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這裡是醫院嗎?我怎麼會……嗯?」見她睜著漂亮的大眼沒有回答,陶之毓翻動臥躺得酸麻的軀幹,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太對勁。
「喂,你、你別亂動啊!」真糟糕,這傢伙才上了石膏沒多久,就算想動恐怕也不太容易吧?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石頭人」了!
陶之毓瞇了瞇眼,瞪了眼身上「半副武裝」的新式打扮──他的右手右腳全穿上白色的「新衣」,而且還是臃腫得像太空人的那一種,可惜完全不似太空衣那樣輕軟;它們的堅硬和沉重,不禁令他蹙起眉頭。
「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冰冷的寒意,陶之毓顯然對自己目前的狀況不滿到了極點。
「你、你……你發生車禍……」她支支吾吾地說出部分事實,卻已緊張得口乾舌燥,下意識地舔了舔乾燥的唇。
這原因不難想見,否則他也不會這副「圓桌武士」的模樣躺在醫院裡。「嗯。肇事者呢?你看到了嗎?」
該來的躲不掉!這是郎月眉此刻唯一的想法。
見郎月眉沒有回答,陶之毓催促著。「嘿!你還醒著嗎?小姐?」
「啊?」茫茫然地回了神,郎月眉心虛地赧紅了臉。
陶之毓瞇了下眼,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你幹麼這麼緊張?你該不會就是撞我的那個人吧」
剎那間,病房裡一片沈默,沉默得令人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
真該死!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病人!
就算她是肇事者又怎麼樣?她已經很認命地送他到醫院,還表明自己絕對會負責到底,不至於讓他有任何損失。
可偏偏那壞男人就咬定她說的「負責」二字,「命令」她每天得親自送三餐到醫院照顧他的胃;更過分的是,他還要求她每晚都要到醫院陪他聊天說話,以免他在住院期間因為無聊而悶死!
吃醫院裡的伙食不行嗎?不行,因為他嫌院裡的食物過於粗糙、傷胃。
那她請個看護總可以了吧?不行,他又嫌人家太過職業化,個個臉孔似晚娘,倒不如見見她這「仇人」來得好。
該死的傢伙!她的「負責」是指她不會讓他付半毛的醫藥費,而不是讓自己像個女傭般,任由他隨傳隨到欸!
她開始後悔自己沒跟他算車子撞到他之後,美美的車頭凹了個窟窿的修理費。
用力地踩著鞋跟,彷彿地板跟她有仇似的,郎月眉全身散發著騰騰殺氣,警告公司裡眾家大小「生人勿近」!
「月眉?」剛送走合作廠商,白睦琳一轉身便看到怒氣沖沖的郎月眉,正像輛疾駛中的火車頭由身邊呼嘯而過,甚至能刮起她那不算長的發,可見速度令人咋舌。
郎月眉凶狠地回頭瞪了眼那個不長眼的「白目」,待瞧清楚後差點沒跌倒──
哇咧看到鬼!還當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白目啊!
「你幹麼啊?怎麼臉色那麼難看?」自從嫁給熊初墨成了熊家的小婦人之後,白睦琳開始學習如何看人的臉色,因此很快便發覺郎月眉的神態有異。
「沒……」才剛抬起手,還來不及碰觸到自己的臉,郎月眉剛要發聲的否認就讓白睦琳給阻斷了。
「沒有才怪!」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搖晃,白睦琳擺明了不相信。「到底怎麼了?喂,先說好,不說實話就不算麻吉。」
哇咧∼∼誰跟你是麻吉?!郎月眉翻翻白眼,心頭充塞滿滿的無力與沮喪。
白睦琳深蹙眉心,陡然沒來由地大叫出聲:「後!妳破病啊後?完了完了……不會是感染了『沙』……」
心口一提,在白睦琳來不及將那人人自危的病名給說完之際,郎月眉二話不說地摀住她的大嘴巴,直將她往人煙稀少的角落拖行──
真要命!這女人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她才一百五十八公分,要拖動身高一七五的白睦琳確實有些技術上的困難,但,她還是辦到了。
「唔、唔!」
白睦琳的身體有些扭曲,因為嘴巴被郎月眉緊緊摀住,又沒辦法將軀幹拉直,只好扭腰斜腿地站穩腳步,好不容易才將郎月眉的魔手給扯了下來。
「後!嘸你是想謀殺喔?我才剛結婚沒多久欸,你想讓我們家那頭熊……」
「停停停……」痛苦地撫著太陽穴,郎月眉著實受不了她連珠炮般的口水攻擊。
「停什麼停?我話都還沒說完咧!」深吸口氣,白睦琳才想繼續「發功」,不意郎月眉已開始求饒。
「拜託好不好?我頭痛得要命,你就別再殘害我痛得要死的腦細胞了!」夭壽!遇上一個陶之毓就已經夠她受的了,再遇上這不長眼的白睦琳……她今天到底是煞到什麼倒楣運吶?
