現在抱她更待何時?
石黑賢一驀地從後頭摟住她,熱熱的氣息呼向她的後腦勺,使她全身神經緊繃起來。
他也是這樣摟著她,性感、熾熱的呼息徘徊在她的頸背,讓她光裸的肌膚敏感地起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