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朱拾夜
「什麼心機?我說錯什麼了嗎?我從來就沒有耍弄你呀!」安純平本能的為自己辯駁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剛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的態度在瞬間就又轉變了呢?
「沒有嗎?你知道照『安雄企業』目前的財務狀況,沒有人會伸出援手的,所以你便將腦筋動到我大哥和我身上,因為照以往的經驗,老是像個白癡大善人的我,一定禁不起你的眼淚和哀求,會乖乖的拿錢出來幫助『安雄企業』渡過難關。」
聶霽陰沉的瞇起眼。「不錯,你還懂得提起D工程,想要引發我大善人的愧疚,但是你錯算了一點,那就是我早就明白了你有多愛說謊,現在更看清了你的城府有多深沉,你以為我還是之前那個對你百般呵護、忍讓你的聶霽嗎?那你可要失望了。」
他話中的每個字就像利箭般,毫不留情的射在安純平的心口上。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的腦子裡鬧烘烘的,整個人宛如要被撕碎般的難受。
聶霽冷冷的挑起眉。
「你明白也好,不做也罷,都不關我的事。還有,『仰龍集團』不是慈善事業,更不是笨蛋,不會花錢去救一家已經毫無希望的公司,你還是認命吧。」殘忍的說完後,他轉身走向跑車。
不!他不能這樣就走掉,安純平衝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硬要讓他停下腳步。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是愛我的,是不是?」她用那已碎成片片的尊嚴乞求他的回答。
聶霽半回過身,冷酷的黑眸睨視著她,安純平的心開始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她放開他。不用開口,他的眼睛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聶霽再次背對她,在他打開車門時,她心碎卻平靜的聲音穿過停滯的夜色,傳入他耳中。
「我愛你,無論你相不相信。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今後就算『安雄企業』面臨怎樣的困境,我也不會向『仰龍集團』求援。感謝你以前對我的照顧,從現在起,我們再也沒有關係。」她心已經涼了,死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給她最深痛擊的卻是他,她更沒想到在他心裡面,自己居然是那麼惡毒的女人。
她木然的走向不知何時已從貓籃裡跑出來的小花貓,彎身抱起它,走了幾步,提起沉重的旅行袋,再默默的走向大門。
聶霽站在車旁、那只旅行袋將她的纖瘦的身子襯得更加瘦弱,她的身子微傾,像背負了世界般的踩著沉重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聶霽想衝上前去為她扛起一切,但他終究沒有。
一咬牙,他坐進車裡,發動車子,銀灰色跑車猶如顆子彈般疾飛而去、
同時,安純平關上了大門,落鎖的聲響在暗黑的暗夜裡,幽幽的迴盪著。
第八章
安純平沒讓任何人知道聶霽來找過她的事,包括鍾浣。
她工作得更賣命了,雖然借款時仍四處碰壁,甚至受到冷落、嘲諷,但她全忍了下來。再怎麼痛苦也不曾再提起向聶家兄弟求援的事。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安純平雖然又借到了五百萬,但這連「安雄企業」負債總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於是她將這筆錢轉為薪資,發給了員工。
這天,安純平在中午過後不久就回到公司,並直趨鍾浣的辦公室。
「鍾浣!」她拉開門,手裡拿著張粉紅色的單子,興奮跑到鍾浣面前,「你看,『大情傳播』的總經理給了我一張邀請函,請我們去參加宴會,聽說許多政治界和商界大老都會去,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拜託那些人,請他們貸款給我們,你看怎樣?」她將粉紅色的邀請函像個寶似的捧著,這張紙上有著她所有的希望。
鍾烷接過邀請函,仔細端詳了一番,在安純平殷切的注視下,她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這是個機會,以公司目前的狀況,只要有機會就不能放棄。」說完,鍾浣頭微偏的打量她,「你有參加宴會的禮服嗎?」
安純平的興奮僵在臉上。是呀,參加宴會是要穿禮服的,而她卻沒有一件禮服,她身上的套裝都還是為了去拜訪銀行時特別添購的,哪還會有專門為了參加宴會而購買的禮服呢?