白睦琳這回聽話了,乖乖地閉上嘴巴,忍耐了將近一分鐘後才又開口。「啊……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後,你到底為什麼頭痛啊?」
「噢……」郎月眉無力地呻吟了聲。
她心知自己這回是「在劫難逃」,所以只得將撞了人的大致情況向白眭琳敘述一遍;不巧在闡述過程中,正好要到各部門送發文具的蕭嵐旅也好奇地湊了過來,讓她好不容易說了一半的過程又得從頭開始,令她更加頭疼欲裂。
白睦琳沉痛地拍了拍郎月眉的肩,安撫她接受現實。「撞人喏……那你還是得好好照顧人家才是。」她性子單純,完全不覺得陶之毓的要求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蕭嵐旅睞了眼白睦琳,無法認同她的話。「什麼好好照顧?你別替月眉亂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行不行?」
「欸?我哪有?」眨巴著眼,白睦琳被責備得莫名其妙。
「當然有!」蕭嵐旅振振有詞地彈了下鼻尖。「你不覺得那個男人是存心纏上月眉的嗎?我覺得他那個人太居心叵測了點。」
郎月眉和白睦琳同時挑高眉尾,兩個人對看一眼之後,郎月眉頗感贊同地猛點著頭,而白睦琳則是持反對意見,不甚茍同地搖了搖頭。
「不然你有什麼意見?」蕭嵐旅見郎月眉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垂下肩,轉而對投反對票的白睦琳提出質疑。
白睦琳總感覺這種似是而非的掙扎似曾相識,好像曾經在某個人身上發生過,可是事過境遷,她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發生在誰身上了,只覺得隱約有這個印象,而且結局似乎不像嵐旅所想的那麼糟。
突然,她說了句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絕對超出她所能想像、超有水準的問話。「月眉,你不覺得這或許是一種改變生活的機會?」
雖然郎月眉很少提及她的家庭和私人生活,但她們都約略看得出來,郎月眉其實很不快樂。
一個沒有感情問題,卻明顯不快樂的人,通常最大的問題來自於家庭,所以郎月眉的問題其實不難猜測,要改變只是用心與否而已。
「改變……生活?」這個提議多誘人啊!她的生活裡的確就是少了點刺激,那麼,偶爾瘋狂一下又何妨?
至少可以不必整天面對那兩個令人厭煩的「家人」。
經白睦琳這一提,連蕭嵐旅都沉默了。
如果一直讓郎月眉處在封閉的生活裡,確實不是件理想的事,那只會讓她變得憤世嫉俗、脫離人群!但是──
「呃,那個男人……除了要你撥時間陪他聊天之外,還有沒有什麼『不正當』的要求?」
什麼叫做「不正當的要求」?
郎月眉和白睦琳的眼呈現短暫的茫然,算算總共浮出四個問號。
稍稍環顧四周,在確定沒有任何人偷聽她們的談話之後,蕭嵐旅略微不安地舔了舔唇瓣。「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說什麼『以身相許』之類的要求?」
突然之間,兩個專心傾聽的女人同時脹紅了臉,忍不住臉紅心跳了起來。
「沒有啦!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我像那麼隨便的女人嗎?就算他提了又怎麼樣?以你們對我的瞭解,我像是那種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給『賣掉』的人嗎?」郎月眉失控了,頂著大紅臉對著蕭嵐旅大聲嘶吼。
「月、月眉。」扯了扯郎月眉的衣袖,白睦琳好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別怪我沒提醒你……」
郎月眉罵人的情緒被打斷,反而讓她的肝火燃燒得更旺,猛地回頭狠瞪了白睦琳一眼。「提醒我什麼?」
白睦琳無辜地指了指公司大廳,個個瞠目結舌地瞪著她們的「路人甲乙」,頓時汗流浹背、無地自容。
蕭嵐旅忍不住掩著嘴偷笑了起來。
哎喲,認識郎月眉也好一陣子了,她從來沒見過月眉曾有如此「人性化」的表現;通常不是冷冷淡淡的,就是像個啞巴似的不講話,這麼激動的情緒,她還是頭一回見識。
可見那個男人法力無邊吶!很難不令人期待。
轟∼∼
強力的刺激炸紅了郎月眉的眼,這下她不只臉紅了,整個人簡直可以用煮熟的蝦子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