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十四格格

第8頁 文 / 鄭媛

    「是,是在下說錯話了!姑娘的美貌是全天下絕無僅有的。」牛耿鋒陪笑,不以為意地附和。

    「這就是啦,孺子可教也!」她神氣地點點頭,表示牛耿鋒還算受教。

    牛耿鋒哭笑不得。

    「總督大人,在下就此告辭。」納真辭別。多留無益,能盡快辦完事,就沒耽擱的必要。

    「這麼快就走?留下讓老夫宴請,待用過午膳後再走吧?」

    「心領了。」仍然只有一句「心領」辭謝。

    牛百寧已略知納真的脾氣,便對兒子使個眼色。

    「既然額駙堅持,那咱們就即刻上路。我這就去吩咐馬房備妥快馬,打點路上所需。」

    不給納真回絕的機會,牛耿鋒已經轉身離開大廳。

    「額駙放心,這一路北去,皆是我昔日在兵部時的舊屬,就算到了內蒙境內,也有我擔任武職時的同僚,我自會帶話過去讓他們照應著。」牛百寧賣起人情。

    「多謝。」只有簡單的謝字。

    然後,已經成了習慣地,手臂上掛了小丫頭到前院等候牛耿鋒。

    他沒有什麼行裝好整理,駐蹕或離開都很簡單,沒有什麼必需帶著來去的牽掛。

    可現下他卻多了一件意外的「行李」,在不可知的未來,可以預見的是——他向來自由不羈的人生,從此關始有了一條硬賴在他「手臂上」的責任。

    第四章

    有關於皇太后交給他的這張地圖,就像是一張毫無章法、胡亂草繪的簡圖。

    納真已經不知多少次研究過這張陳年老舊的羊皮地圖,再怎麼看,都像是一張江湖術士拿來騙人的假藏寶圖。

    圖中標示的藏寶地點,只能模糊看出約莫是在北方,在外蒙古和內蒙古的交界附近。

    一行人,包括馱物的快馬和兩匹載人的駿馬往北走——三人包括納真、嫿婧和牛耿鋒,之所以已三人共騎兩馬,是因為嫿婧看上了納真騎的那匹駿馬,所以告別了自己的小牡馬,爬上納真的坐騎。

    小孩也妄想騎大馬,為了她的安全顧慮,納真不得不與她共騎。

    當晚進入內蒙後,三人在一家客店投宿。客店的規模頗大,三人一到,店主人立即迎出來親自招呼,還口口聲聲尊稱牛耿鋒為少爺,看來這家大客店似乎是牛家經營的產業。

    將三人分別安置在客店二樓三間上房,晚上他正在房裡看那張荒謬不已的地圖,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納真,你睡了嗎?」

    嫿婧在門外小小聲地喊,虛弱的聲音讓他心頭一驚。

    「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才打開門,嫿婧已經盲目地撲向他。

    她身上裹著一條厚被子,手裡還拉著被子的角角,邊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呢喃:「我作噩夢了……」投向他懷裡,理所當然索求他的安撫。

    厚大的被子包得她全身只剩下一顆小頭顱露在被外,他抱著懷中因為裹著被子以至於胖撲撲的她,有些無可奈何。

    「夢不是真的,沒什麼好怕。」輕描淡寫地安撫她,看到大眼裡不尋常的驚慌,納真微微感到意外。

    原以為,這個小丫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的夢一定是真的!」嫿婧固執地強調,大大的眼睛透露出不安和驚惶。

    夢會應驗——在她心中一直是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從小就會作一些奇奇怪怪、之後就等著應驗的夢……這些夢包括她預知了她額娘的死,還有蘭娘娘的命運。

    盯著她固執的小臉,半晌,他連同被子抱起她微微打顫的身體,讓她躺在溫暖的炕上。

    好不容易讓她鬆開扯緊的被角,她卻轉而拉住他的衣袖,攀住他的手臂,抓緊了就再也不放手。

    「告訴我,你作了什麼夢?」他沙嘎地間,俊郁的神情掠過一絲憂心。

    「納真,你抱我。」她仰起小臉,呢呢喃喃地請求。

    靜靜盯著她茫然的眼,任她拉著衣袖。然後,一手壓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小臉能貼在他胸上。

    「閉上眼睛:告訴我,你作了什麼夢。」他低柔地間。

    「我夢到自己被關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還有好可怕的陰影、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詭異的光,和一個滿臉麻子的女人……」她斷斷續續地低訴,瘦小的身子微微頭抖。

    納真陰暗的眸子掠過一道凜光。「你認為……這個夢,可能會應驗?」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的!」-掙開他的懷抱,她急切地說。

