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朱拾夜
「你跟安純平到底是怎麼回事?」聶雩問道。好不容易找到能與鍾浣說話的機會,沒想到居然因為聶霽而破壞了,他的臉色比聶霽的更陰鬱。
聶霽瞥了他一眼,僅是拋下一句沒什麼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會場。
鍾浣送安純平回家後,安純平立刻跑到父親的臥室。
安雄睜著眼睛望著她,她再也忍不住的跪倒在床邊,抓著他的手痛哭失聲。
安雄吃力的舉起左手,輕撫著女兒的頭,明白她哭泣的理由。
她回到家裡來才半個多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從沒有過的黑眼圈,現在則成了她的標記。他雖然躺在床上,但她為公司的事辛苦、奔波,他全都知道,更別提回到家後,還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了。
自從中風後,他就很後悔、非常後悔,痛恨自己這個明眼瞎子;是他的愚昧與不服輸,公司才會演變成現今這個樣子,而當所有人因他事業的巨變而遠離他時,帶著渾身的訝意與愧疚回來的,居然是他長久以來便刻意忽略、貶抑的女兒……天呀!
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夠了,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因為他犯下的過錯而受罪,她才二十歲呀,這對她太不公平.也太嚴苛了
「別……哭了……我知……知道……你……已……
經……盡……了……」他含糊且吃力的開口說道,安純平抬起佈滿淚痕的臉龐,仔細聽他說話「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鍾浣……秘書……說。」簡單幾個字,安雄因為中風而說的氣喘不已。
安純平撫順他的胸口,等他呼吸順暢些後,才起身離開,讓站在門外的鍾浣與他單獨相處。
她坐在走道上,靜等著父親與鍾浣談完話。
「瞄——」瞄瞄走過來,抓著安純平的絲質長裙。
安純平將它抱起,擱在屈起的膝蓋上。
「瞄瞄長大不少呢。」看著它大大的眼睛和蠢蠢的小臉,她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瞄」
安純平歎了口氣。
「如果我也是貓的話,那該有多好,不懂煩人的事、不懂愛情是什麼,也不會被弄得遍體鱗傷了。」
「瞄」
她將它舉高,鼻尖碰鼻尖。
「什麼?你聽不懂?就是因為你聽不懂所以我才會說給你聽呀。知道聶霽吧?就是之前你住的閣樓的主人,長得好看卻很可惡的那一個。你說,為什麼他會突然變得那麼殘忍呢?還說我是個滿口謊話、心機深沉的女人,我是嗎?我要真是那樣的女人,住在他那裡時,早就將他屋子裡值錢的東西趁他不在時全搬走了,再狠一點就計劃讓自己失身,逼他負責豈不是更快嗎?你說是不是?」
「瞄——」瞄瞄偏著頭。
「你也覺得他很過分?不可以喲,我不在那裡時,他好歹也養過你一段時間。還買很貴的貓飼料給你吃。
而且他對我算很不錯的了,擔心我自殺。擔心我沒飯吃、氣我不自量力跑去挖馬路、帶我回他家住、幫我接那幾個下流的日本人、介紹我到他們公司上班,看,他對我真的很好……可是他那晚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他可以不喜歡我,但不可以用那種態度對我說話的.我的心好痛好痛,難道他感覺不出來嗎?」
瞄瞄伸出舌頭舔著從她眼裡滑下的淚水。
安純平將它緊摟在胸前,無法自抑的淚水,不斷的奔流而下。
兩小時後,鍾浣與安雄談完話、帶著沉重的心情步出房間時,安純平已經抱著小花貓倒臥在走道旁睡著了。
鍾浣靜靜的走到她身邊蹲下,看著她蒼白削瘦的臉頓和紅腫的眼,
要是她知道董事長所作的決定,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慢慢的,鍾浣吐出口氣,搖了下安純平的肩膀,輕喚著她的名字,要她進自己的房間睡覺。
董事長的決定能保障公司裡所有員工不至於失去工作,但從他說出他決定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不會再繼續待在公司裡了。
她無法與個傷她至深的人一起工作,縱使已經過了九年。
鍾浣站在聶雩的辦公室裡,等著他的答覆。
聶雩靠在椅背裡.兩手交叉在胸前,一雙性感的黑眸則若有所思的看著鍾浣。
「併購『安雄企業』嗎……」他沉吟著,「在你們公司負債纍纍的情況下,這個要求有點困難。」他皺眉。
鍾浣表情未變。
「我們公司只是缺乏資金周轉,以至於幾個有利的案子卡在那裡不能實行,若這幾個案子能夠推動的話,『安雄企業』便能輕易的轉虧為盈。」她說,將手上的資料遞到他的辦公桌上。
聶雩拿起那疊資料,仔細的翻閱著
她說得沒錯,「安雄企業」不愧是做代理起家的,對於未來流行的動向有獨到的眼光,裡頭的幾個案子若經營的好,的確有使「安雄企業」起死回生的本事。
