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子澄
她覬覦竇嗣丞的男色和身份地位,在「另類」早巳不是新聞。自從她進公司以來,全副精神幾乎都集中在竇嗣丞身上,總認為身為會計助理的自己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即使竇嗣丞幾乎不曾正眼看她。
就是因為不曾正眼看她才會沒被她煞到咩,搞不好有那麼一天,他就這麼被自己的美色熊熊煞到也說不定!她血脈僨張地幻想著。
「我們不是在聊天,只是正好要到洗手間。」林素月可不想讓竇嗣丞對她留下打混摸魚的印象,畢竟她心心唸唸就是想往上層爬,一丁點壞印象都不能留下。
竇嗣丞挑眉,多看了林素月一眼。「兩個人約好去洗手間?」像小學女生似的,嗟∼∼
「呃,是剛好……」林素月用手肘頂了頂呆滯的吳淑麗,以防她瞧竇嗣丞瞧得流口水。
「是,我們是……不約而同,不約而同正好同時想上廁所!」吳淑麗驚跳了下,不假思索地大聲附和。
竇嗣丞搖了搖頭,辦公室裡還有一大堆的公事等著他去處理,他才懶得理這兩個神經兮兮的怪女人。「去吧,快去快回,別耽誤上班時間。」
沒搭理二女反應,他推開會計部的大門走進去,迎面對上聽到開門聲下意識抬頭、神情卻顯得很不自在的甄孝齊。
「經、經理早……」
竇嗣丞倏地瞇了瞇眼,瞧她的眼神多了份專注。不知怎的,總覺得她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不,該說是很不一樣。
平日慣於盤成髻的發,今早竟如雲地披覆在她纖細的肩,兩側向後拉攏在腦後夾了個彷彿太過幼稚的花朵髮夾,即使她身上穿的還是那稽嫌老氣橫秋的深色套裝,卻還是讓她整個人明顯亮了起來。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啊!一點小小的改變,竟可以帶來差距如此大的視覺效果,無怪乎女人總愛買些有的沒的首飾、髮飾。
不過這不是重點,令他較為好奇的是,什麼人竟有辦法改變她那顆固執且小氣到令人髮指的腦袋引莫非是……女為悅己者容?
說不上來胸口急速竄起的悶是怎麼回事,他深吸口氣,沈穩地應了聲。「嗯。」
無意識地觸摸著桌上的mem。紙,甄孝齊不曉得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那個,剛才公關組的白小姐打電話過來,說臧熙嬉在高雄的演唱會可能有問題……」
「什麼問題?」微蹙眉心,他厭倦了自己得參與其它各個部門的善後工作,只因為他的身份較為特殊。
他也是人,也會累、會倦怠,但現實卻不允許他有這種負面情緒在心頭滋生。
「好像是場地費談不攏。」她盡責地轉述白小姐在電話裡交代的意思。
「好像?」他挑眉,挑出對她的第二個不滿。「妳做事能不能精準一點?不要老是好像、差不多、大概什麼的!」真教人心煩吶!
甄孝齊愣了下,懊惱地擰起眉,壓抑地咬了咬唇。「對不起,是場地費談不攏的問題。」她賭氣似地重述一次,並省略了那多餘的習慣性發語詞。
習慣就是習慣嘛!她又不是故意的,他幹麼一早就給人臉色看?
「以前不是也租過那個場地?」他扯了扯領帶,調整適度的呼吸空間。「幹麼?對方獅子大開口嗎?」經濟這麼不景氣,地主還想調漲?真沒天良!
「這我就不清楚了。」白小姐又沒交代,她怎麼知道?
「不清楚?這麼重點的問題妳不清楚?」他的聲音揚高了幾分,搞不懂自己在煩躁個什麼勁?
「我只負責傳遞白小姐的來訊,內容應該是你直接跟她談過才知道吧?」什麼嘛!雖然他是主、她是雇,可她是來工作為他賺錢,可不是來看他使臉色的。
「妳是會計組長欸,難道以為自己可以像助理那樣,問這個不清楚、問那個不知道?」他的心火越燒越旺,感覺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妳領得比別人高的薪資是領假的嗎?」
「很抱歉,經理,我不知道會計組長還得兼任接線生的工作!」甄孝齊吸氣再吸氣,兩頰因為憤怒而酡紅,胸口更因情緒的激動而急遽起伏,努力維持平穩的語氣反擊。
竇嗣丞瞇起眼,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起伏的胸口。「妳現在是指責我不講理嘍?」
該死!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她留在會計部著實可惜了,搞不好幹業務或公關會比留在這裡來得適任許多。
「我沒那個膽。」揚高下顎,她以強硬之姿武裝自己的憤怒和忐忑。
以下犯上,在公司的上下層分際算是很嚴重的罪名,可是這個男人太教人生氣,她實在忍無可忍!