    他手上的勁道加重,用力把她揉進懷中。「我不會讓它變成真的。」低沉堅定的口氣,將力量輸進嫿婧心底。

    「納真……」她低低喚他。在他懷中抬起小頭,晶亮亮的眼眸中,驚懼與疑慮已經掃除。

    「嗯?」他回應,微微皺起眉頭。忽然感到懷中的小東西身上傳來的溫暖,反倒慰貼了他……「納真,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氣氟突然僵住。

    片刻後回過神,注意到懷中的小人兒正眨巴著大眼睛,微微笑地等他回答。

    「很晚了,我送你回房!」

    「納真,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不死心地重複問一遍,也不管是不是有厚臉皮的嫌疑,亮晶晶的大眼仍然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原想模糊帶過,看來小丫頭是不會這麼輕易善罷干休了。

    「不是。」他歎息回答。坦然面對她的眼睛。

    她晶瑩的明眸霎時暗下,呼出一口氣。「好吧,我知道就算你愛我也不會承認的,那我就當你不愛我好了。」

    明明是她不承認他還沒愛上自己。

    納真沒多說什麼,抱著她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再要有進一步瑜矩的舉動,他不會容許自己。

    是因為已有妻子的身份不許他在心態上、身體上侵犯她,還是因為尚未解決那樁他不認同的婚姻……不論原因是什麼,現在的他沒有資格愛她。

    雖然……他已經欲罷不能地、莫名地眷戀著懷中的小東西。

    「咽?這是一張地圖嗎?」忽然看到桌上一張詭異的羊皮地圖,她失去元氣的明眸又閃閃生輝起來,憂鬱已經一掃而光。

    他失笑,她確實很容易快樂。

    「你看得出是一張地圖?」他間。

    「看起來像是一張地圖。」說了等於沒說。「咽?這上頭畫的圈圈叉叉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還把圖拿起來研究一番。

    「這是一張藏寶圖。」他回答。

    「藏寶圖?」索性拿起來貼著眼睛細瞧了一陣,然後煞有介事地點頭。「看起來像是一張藏寶圖!」原來只是重複人家的話而已。

    「這圖打哪兒來的?用羊皮卷子繪成,瞧這副慎重的模樣,該不會是騙人的藏寶圖吧!」背靠著他溫暖寬大的胸,把他當成了一把熱烘烘的躺椅,然後舒服地指著圖上的圈圈叉叉,嘟嘟囔囔地細語。

    「也許騙人,也許不是。關外寶藏的傳說由來已久,可能僅是空穴來風,可能是事實。」他平淡、保留地道。

    「什麼也不能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張藏寶圖。」他淡淡地道。任嫿婧研究那張藏寶圖,沒有收回,更沒有藏私。「但連這張藏寶圖是不是真的,都還存在著疑問。」

    「你還沒說:這圖打哪兒來的?」她問,其賞已經知道答案。

    她從小在太后奶奶那兒廝混,想當然是不會安分的。有一回她趁小李子公公不注意,就偷偷翻過太后奶奶好寶貝的一隻藏寶箱,裡頭就裝著這麼一卷羊皮卷子。

    她當然明白,這是太后奶奶交給納真的東西,只是太后奶奶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實在不明白,難道當真只是為了要他替皇阿瑪尋寶?

    實在可疑啊!滿朝全是可以替皇阿瑪效力的人,為什麼太后奶奶會選中了納真?

    「太后命人交給我這張圖,還下了道密旨,要我尋回圖中失落的遺寶。」他回答,語調絲毫聽不出對於尋寶這件事,懷有熱中的波瀾。

    「所以你身不由己的尋起寶來,雖然你並不以為然?」她問。

    他定定地看她。片刻,才淡然地回答:「只是一個責任,與我是否以為然無關她突然笑瞇了眼,轉過身攀住他的頸子,亮晶晶的眼朝他眨啊眨。「天下大概只有你一個,對於人人都要追逐的寶藏這麼雲淡風清、不以為然!」

    他挑起眉。「那你呢?也是眾多追逐的一份子?」

    「當然啊!我愛金銀珠寶更愛世上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有可能得到的話,為什麼不要?

    雖然她是格格、雖然自小在宮裡見慣了奇珍異寶,但她可不在乎再多瞧一些好東西,如果那些個好東西是她的,那就更好。

    「納真,你真是奇怪的人:不過,因為喜歡奇怪的好東西的緣故,所以我喜歡你。」她不害燥地說出口,也壓根兒沒想過害羞這兩個字。

    他失笑,被她歸類成「奇怪的好東西」,不知道該喜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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