他將資料放回桌上。
「為什麼找上『仰龍集團』,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因為你不會逼迫『安雄企業』的員工們離職。」
聶雩眉一挑。
「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
「因為我說的,而且這也是你欠我的。」她語氣不變,只是美麗的眸子變得更冰冷。
辦公室裡一片沉默。
半晌後,聶雩再度開口,眼睛鎖住她
「如果我答應了,你會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嗎?」他突然問。
「不會。」鍾浣回答的堅決。
聶雩點點頭,「我想也是。這樣好了,我願意獨力排除所有反對的意見,不過有條件,你必須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
他的「條件」一出口,果然,鍾浣就變了臉色。
「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那『安雄企業』就等著倒閉,而百多位員工就等著失業了。」聶雩慢條斯理的說。
這可惡的男人,他擺明了是在威脅她。鍾浣抿緊唇瓣,一雙手在身後纏絞著。
「如何?你一個人換兩百多個員工的工作權和家庭安定,很划得來。」聶雩加了誘惑語氣
鍾浣深吸口氣,壓下自己憤怒的情緒。
「我可以答應,但你得保證不能把我調到這裡來工作,我要留在『安雄企業』。」她也跟他談條件。
他很狡猾,明知道她不可能坐視員工們失去工作,所以才有恃無恐的拿這件事來威脅她,她是逃不了了,但仍然必須確保她不會與他同在一棟大樓內工作。
「倘若『仰龍集團』收購了『安雄企業』,那『安雄企業』就不再是『安雄企業』。而是『仰龍集團』的一分子了,所以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調到這裡來工作。」聶雩分析著,不願給她明確的答覆。
鍾浣氣得咬牙切齒,「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一旦『仰龍集團』併購了『安雄企業』,我會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沒事的話,請恕我先行離開。」
聶雩沒讓心裡的得意反應在臉上。
「需要那麼急嗎,你還有事要辦?」他問。
鍾浣冷冷的睨向他,「我是有事要辦,不過不急,而且很近,就在隔壁,我要找聶霽。」腳跟一旋,連句再見也沒有,她大步走出辦公室。
聶雩的濃眉再次皺起。找聶霽?
當聶霽看到鍾烷時,一點也不訝異。安純平說她再怎樣也不會來求援,可沒說不讓別人來。
他更加使勁的擲飛鏢,鍾浣則靜站在一旁,等他擲完。
擲完了手中的飛鏢,他走向前去拔下圓靶上的。
「如果你要找金援的話,那你走錯辦公室了,聶雩才是你要找的人。」他再擲出手中的飛鏢。
「我已經找過他了,而且我來的目的不是來要求援的,」她移動腳步,在聶霽射出下支飛鏢時,擋在圓靶前,「我是來請求他併購『安雄企業』的。」
聶霽放下手中的飛鏢。
「併購?怎麼,她到底還是放棄了。」他諷刺的說,將手中的飛鏢丟到桌上。
「是我們董事長的意思,跟純平無關。」她走到辦公桌前,凝肅的看著他。「純平都告訴我了,你那晚為什麼要跟她說那種話?你難道不知道你說的話會把她割得遍體鱗傷嗎!」她指責道。
聶霽的臉色倏地轉為陰沉。
「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反正她是個心機深沉又滿口謊言的人,我勸你,如果她跟你說了那晚的事,你最好先再打個折扣再來質問我。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是你要我不要再跟她有所接觸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我特地去找她將彼此的關係斷個於淨又有什麼不對了?」
鍾浣沒有動氣,反而不解的蹙起眉。
「你說純平心機深沉又滿口謊言!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以為?」
「我不想說,」他拿過一份企劃書翻閱著,表明不想跟她談這個話題。
「你得說,因為我瞭解純平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而且我確定你誤會了她!」
聶霽用力合上企劃書,兩眼充血、怒火勃發。
「誤會?她離家出走那段時候,既落魄又窮因,是我收留她的,我以為她從沒說過她是安雄的女兒;她還說她父親要她工作或選擇找個人嫁了,而我居然還深信不疑要不是她突然失蹤,我打電話你告訴我她的真實身份只怕我仍像個白癡被她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