鍾浣一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別擔心,我那裡有幾件你可以穿穿看,只是長度需要改一改。」她說道純平的個頭比較小,穿她的衣服,改裙長是必然的。
晚上,七點開始的晚宴.她們倆早早就到了。
鍾浣畢竟見過世面,她帶著安純平穿梭在每個來賓之間,隨著他們的話題輕鬆淡天。
聶雩和聶霽也來了,他們一來就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想要不引起她們的注意都難。
不過她們的默契良好,他們兩兄弟只要在東,她們就在西;他們往西,她們就轉向東,不願與他們打照面。
安純平雖然早就知道鍾浣是個精明幹練型的女人,但今晚鐘浣的表現更是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會場裡每個人的名字,鍾浣幾乎沒有不知道的,而且鍾浣說話的方式溫婉迷人,看似毫無威脅感,但卻總能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話題轉到公司的危機上,她充其量只是擺在一旁裝飾用的,但是她甘之如飴。
不過,鍾浣縱使有著高超的商業手腕,但有本事來參加這個極盡榮華宴會的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安雄企業」目前的處境他們也很瞭解,誰也不肯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只要一聽到鍾浣將話題轉到自己公司上,一個個都找借口離開了。
眼看晚宴即將落幕,她們卻一點收穫也沒有,安純平不由得接受了事實。
「鍾浣,算了,你已經說一整晚了,別再說了、老爸跟我說過,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人家不會那麼笨,把錢投資在一家氣數將盡的公司上的。」她倚在角落的柱子上,神情落寞傷心,「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安雄企業』注定要如此結束,我們也沒辦法。」
鍾浣在服務生經過時,從托盤上拿了兩杯香檳。
她遞一杯給安純平,「別灰心,不會沒有辦法的,我們之前不是商量過了嗎?在最後,迫不得已時,我們再去找聶家兄弟,向他們求援,至少他們還是代表了一個希望,你忘記了嗎?」
提到聶家兄弟,安純平整個身子緊繃了起來,將手裡的香檳一仰而盡。
「我沒忘.可是我不會再去找他們了。」她說道,隨後將那晚聶霽到她家,把小花貓和旅行裝丟還給她時的態度和說的話告訴了鍾浣。
鍾浣聞言臉色一白,安純平訴說時故作堅強的模樣,勾起了她九年前慘淡的回意。
不愧是兄弟,一樣的多疑,一樣的傷人於無形。當年,她花了許多時間才從傷痛中走出來,沒想到現在換成了純平。
兩人同時沉默著,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曾經與現在的傷痛中,
而鍾浣最先恢復過來。
「沒想到聶霽居然會說那種話。」她憐憫的望著安純平,「別難過了,他跟他哥哥一樣自以為是,總是憑片段之詞斷定人,為那種人傷心是不值得的。」她安慰安純平,順便批評了聶家兄弟一番。
安純平沒說話,心口上的傷仍痛得無以復加。
「我們怎麼了嗎?」聶雩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鍾浣與安純平同時朝身後望去,聶雩和聶霽兩兄弟已不知何時站在她們身後了。
安純平一對上聶霽的眼睛,立刻僵硬的側過臉。
鍾浣蹙起蛾眉,非常不悅,她同樣不想見到聶雩。
「沒想到堂堂『仰龍集團』的總經理和經理;也那麼喜歡偷聽別人說話。」
聶雩和聶霽繞到她們面前。
我們沒有偷聽,只是隱約聽到我們的名字,才想應該過來打聲招呼的。」聶雩穩重的笑說,帶著熱力的眼眸始終停留在鍾浣身上。
而聶霽則是一手捧著酒杯,一手插在褲袋裡,臉色不佳,視線雖游移不定,卻未曾落在安純平身上。
安純平渾身緊繃,撇開臉,緊盯著地上的一個黑點。
「你聽錯了,我們沒有提到你們的名字。現在招呼打過了,你們可以走了嗎?」鍾浣毫不客氣的趕人。
聶雩嘴角仍掛著笑,不以為忤。
「我聽說『安雄企業』的情況了,也很感到同情,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來找我。」
聶霽聽了,不禁皺起眉頭
「大哥!」他低咆。
安純平因為他那警告性十足的語氣而抬頭望向他,臉上充滿了屈辱與怨恨。
「你不必緊張,我說過不論遇到再艱難的困境,我也不會向你們求援的,我說到做到。」吸了口氣,她轉向聶雩,「聶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鍾浣,我們走。」她抓起鍾浣的手,抬頭挺胸的走開。
聶霽目光抑鬱的盯著安純平的背影。
她跟鍾浣一整晚在賓客之間穿梭,低聲下氣的陪笑臉、看臉色,這叫做想辦法嗎?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