「妳這樣頂嘴叫做沒那個膽?」竇嗣丞瞪她,凶狠地瞪她。
這女人……明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甄孝齊也毫不客氣地回瞪他。什麼嘛!要比眼睛大是不是?她就不信自己圓滾滾的雙眼皮,會比不上他細長單眼皮撐開的弧度!
懊惱地發覺她的眼比自己的大了一倍有餘,竇嗣丞非常不情願地別開眼,莫名地感覺心跳快了一拍。
「看來妳很不滿意我這個上司。」他用的是肯定句,沒給她否認或說謊的機會。
「不敢。」要檢討是不是?她也有一籮筐的苦水要吐。「倒是經理對我這個會計組長不滿才是真的。」
「我什麼時候對妳不滿了?」挑眉,因為自己從不曾懷疑過她的辦事能力。
「很多時候,譬如說現在,經理總是給我按上莫須有的罪名。」她豁出去了,以她的經歷,她不信自己找不到工作,雖然規模比「另類」大、薪資比「另類」高的工作似乎是不太可能找到了,可是總比被他氣死來得好。
「我給妳按上莫須有的罪名?!」天!他不是這麼想化身為鸚鵡的同類,可是由進門至今,他不曉得做了幾回這種蠢事,只因她太過咄咄逼人。
「不是嗎?」她早就懷疑這個男人心眼小,不然怎會對她如此「特別」?「如果是因為我來公司之前,在便利商店前害你出糗的事而讓你記仇至今,我道歉。」
「我記仇?!」他快氣昏了,不曉得話題怎麼會完全脫離公事範疇?「我會為了那五塊錢跟妳計較?!」
「經理把數目記得如此清楚,沒有人相信經理不是會記恨的人。」
「妳……」
他正想發飆,不巧兩個助理推門而入,立刻令他英雄氣短,訕訕地收起差點淹沒理智的火氣。
「呃,經理,我們回來了。」兩女見情況不太對,吳淑麗扯開甜美的笑靨,希望竇嗣丞可以因而注意到她。
「嗯。」握緊手上的公文包,竇嗣丞深吸了口氣。「甄小姐,幫我訂到高雄的實時機票。」
冷冷地睞他一眼,她知道他又戴上那副死板板的面具。「是。」
「兩張。」
「兩張?」三個女人同時瞠大雙眼,全數為他的吩咐感到莫名其妙。
「甄小姐跟我一起去處理場地的問題,往後再有類似的狀況,就由她全權處理!」
第三章
對甄孝齊而言,飛機無疑是只令人驚懼害怕的「恐怖巨大飛天鐵皮禿鷹」,直教她心口凝縮、腳底發麻,腦中一陣暈眩。
當飛機緩緩在跑道上滑行,慢慢地抬高機首衝上雲霄之際,商務艙裡甄孝齊兩眼圓瞠、雙手緊攀著兩側扶手,併攏的雙腿微微顫抖,帶著太過緊張的心情癱坐在藍色柔軟的沙發裡,臉色之蒼白足以嬈美倩女幽魂中的聶小倩。
經過約莫五分鐘細細的觀察,竇嗣丞終究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肩。「欸,甄小姐,妳還好吧?」
「啊!」像被拉緊弦至飽和點的弓,甄孝齊因他陡然出聲而低聲驚呼,臉色更加慘白幾分。「我、我我……沒事。」
竇嗣丞挑眉,顯然非常不滿她的推托之詞。
「妳這樣還叫沒事?」當他是三歲小孩那般好騙嗎?嗟∼∼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粉唇止不住上下碰撞。「我我我……我怎麼了嗎?」
閉了閉眼,竇嗣丞荒謬地感覺到,他彷彿親眼目睹情緒失控時的自己──因為她結巴個不停。雖然兩個人結巴的誘因不盡相同,但實屬異曲同工。
「咳。」清清喉嚨,他很難表達自己複雜的心情。見她如此緊繃,他有種變態的復仇快感,卻又隱隱感到憂心,伯她當真受不了刺激昏厥或休克什麼的。「基本上,現在台灣的飛安還稱得上安全,而且我們搭的是『長榮』。」不是出事奉最高的那家航空公司,她應該為此感謝上蒼。
「你的意思是……理、理賠金比較、多嗎?」她緊張得語無倫次。
竇嗣丞感覺頭上幾片烏雲飛過──因為飛機已經穿透雲端,理論上烏鴉是飛不上這種海拔高度,因此他做了適度的修飾來形容自己頗感無奈的心情。
「妳,不會是第一次坐飛機吧?」在這個天涯若比鄰的時代,雖然感覺自己的問題很蠢,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